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辞了职在家里闲着,她还是有点不自在,从毕业到现在,她没有停过脚,虽然没有混成大款的姿态,最起码自给自足,对于即将到来的婚姻生活,她感到茫然无措。
以往,韩依依在,她还能找个人吐吐苦水,代晓云虽然跟她同龄,无奈两个人的思想境界不在同一水平线上,什么也说不到一处去,还不如自己呆着的好。
跟家里去了电话,说会在A市这边进行登记,父母没表示异议,两人第二天便去登记了。
在工作人员那里领了表之后,许平倒是填得挺快的,反倒是小雅,慢吞吞地填,慎之又慎。
许平倒也镇静,也不催她,小雅始终紧张,,?趁着中场休息的时间??,偷偷去了后院,拿出手机,给家里去了电话,接电话的是店里的服务员,这话正忙,等了几来分钟,电话才转到母亲手上:“妈,我现在在民政局!”
“哦,那好呀,登记好了没?”
安母似乎不意外,在她眼里,女儿出嫁,是件天经地义的事,再者,又已经见过对方家长的,更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安母也不是那种话特别多的人,只嘱咐小雅,去了人,家家里,该怎样过日子,该如何相处云云……
小雅放弃了希望,打电话给母亲,并不是想听这些谆谆教诲,她只想知道,婚姻到底是怎么回事,显然,母亲又让自己失望了。
挂了电话,垂头回到大厅,已经掉了队尾,但前面只有两个人排着,小雅深吸一口气,如壮士赴死般,眼一闭,上前去了,许平见她回来,朝她笑了笑。
也是奇怪,以前他对自己笑,她总是有满满的安全感,而现在,她竟然紧张地不得了。
眼看着就要轮到他们了,一对情侣冲了过来,拦在前面,那男地笑道:“不好意思,能让我们先吗?就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实在是来不及了!”
小雅没做声,许平一开始也没做声,但最后还是给人让了位置,他有时候想,这一切,都是老天爷安排的,如果没有这么一出,他跟小雅,注定是要结婚的。
可是,老天爷安排的考验还不止这些,就在他们等着排队的时候,小雅的手机响了,打来电话的是韩依依,接到这个电话,小雅把要登记的事抛到了九天之外,拉过许平的手:“抱歉,我们改天再来登记吧,依依回来了,我先去见见她才行。”
这是通知,而非征求意见,看着那急欲奔向门口的身影,许平能说什么,僵硬地一笑:“当然,我送你过去!”
到达酒店,依依气定神闲的坐在沙发上喝茶,数月不见,她黑了,瘦了,唯独还是坚强的,眼神没有那么锐利了,看向小雅的瞳孔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忧愁,小雅清楚,那是什么。
她是个极爱哭的女子,只是长大后,一个人生活,知道没有人听得到自己哭,就再也不哭了,人便是这样,独角戏总是唱不久的!
她淌着泪,却没有抱她:“你去哪里了,我担心死你了!”
依依看了眼身旁的许平,笑道:“真是抱歉,害你也跑过来!”
她其实是想说,真没想到,你们还在一起,依依一直不看好姐弟恋,或者说,不看好小雅,她不认为好友有这个魅力!
“还好!”
许平向来不说多话,那句“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差点就可以登记结婚了”,滚到喉咙打了滚,又咽回了肚子。
“本来是想联系你的,但怕你透露我的行踪,所以隐瞒了,即使你不透露,他也有办法逼你透露,我乐得轻松,去外地逍遥了几个月!”
接着,依依便把这些日子游山玩水的事情娓娓道来,小雅只要知道她没事,跟谁去了哪里玩,完全是小事。
“那你现在住哪里?”
“酒店啊,还能住哪里?”
依依耸耸肩,靠回沙发里,一脸的无所谓。
“去我那里住吧,我辞职了,可以做饭给你吃!”
“辞职了,为什么?”依依敏锐地看了两人一眼。
“我们已经打算结婚了,要不是你突然打电话,来,我们今天都登记成功了!”
依依一脸愕然:“是么,真不好意思,看来我今天做了回王母娘娘啊,把七仙女跟董永给拆散!”
说完,她视线落在许平脸上,后者则温和地一笑:“是啊,去我们那里住吧,或者说,你住小雅的房子,我们另外准备了婚房!”
这种情况,许平即使不愿意,也得装作愿意,爱屋及乌,中国的老话!
“不好吧━━”依依假意推脱。
“有什么不好的,你跟我们一起住,看你,瘦成什么样了,我好好给你补一下!”
小雅还是单纯的,只想着怎么对她好。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依依住进了小雅的家里,还是住之前的小公寓,婚房小雅打算婚后再搬过去。
许平借口有事,去了医院上班。
小雅的房子虽然小,但是阳台非常怡人,她抬了两把椅子,各自躺下,中间放着刚做好的点心,顺便泡了两杯热茶,边吃边聊:“真没想到啊,青年才俊给你拐到手了!”
依依不无羡慕地道,但更多的是为好友高兴。
“拐到什么,依依,不瞒你说,尽管他各方面都让人满意,可我总有一种预感,他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事实也是这样,我对他这个人一无所知!”
“不是已经见过家长了?”
依依捧着热茶喝了一口,家乡种的茶叶,味道很淡,却很醇正。
“虽然那样,我觉得自己还是不了解他!”
“他父母待你怎样?”
“这哪知道,看样子是好人,但没一起生活过,况且……”
说到这里,她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依依,许平死去姐姐跟自己很像的故事,对上依依好奇的眼神,她还是说了。
“天啊,还有这样的故事,真让人震撼!”
依依夸张地站起身:“你的意思是,许平娶你,只是因为你长得像他姐姐?这好奇怪,难不成,弟弟还喜欢姐姐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知道,许平晚上做梦,叫的都是他姐姐的名字,好几次了!”
小雅想起,好几个晚上,被许平惊醒,从他嘴里听到的那个名字,她确定,是同一个人。
她摇摇头:“这我不知道,他的家庭挺复杂的!”
“别瞎想了,兄妹一起长大,会有感情,是很正常的,你跟吴越不就是个例子?”
小雅偏头看着她:“你说有没有可能,他们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
依依笑:“你拍电视剧呢,行了,别瞎想了,我们去逛街,买两套好衣服,好久没买过衣服了!”
许平是没想到,多年前犯下的一个错,不,都算不上是错,顶多是个正常事件,居然也能给自己的生活带来风吹草动。
这天,他正常下班,人刚走到停车场,晚上约了小雅看电影,正要上车,后面突然有个人叫他:“是……许平吗?”
他愕然,回首,对上声音的主人,瞳孔先是迷惑地眯着,尔后,蓦地放大:“你是……凛子?”
他不确定,往前走了两步。
凛子笑:“好久不见,许平!”
许平也笑:“好久不见,你怎么会来这里?”
如果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定笑不出来。
他打量凛子,她没以前年轻了,但风采依旧在,若是在街上碰到,他肯定认不出,太久没见,总是陌生的,十年,能改变的东西太多。
“我……办点事,你……还是那么帅气啊,现在是……”
“医生,外科医生,在这里上班!”
凛子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黯淡:“结……婚了吗?”
“五月份准备结婚了,你呢,现在过得怎么样?”他笑,一脸幸福。
“是么,恭喜你,我也很好!”
许平本来想说,到附近喝杯咖啡,但想着自己即将结婚,在这里见旧情人是极不合适的,便掏出自己的名片塞给凛子:“改天见面吧,我现在赶着回去,我们好好聊聊!”
潜意识里,许平并未把凛子看成自己的前任,顶多算个老朋友,或者说,老师!
她曾是自己的老师没有错━━
凛子接下名片,正想说些什么,身后传来一道童音:“妈妈,你在这里做什么?”
两个大人,同时看向小孩,都瞪大了双眼,凛子更是惊慌地捂住了嘴,身子颤了颤,站跑向男孩,拉着就要走,许平从怔愣中反应过来,拔腿追了过去,他四肢颀长,很快就追上,抓住了她的手臂,看了看那个跟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男孩,又看向凛子,手臂更加用力,眼里写满愤怒:“怎么回事?这个小孩怎么……”
跟我那么像?他说不出口。
凛子脸色惨白地看着他,手臂挣了挣,秀眉蹙起,许平这才意识到自己太粗鲁了,忙松开手,口气严厉道:“我们谈谈,找个安静的地方!”
说完,给小雅拨了个电话:“小雅,抱歉,临时有点事,不能陪你看电视了,明天一定陪你……好,晚上见!”
挂了电话,他仍旧愤懑地瞪着凛子。
小男孩也直直地瞪着许平,他不敢直视,偏过了头!
公园里,人很少,小孩在秋千上完,他们并肩坐在长椅上,不等凛子开口,许平颤声道:“平请说实话,他是我的……”
儿子两个字,他说不出口,这是什么事,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个这么大的儿子,他祈祷,老天爷在开玩笑,刚好有那么个小孩长得像自己而已。
凛子没有回答,而是垂着头,默认了,头发遮住她大半张脸。
许平急得跳脚,站起身,厉声道:“为何不打掉,你先生知道吗?”
“这是我的事,我也没想过让你知道,今天碰巧遇见你,放心,我不会破坏你的婚姻的!”
凛子冷冷地看着他,声音同样是冷冷的。
许平觉得窘迫极了,他不是没想过,当然,他首先担心的,也是这点,一旦小雅知道了,是不是离自己而去,他感到深深的恐怖,仅仅那么一瞬,瞳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害怕失去她。
“他几岁了?”
看了眼远处无忧无虑的荡着秋千的孩子,他问,烦躁到死。
“六岁,你上大二那年怀上的!”
“怎么不打掉?”
“发现的时候,已经四个月了,来不及了!”
“那你呢,你没结婚?”
“谁会去没结婚就有小孩的女人?”
“你父母呢?”
“在老家!”
“他们没说你?”
“让我随便找个人嫁了,我怕孩子受委屈,一直没找!”
说到这里,凛子突然掩着面啜泣起来,许是这些年太过压抑,遇到可以倾诉的人,便一发不可收拾:“我以为自己能照顾好他,谁知道……”
后面的话不用说了,许平亲眼见证妈妈一个人养大三个孩子,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经历,伸了伸手,轻轻放在她肩膀:“凛子,我要结婚了,我很爱我现在的女朋友,我能给你们钱,但是你……”
“我早说过,不会破坏你的婚姻,也不必给我们钱!”
“你还在当老师?”
“当然,不然吃什么?”
“你住哪里?改天我去找你!”
“不用了,你不需要知道,你就当没遇见我们,今天也是意外!”
她看着他,眼神坚定,适才的软弱一扫而光,又恢复到一副无坚不摧的神态。
或许,是许平急于逃避的态度伤到她的自尊心,抑或是,她本来就看不到希望。
“不,他始终是我的孩子,我会对你们负责,在我没想好怎么处理以前,请别逼我!”
是的,他需要时间考虑,太突然了,他不知道该怎样处理这样的事!
晴天霹雳,劈得他头盯都在冒烟。
“那我先走了,我在这里的第一高中教书,还是毕业班,你可以去那里找我,还是你以前上的那所高中!”
说完,也不等许平反应,她先一步离去,拉起玩得满头大汗的儿子,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