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晓云似乎是累了,跟小雅说了会话,就回卧室躺着了,小雅编辑部还有事要处理,也没多做停留,只说自己明天再来看她。
这天夜里,小雅回到住处,洗漱好,在床上看书,一个字也蹦不进眼睛,老想着已经失踪了的依依,想着想着拿出收集拨那个号码,怎么也拨不通,叹了口气,又想到一个人在家的代晓云,电话拨通后,接的人却是陆川,小雅不知说什么好,倒事陆川,一副没事人的口吻:“晓云睡了,等会我跟她说!”
小雅“嘭”地挂了电话,怔忪地坐着,感觉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按理说,代晓云这会应该是一个人呆在家里才对,转念又想,陆川是孩子的父亲,他这时候不在,要怎么弄呢?
说得倒是轻巧,万一真的挺着个大肚子回家,晓云的家人不见得会待见她,男尊女卑的观念根深蒂固,这也注定了很多女人的悲惨命运!
许平洗完澡出来,见小雅一个人坐着蹙眉发呆,走过去,按了按她的肩膀,笑道:“想什么呢,那么认真!”
小雅睨了他一眼:“我在想,自己是不是该过去陪着晓云!”
“清官难断家务事,你就别操心了,你只要保证,代晓云需要你的时候,你能马上出现就行,你还能替她过日子不成?”
许平躺进被窝里,伸手将她揽进臂弯,小雅看着他,这话是有道理的,谁还能替谁过日子啊,大顿数时候,我们都是自己过自己的。
想起陆川的所座所为,她不无警告地道:“你说你们男人,何必呢,贪一时之欢,将家里弄得鸡飞狗跳的,到头来害的还是自己…”
许平抿唇一笑:“别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凡事总有例外!”
小雅也知道是自己太敏感了,许平若是有什么想法,估计也犯不着跟自己结婚,年轻貌美的姑娘一大把,但人都是容易受影响的动物,这会儿,会胡思乱想,也是正常的!
第二天一早,小雅才到编辑部,代晓云就打来电话,说是有话要跟她说,她以为晓云是想说离婚以后的打算,心里还挺忐忑,钱能帮上忙,其它的她真觉得有点爱莫能助,况且,她连安慰都不是特别擅长。
但是到了之后,剧情反转得太快,让她一时有点啼笑皆非!
晓云坐在沙发上,声泪俱下地告诉她,这婚怕是离不成了…
她愕然地看住好友,昨天还信誓旦旦说非离不可的人,不过隔了一个晚上,怎么就转变得这样快乐?
她想不通!
“出什么事了么,还是说,陆川怎么你了?”
这是小雅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她不愿把陆川当成那种小人,若是没有,晓云不可能变得那样快呀?
代晓云死咬着唇,蓬松的头发盖住了半张脸,眼里也蓄满了泪水,稍微弹那么一下,就会簌簌地往下掉,小雅看着难受,却又爱莫能助:“小雅,你不知道,我是真的决定跟他离婚的,可我想到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父亲,胸口就疼得受不了,我也知道,这样变来变去,会让你觉得我有毛病……”
小雅忙截了她的话头:“快别这么说,你这样决定,总归是有你自己的想法的,我只是……只是想不通,你突然变卦的原因!”
小雅睨了好友一眼,又掉开了视线,好像这样做,多么亏心似的,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她实在不乐意扮演这样一个角色。
“我后悔了,后悔去见那个女人,我想不通,也不甘心,这些年,两个人辛苦打拼,只要我让位,就会有别的女人左手渔翁之利,想一想,我这些年受了多少苦,小雅,你不会理解我,你到现在还单身,父母又把你当个宝一样地养着,无法感同身受的,我恨陆川,也恨那个女人,可有什么办法,我对这个男人的爱多过恨,也就使得我没法狠心离开,说实话,我也为这样的自己悲哀,可有什么办法?”
小雅激动道:“可你的性子这么烈,你自己有把握,将来不会后悔,不会在午夜梦回时被这样的往事吓醒?”
代晓云是那种典型的乖乖女,没有一点叛逆心理,家里说一定要上大学,她就拼了命地考上,家里让供弟弟,她也二话不说,对她来讲,人生就是家人,从没想过自己。
即便有一张还算不错的脸,她也没有好好利用,对男人更加是死心塌地,陆川能找着她,该烧高香了,偏偏有那种不知足的人。
再说出轨这件事,以往但凡陆川看眼别的女孩子,她都能闹上大半天,非得陆川哄到她满意为止才罢休,这会倒好,有了孩子,还大方起来了!
像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似的,晓云又接过话头:“我们都不小了,再也不是那种男朋友看一眼别的女孩子都要计较好半天的阶段了,婚姻就是婚姻,归根到底,就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所谓的浪漫跟自由,只有依依那样的千金小姐,或者你这种家里的掌上明珠才有资格去追求,像我,能把日子过正常就不错了,他才评了职称,我实在不不忍心去破坏,他走到今天,也不容易!”
话说到这里,小雅已经彻底明白,在昨晚,许平开导她说“清官难断家务事”的时候,陆川或许已经对代晓云洗脑过了,而且非常成功!
她还能说什么,什么也说不出,也不必说!
“晓云,你真的考虑好了?”
她慎之又慎地提问,事实上,晓云今天怕也是来通知自己的吧?没有人能倾听,没有人能倾诉,所谓闺蜜,不就是在这种时候发生作用么?
“他昨晚跪在我跟前发誓,说再也不会跟那个女人来往,而且每个月的工资都会上交,我不怕遭受白眼,可我怕孩子……”
说到这里,代晓云已经是泣不成声,小雅不忍再听下去,也无心多说什么,倒了杯热水给晓云,说了声自己还有事,便离开了!
结局如此反转,让她实在无奈,也罢,别人的人生,只有别人自己知道滋味,她就别再插手了,如许平说的那样。
代晓云还是会给她打电话,说陆川的事,说那个女人的事,也说自己的心情,只是少了往日的炫耀跟洋洋得意。
小雅讽刺地想,人啊,吃一堑长一智,古人是很有智慧的!
陆川陪那个女人去做了人流,手术费自然是这边出,对于这个孩子,除了那个女人,代晓云夫妇都不希望他来到这个世界,自然是要答应的了!
代晓云说,我本来是不想答应的,可那个女人万一发疯,把孩子生下来,你就焦头烂额了,小雅在心里苦笑,很想说一句,这些该是陆川去考虑的,你真是瞎操心!
但估计,陆川也有点束手无策,不然也不会找晓云商量,以他的立场,未必就希望那个孩子出生。
不管怎么说,代晓云免除了遭遇左邻右舍白眼的下场,但小雅想,这之后,晓云真的能做到,对陆川的所作所为充耳不闻吗?她看未必,错误往往比美好更容易让人铭记,代晓云这一生,怕是都要在这样一种折磨里渡过了。
可有什么办法,人生短短几十载,怎样都是过,既然当事人都没意见了,旁人还是沉默地好!
晚上下班回家,小雅跟许平在客厅里吃了饭后,偎在沙发上看电视,并商量着春节回家见父母的事,小雅已经给家里打过电话,母亲接的,对于她要带男朋友回家,自然是欣喜的,只是欣喜中,怕也有一丝担忧跟期盼!
小雅说起陆川跟晓云的结局,许平只淡淡回应:“每个人的成长环境都不同,选择怎样一种人生,自然也要承受相应的痛苦与甜蜜,你就别瞎操心了!”
小雅知道自己这种狗拿耗子的性格也是有点不好的,人家的事,你再焦心,也是隔靴搔痒,还不如做个看客的好!
说到出轨,也是个老生常谈的话题,都要跟许平结婚了,自然是不打算往那样的方面想的,若许平在婚后也是这样,那她结这个婚做什么,单身岂不是玩得更尽兴?
小雅问许平:“你跟我结婚真的不是因为我跟你死去的姐姐长得像?”
她并不知道许平跟茉莉之间的事,即使知道些什么,也只做简单猜测,对她来讲,她那简单的头脑,也想不到那些事!
许平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当然不是,你说你这小脑瓜子,一天都在想些什么!”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许平也去确定,自己是真的爱小雅,还是爱那张酷似的脸,对他来讲,能看到小雅,会让他觉得安心,但你要说爱得有多热烈,他自己是觉得没有的,他的爱情,在茉莉死去的那一年,就随之一起埋葬了,之后要想再轻易唤醒,不是件容易的事!
小雅跟介恒请了假,说今年务必要回家过年,父母已经打来很多电话。
介恒这段时间也过得不好,为了躲避小雅,也是煞费苦心,再怎么多,公司的年会上,他是躲不了的了,身为一社之长,是没有理由不到场的。
他跟小雅的座位挨得近,不管她怎么回避,小雅无名指上那颗亮闪闪的戒指都晃得他眼痛,平日里巧舌如簧的他,在今天的聚会上,居然沉闷地像只生病的兔子。
小雅平时跟社里的同事关系好,这会,大家都抢着敬她酒,本来就是蘸酒就倒,今天也许是心情好,居然还喝了好几杯,没多大会,就醉眼朦胧了,看人都是斜着的。
介恒看了于心不忍,来的都是几个分社的同事,他是老大,小雅又常年跟在他手底下,大家对小雅,有些老同事,也都是认识的。
他往自己酒杯里倒了酒,笑着对那些人道:“你们这样欺负我们社里的人可不行,你们也得喝,才符合规矩!”
他敬手底下所有的人,本部的人见老大都出来护短了,自然也是劲往一处使,齐心协力对抗外来入侵者!
酒过三巡,宾客散尽,小雅早已不省人事,这送她回家的重任,自然落在介恒的肩上了,他礼貌地揽着她的腰,将她扶到车子旁,小雅起初还是有些清醒的,还能自己系好安全带,但车子开出没几分钟,她就开始昏昏欲睡了,偏着头,傻笑着,迷糊不清地道:“谢谢你……介恒…”
介恒听了这两个字,浑身一震,第一次,听她叫自己的名字,他看过她的微信,上面是将他备注的介恒,而非主编,这让他窃喜了一整晚。
事实上,他也知道,自从上海那件事后,小雅就已经把他当作朋友了,但也仅仅是朋友而已,想起他当初还以为她对自己有意思,想着要不要疏远她,生怕她缠着自己,现在想想,那真是一种复杂而又矛盾的心情,夹杂着期盼与失望。
他将车子开到了一处茂密的梧桐树下,停好,树叶真的很茂盛,但还是有缝隙,月光透过缝隙泄进点点微光,就如同他对她的感情,无论怎样隐瞒,都在一点点显现,又一点点泄露,藏也藏不住!
他伸出了手,注视着那张如瓷器般雪白光滑的脸,一路向下,眼睛,眉毛,鼻子,最后━━
他用手指描绘着她的唇型,胸口蓦地一痛,低下头,自私地吻了她,不忍离去,流连许久,离开她的唇后,他低闷出声:“小雅,我知道,只要占有你一次,自己就会死心了,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可我不能这么做,只要爱你,我便不会这样对你,小雅,我爱你,我只说一次,若你听不到,就作罢!”
说完,他转过身,趴在方向盘上喘息很久,直到感觉自己的情绪真的平息了,才坐正身子,掏出许平的名片,拨通了那个号码:“你好,我是王介恒,小雅在年会上喝醉了,我现在正送她回来,你可以下楼来接她吗?……大概十五分钟后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