小雅跟着介恒回到了韩国,这里说陌生也有点陌生,说熟悉,也算得上熟悉,她曾经在这里生活过好多年。
介恒果然履行约定,尽量陪在她身边,他把事业重心放在了韩国,虽然还是会经常出差,一去盈月,但小雅再也不担心了。
有时候,他出差前一晚,她替他整理行李,会打趣他:“看到漂亮女孩子,少搭讪!”
介恒笑:“漂亮女孩子哪里都有,不一定要到国外去才搭讪得到!”
小雅明白他的意思,笑笑不语,替他整理好行李,他自身后拥住她:“你跟我一起去好了,你在酒店等我,我忙完后,带你去玩,就当是培养感情!”
她笑着转身,勾住他的脖子:“算了,还是给你点自由,免得你的下属们嘲笑你!”
小雅并没有辞去工作,她依旧每天往返于工作跟家庭之间。
经过那件事,她跟介恒之间的感情越发地好了,她很笃定,介恒是爱她,爱这个家的。
孩子们一天天长大,她逐渐忘记以前的事,好像所有的痛苦都微不足道。
因为,幸福来临后,你会忘记曾经苦涩的岁月。
有时候,她还是会回味自己的一生,没有轰轰烈烈,但这其中的曲折,却让她倍感疲惫。
曾经有本书上说过,一个人总要结那么三次婚才罢休,她现在想想,真是服了,结一次就够累了,还要结三次,你不服都不行!
越是年纪大,她越有感触,在工作跟家庭中奔波,并没有想象中枯燥,孩子们跟她感情越来越好,就连介恒也更加爱她。
我们在年轻的时候,总习惯自以为是,但人生又是这样的,有些道理,得到一定的年纪才能明白!
如果这些道理,是在七八年前,她安小雅是绝对不会信的。
小雅在到韩国两年后,再次怀孕,而这个时候,她已经四十岁了,介恒不赞成生产,小雅属于高龄产妇,他不放心,已有一儿一女,他很满足了。
但小雅坚持生,她说要是个女孩,就再好不过了,介恒说,我们已经有个女儿了,小雅按住他的手说,总归不是你的亲骨血,你待她再好,我也是明白的,并不是说你坏,而人总是这样,小七月把你当作父亲,这一点,我很感激你,就再生一个好了,管它男孩女孩!
介恒答应了,让她辞掉工作,专心在家待产,她必须承认,自己是老了,以前怀孕,可以工作到生产前,现在不行了,多走点路,都感觉累!
她每天在家呆着,有时候给父亲发电话,一说好几个小时,她觉得奇怪,从小到大,她跟父亲都没什么话说,自从那件事后,她感觉自己好像懂事了很多!
有些人,总是要四十岁才学会懂事…
佣人阿姨是新加坡那边的,中文说得很好,四十来岁,跟她年纪一般大,两人很多话说,佣人经常用羡慕的口吻说:太太,你真的有福气,老公不仅帅,还有本事,几个孩子也那么懂事,最重要的,先生还那么爱你,不瞒你说,我跟我丈夫都分床睡好久了!
小雅笑笑不语,外人总把事情看得太过简单,他们哪里知道,自己跟介恒,经过了多少拉扯才走到一起?
惨淡经营的婚姻,比比皆是,女佣人不见得有多可怜,男人只分有钱跟没钱两种,而女人,则分很多种!
她才不会管别人家瓦上的霜呢,自己都自顾不暇了。
孩子五个月大的时候,她挺着肚子到首尔的一家名品店选购孩子的衣物,佣人去帮忙买点心,她跟小四月一起逛,这小女孩子,已经五岁,即将上小学,说得一口流利的韩语,在家还是用中文跟父母交流。
她们逛玩具区,小四月问:妈妈,你这次会生个什么?
小雅笑:你想妈妈生个什么?
“妹妹!”她答。
“为什么?”
“弟弟调皮死了,你再生个弟弟,我将来要被他们烦死…”
瞧瞧,才五岁的小姑娘,就已经懂得自我捍卫了。
小雅有时候想,生这么多孩子,仿佛弥补了她从小的遗憾,兄弟姐妹多,总是有好处的,打打闹闹是幸福,长大了也相互有个依靠!
比如她,如果有个兄弟姐妹,父亲也不至于一个人在老家呆着。
小雅笑笑不语,继续挑东西。
不料,迎面与一个人撞上,她正道歉,看到对方的脸后,不禁愣住了,脱口而出:“许平?”
对方也是一惊,笑道:“小雅?”
“对,是我,你这是?”
她从头到脚打量他一番,发现他肩膀上挎着一个女士包包,顿时明白,笑道:“不是一个人吧?”
“对,你这是?”
注意到她隆起的肚皮,他礼貌地问道。
“高龄产妇!”小雅笑。
“妈妈,这个是你朋友?”
小四月的声音响起,许平这才注意道,看着跟自己酷似的“女儿”,百感交集,底下了头,又抬起:“这是小四月?”
小雅笑:“对!”又看住小四月:“宝宝,快叫叔叔,妈妈的朋友!”
“叔叔好!”
许平发现,小四月笑起来,跟自己也很像。
看住小雅:“我们一起喝杯咖啡吧?”
小雅看看孩子,点点头:“不能太久哦!”
小四月没有跟着前往,而是被支到了隔壁的儿童区,小雅跟许平在咖啡厅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不必客气,我不能喝咖啡,你喝就好!”
小雅发现,再面对许平,她竞是一点也不紧张了。
“几个月了?”
“五个月,你是来旅游?”
“对!”许平腼腆得笑笑,小雅发现,许平似乎没什么变化,英俊的男人,总是不显老的。
“对,陪我太太!”
小雅笑:“你出来见我,她会不会吃醋?”
“她不会!”他回答地肯定:“你还是那么漂亮,年轻,你丈夫把你照顾的很好!”
小雅摸摸脸,心想,这种话题,还是别继续了,便道:“我们的女儿……长的像你!”
许平更加惭愧,低了头,半晌,抬起头:“我没资格做她父亲,我从未尽过责任,王介恒把她住养育的很好!”
“对,介恒视她为己出!”
“我可否见见她,或者给她买点礼物?”
“不用了,她敏感的很,我怕你情绪没控制好,让她起疑,她一直认为介恒是他的亲生父亲!”
许平掩住脸,看住昔日的恋人:“小雅,是否原谅我了?”
“怎么这么说?你并未对不起我,离开你,是因为我觉得你不爱我,你并没有赶我走,女儿长得像你,将来一定是个美女!”
许平苦笑:“不管怎么说,是我对不起你!”
这时,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起,小雅瞥了一眼,笑道:“就到这里,你过得好像很幸福,有缘会再见的,我先走了…”
许平说不出挽留的话,勉强笑了:“祝你幸福!”
小雅推开玻璃门,走到大街上,艳阳高照,她回头看了咖啡屋一眼,想起一句很古老的歌词:我又走过这间咖啡屋,忍不住慢下了脚步,如今你不再是坐上课,我们已经变成了陌路!
她跟许平,就是这样,很多事就是这样的,当你再回过头来看,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晚上回到家里,介恒已经回来,她挺着肚子靠在床上,介恒坐在他旁边与她聊天:“白天都去做了什么?”
“逛街,吃点心,买衣服,败家!”她笑。
介恒摸了摸她的肚子:“呕吐好一点没?明天我陪你去医院做检查!”
“好多了,什么都吃得下了,倒是你,那么累,我都不能替你分担!”
她心疼地抓住他的手。
“我身边多的是帮手,倒是你,不如提前就去医院住着好了!”
小雅翻了个白眼:“先生,才五个月而已,现在就住着,我身上会长绿霉的!”
“可我不放心,保姆一个人,照应不过来,不然再请一个保姆好了!”他是真心的。
小雅噗嗤一声,笑道:“你干脆雇十个人跟着我得了,反正你有前!”
介恒并没有笑:“你能不能严肃点?性命攸关,我听说……”
“好啦,别瞎操心了,我还不知道怎么应对么,从第一个,到现在,我是位有经验的妈妈!”
说完,她勾住他的脖子,亲吻他的唇。
介恒推开她,低笑:“这位女士,请别引诱人犯罪,这样做是不道德的!”
“好的,这位英俊的男士,我错了!”
他们看着对方笑,小雅道:“谢谢你一直的陪伴,真的!”
“又说这种话?”他睨她。
她摇摇头:“我在想,我们是注定了的,当我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你就陪在我身边,真的很感谢你,尽管我们之间有过拉扯,但我还是感激你,真的,介恒!”
“你都不知道,我当初听说你怀孕了,想死的心都有了!”他笑。
“你寻短见了?”她握住他的手,笑了笑。
“喝得烂醉!”
“我今天见到许平了!”她实话实说。
介恒并不惊讶:“他可还好?”
“挺好的,还挺幸福!”
“那就好,想必,他也为你跟孩子内疚过!”
小雅轻轻靠在他怀里:“这是我们的缘分!”
五个月后,小雅如愿以偿地产下一名七斤重的女婴,介恒高兴得合不拢嘴,大摆筵席,请所有员工吃饭。
谁会不给面子?谁都会给面子。
这一年,小雅四十一岁,前半生已经过完,后半生才刚刚开始,当有一天,回想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她觉得自己还是幸福的。
他们的感情并没有因为多了一个孩子而淡下去,介恒还是那么爱她,宠她如少女。
生小女儿的前一晚,她做了一个梦,梦在十八岁,她交过的男朋友们,都离她而去,她在梦中收到很多信,却没有一封是那些那孩子写来的。
年轻的时候,我们爱对方多过爱自己,后来慢慢懂得,越是没人爱,越要爱自己。
两个月后,小雅终于走出房间,到花园里晒太阳,孩子睡在摇篮里,两个大的去了学校,佣人坐在一旁削土豆皮,跟她讨论老家的事,讨论新加坡的风俗,并且告诉小雅,她很想回去,但一直没机会,因为丈夫不愿意,丈夫跟岳父不合,所以她做女儿的,也跟着不回。
小雅说:你不可以这样,他们是你的丈夫,你怎可扔下他们?
女佣答:“他们待我不好,还不如丈夫好,我这一生,数跟着我丈夫最为幸福,虽然一直在奔波,但他从未打骂我,虽然感情淡了,但他对我,仍是好的,你想想,哪对中年夫妻,没有倦怠期?”
小雅觉得这话说得极对,前两年,跟介恒,不就是到了倦怠期?所以才出了那么档子事,女佣人看着老实,其实聪明的很,她很明白,很精明!
小雅道:那我今年到新加坡履旅行过年,你趁机会去看看父母好了,你丈夫保证不知道!
“真的?”女佣很是惊喜。
“自然!”她点头。
自从生产后,她的精神大不如前,所以,一有时间,就喜欢这样懒洋洋地躺着,她想着,等再过几个月,就要继续去健身房了!
我们这一生,要爱多少人,要经历多少事,才得以成长?没有人知道,只有真遇见某一件事,才会长大。
夜间,孩子哭闹,她想起床,介恒按住她:“由得她去,有阿长在,不会有问题的,我们好好睡一觉!”
小雅笑了笑,没有动:“那么请问,王先生,你的初恋是在几岁?”
“你是说初恋,还是暗恋?”
“都可以!”
“不记得了,几十年前的事了,谁还有印象!”
“那么再请问,你第一次见我时,是否觉得我美丽?”
“不觉得,那时候,你低着头,不爱说话,对我恭恭敬敬,我只想,这个女孩子,怎么那么土?”
小雅在他腰上捏了一把:“那你说说,你是怎么爱上这个土包子的?”
介恒单手撑起头,侧着身子,低笑道:“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小雅不会知道,介恒是几时爱上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