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很蓝，风的味道很清新，他们穿着学校的制服，边走边说话。
茉莉说，平儿，你这样也挺好看，头发剪了还能再长出来，下次换个地方剪。
平儿哭丧着脸，同学们该嘲笑我了，好烦！
茉莉突然咧嘴一笑，指着前面的七十一便利店说道：快看，新出的冰激淋，我们去买，不给妈妈知道，吃完再回家！
随后，拉着他的手，跑到街对面，两人各买了一个大大的草莓香草冰激淋，他心里的雾霾被驱散，两人有说有笑地往回走。
茉莉的笑脸逐渐在他眼里扩大，突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块黑色的丝巾，蒙住了他的脸，他下意识去挥开，丝巾却像有吸附力一样，与他的脸庞越貼越紧，紧得他透不过气来……
这时，他猛然从梦中惊醒，眨了眨眼睛，瞪着天花板，却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在注视他，他下意识偏过头，原来是茉莉，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他双手撑在身后，坐起身：“茉莉？”像是要确认般，他轻轻唤了一声，他以为是自己太过思念她，一时出现的幻觉。
一点也没有错，确实是茉莉，她正对着自己笑：“做梦了？”
茉莉凑近他，轻轻吻了吻他的侧脸，在沙发上坐下，头也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像是要确认他的体温。
平儿轻轻地圈住她的腰：“梦到你了，梦到我们在夏天剪完头发后，去街角的便利店买冰激淋吃。”
茉莉抬起头，甜甜一笑：“你那次还哭鼻子了呢！”
平儿也笑：“你还记得？身体可好？”
“好很多了，你看我是不是结实了许多？”茉莉仰起脸笑。
“头发剪短了？”
平儿注视她的脸庞，发现以前如瀑的直发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齐肩的短发，以前总光着的额头，也用刘海盖住了，给人的感觉更加清纯朴素。
“好看吗？我一开始还不习惯，总记着自己留长发时的样子。”
茉莉歪着头，摸了摸头发，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蹙起好看的眉毛。
“很可爱！”
“是么，妈妈说可惜了那一头长发了，对了，我不能久呆，工作还没做完，我偷偷溜过来看你，太久没见你了，想先看看你的脸习惯一下。”
“现在习惯了么？”平儿笑。
“好多了，平儿，你又长高了不少！”她说这句话时，无比温柔。
平儿听得心坎一软，差点淌下泪来，好久没有听到她这样唤自己的名子了，正要俯身去吻她，不料，她突然站起身：“我得走了，一会儿见！”
平儿怅然若失，却也只是仰起脸笑笑：“一会儿见！”
茉莉走后，房间又只剩下他一个人，外面还在下雨，四下一片岑寂，他走到窗边，发了一会儿呆，细雨如落花般凄迷，房檐下有一群穿黄色雨衣的人走过，背对着他，不知在聊什么，隔得太远，听不清楚。
他看了眼手表，下午三点半。
取下手表，将它塞进包包里，从里面翻出随身携带的换洗衣服，去往茉莉跟佳子共用的浴室。
浴室里没有浴缸，但淋浴的水温十分给力，他脱掉身上的衣服，任如小瀑布般的水流淋在脸上，身上，洗去一身疲惫。
用女性洗发水把头发洗干净，神清气爽地换好衣服，又用毛巾擦拭掉头发上的水渍，重新坐回沙发里。
再戴上那块手表，已经四点半了，洗澡居然洗了一个小时，他暗笑。
房间里没有电视，也没有可供阅读的书，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本《人间失格》，细细阅读起来。
仔细想来，作为男性，他对科幻或者悬疑类的书看得很少，取而代之的，是极具悲伤色彩的人生小说，他喜欢读传记之类的，像是在品味另外一种人生。
五点半的时候，茉莉跟佳子从外面回来，先后去浴室洗澡，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带他去白天的那个食堂吃晚饭。
“可还习惯这里？”
三人打好饭，围坐在一张靠角落的长方形桌子上，两位女性坐在他对面，餐盘里的饭菜冒着热气，隔壁桌的侃侃而谈，但一句也听不懂，问他话的是佳子，茉莉只安静地吃菜，偶尔朝他甜甜一笑，他也同样的笑笑，茉莉吃饭的样子很文静，打小时候起，他就特别中意她吃饭时候的样子。
“还好啊，一个人呆着，没感觉出不同，我指的是学校，不过，这些人都在说些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呢？”平儿好奇地问道。
茉莉跟佳子对视一眼，默契地笑出声，佳子道：“瞎聊呗，比如天气，心情，食物，等等，无所不包，难不成，你以为他们或者她们，在讨论第三次世界大战什么时候开始？”
佳子狡黠的一笑。
“那倒不至于，你们晚上还要出去吗？”
餐盘里的食物被一扫而光，平儿搁下筷子，视线来回在两人脸上逡巡。
“不了，等下就回宿舍了，聊会天，看会书，就准备睡觉了，这里没有电视，你可习惯？”
佳子道，平儿笑：“还真有点不习惯，感觉像是与世隔绝了一样，手机信号也不是特别好！”
“忍忍吧，过几天就好，反正你也呆不长！”
佳子习惯性地叼起一根烟，茉莉只吃了一半，也搁下筷子，平儿忙道：“怎么不吃完？”
茉莉甩甩头：“够了，胃口不是特别好！”
“还不是你闹的，听说你要来，他可是兴奋了好久呢，怕你一个人呆在房间不习惯，又偷偷跑去看你，羡慕死人喽！”
佳子开着玩笑，他温柔地注视着茉莉，茉莉眨了下眨眼睛，朝他甜甜一笑，似乎是被那笑感染了，他也打心底里笑出声来。
吃过晚饭，已经是六点半，三个人在疗养院的运动场散了一会步，回到宿舍，已经是七点。
佳子问他们要不要喝咖啡，两人都说好，盘着腿，靠着沙发，在茶几前的地毯上坐下，佳子把咖啡放到两人跟前，也在他们对面盘腿坐下。
“当我不存在，你们两个尽管聊就是，因为有规定，我是肯定不能让你们独处的，但我会装聋作哑，我看书就是！”
佳子扬了扬手里的一本书，锐利的眼神扫过平儿。
茉莉道：“佳子姐，快别笑我了，哪里有那么多话说的？”
茉莉可爱地噘起小嘴，手挽上平儿的手臂，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平儿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她的侧脸。
“好，不笑，不笑，你们尽管聊就是，小许，你看她，还害羞了！”
平儿也笑：“她从小就比较容易害羞！”
“哪有？”茉莉抬起头，紧挨着他坐着：“平儿，给我讲讲你在学校的事！”
说起学校生活，实在是平淡的很，他便三言两语概括，佳子突然道：“可有交往的女孩？”
两人齐齐望向他，他低头笑了笑，尔后道：“有一个固定交往的女朋友！”
“顶漂亮？”问话的是佳子，茉莉忙道：“怎么问这样的问题，佳子姐，这不太合适！”
“是挺漂亮！”平儿想起小洁，如实作答。
“比茉莉漂亮？”佳子丝毫不让步。
平儿哭笑不得：“各有各的风韵！”
茉莉忙接口：“佳子姐，你就别欺负他了，他在这方面，向来都木得很！”
说完，他伸手摸了摸平儿的脸，歪起头靠在膝盖上，注视着平儿的眼睛：“可有跟家里联系？”
声音细细的，像蚊子在说话。
“偶尔。”
“弟弟妹妹可还好？”
“都挺好，妈妈一个人照顾，方叔叔经常去外地出差！”
“方叔叔对妈妈很很好，这点你认同吗？包括你父亲在内，妈妈遇见的几个男人里，方叔叔是对她最好的…”
“当然，而且是姐弟恋，这让很多人都羡慕不已！”
平儿啜了口咖啡。
“方叔叔这人不爱说话，倒是顶好一个人，妈妈嫁给他，我很为她高兴！”
平儿不想就这个问题继续聊下去，便有意识地转移话题：“你还记得你上高中时带我去参加你们班的秋季野炊活动吗？”
“当然记得，你可是我们班女生眼里的小帅哥，怎会忘记，每次带你到一个地方，都能引起骚动，因为你那长相！”
茉莉眼睛里满是笑意，注意力成功被转移。
“长得帅就是好啊，去外面买东西，都可以拿特价！”
佳子突然开口，平儿苦笑：“有那么好的事？我怎么没遇见过？”
茉莉吃吃地笑：“怎么没有，有次我带你去买冰糖葫芦，那阿姨见你长得可爱，就送了你一个！”
“有这事？你不认为对方是因为你长得可爱？?”
平儿歪着头笑。
“对了，你来这里，女朋友知道吗？”佳子突然问。
“知道。”平儿点头。
“老实说，小许，你同多少个女孩睡过觉？”
佳子似乎对些类问题很是感兴趣，紧追不舍，平儿又是个老实人，看了茉莉一眼，如实道：“加上她，总共三个！”
“天啊，你才二十岁吧？”佳子一脸的不可思议。
茉莉也眼巴巴地望住他，仿佛在说，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样的本领。
为了不让气氛尴尬，平儿只好一一解释，但把凛子跟自己的关系隐藏了，只说是在高中时同一个女孩好过，且是以男女朋友的关系，反正茉莉也不会去验证，若是给她知道，他跟自己的班主任有这种关系，都不知道她会怎么看待自己，他才没那么蠢，全部说出来。
“因为自从我向你表白后，你就一直拒绝我，后来又干脆交了男朋友，所以，一有女生向我表示好感，我便试着交往了！”
平儿一股脑将自己的委屈说出来，虽然是没有埋怨，但他跟凛子发生那样的关系，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茉莉，这一点，毋庸置疑。
“妈妈都不知道你在上高中时跟女孩厮混过，她还一直认为你是世界上最乖的儿子呢！”
茉莉幸灾乐祸地说道，噘嘴可爱的笑了笑，平儿松了口气，就怕她计较这些呢，尽管她也有了莫少谦，但她现在是病人，还是不要刺激她的好，说起莫少，他下意识问道：“莫大哥知道你住院的消息吗？”
茉莉怔怔地看住他，好一会儿才回答：“知道，他知道！”
平儿犹豫道：“你们分手了？”
“对，在我得知自己必须住院治疗后，我就提出了分手，那人自是不愿意，抱着我哭了很久，说别分手啊，会等我康复，也会来探望我，但我狠心地拒绝了，你想想，他那样优秀的男人，怎么会一心等着我，就算他现在是真心的，你也不敢保证，他能等多久，我也懒得看他做戏。”
平儿啜了口咖啡：“你们交往多久了？对于他那个人你是怎么看的？他爱你到哪种程度？”
“人是个不错的人，很多人都说，你跟这样的男人交往，很容易被对方玩弄，因为对方有社会经验，对付你这种小女孩，自然不在话下，说实话，刚开始交往时，我也是担忧的，会想，他会不会同时跟几个女孩交往，电视里不都是那样演么，但是没有，一年多了，从来没有，就连发生关系，也是在认识半年后，少有男人有这样的耐心！”
茉莉若有所思地偏着头，眼神空洞洞的注视着空气里的某一点。
“当初是看上他哪一点呢？我是说，跟我相比，尽管我还小，只要我努力，将来也能取得不菲的成绩，你是因为这个吗？”
平儿一直对茉莉不选择自己的理由耿耿于怀，尽管知道她是因为自身生病的原因，但十几年的青梅竹马，输给一个陌生男人，还是让他很不甘心，他自认为，跟茉莉的感情，没有哪个男人能抢得过他。
“当然不完全是因为这个，主要还是他那个人给我的感觉是安全的，跟他在一起很有安全感，我也不是看中他的其它什么。”
“他后来可有联系过你？”平儿问。
“听妈妈说，到家里找过我几次，妈妈也问过我，要不要告诉对方地址，说他想来探望我，我说不用，因为没必要，让妈妈转告他，忘了我，重新开始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