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轻轻吻凛子的额头,帅气地一笑:“再见!”
“再见,期待下次的见面!”
凛子也笑。
平儿回了北方的c市,这期间的他的心一直处于空置的状态,就连跟小洁的亲热都让他无法集中心情。
“你怎么了?总感觉你最近有心事,学习压力很大吗?”
半个月未曾见面的两人,在刚才的温存里,并不默契,平儿几乎是很快就一泻千里,小洁还没品味到重逢的喜悦,自然是有所埋怨的,只是在平儿面前不敢表现的太明显,一是怕他生气,二是怕他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太开放了,所以,她尽量把话说得婉转一点。
平儿慵懒地靠床坐着,露出上半身,半眯着眼睛道:“没事,太久没见你而已,怎么样,暑假玩得可还尽兴?”
距离开学还有一周,小洁从浙江老家回到C市上学。
“真的没事?”她摸了摸平儿的额头。
“没事,休息一会吧,等会一起去吃饭。”
平儿抓住小洁的手,在她手背轻轻一吻。小洁并没接受,而是抽出手,轻轻落在平儿的肩头,歪着头道:“你若是有心事,可以跟我说!”
平儿觉得她煞是可爱,拿手捏了捏她秀气的鼻梁:“真没事,别胡思乱想了。”
距离读到茉莉的那封信,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这段日子,他无比煎熬,每天睡觉前,都会把那七页信纸拿出来重温一下,看得最多的,就是最后那句,说会再写信给他,可时间过去这么久,他没收到只言片语。
他想打电话回家,问妈妈,茉莉是否有跟家里联系,她的状态是否已经能够写信,如果能够,为何他未收到只言片语?
如此,在浑浑噩噩的岁月里,他送走了八月迎来了九月,他是一名大二生了。
就在前天,小洁陪他一起过的二十岁生日,妈妈有打电话给他,祝他生日快乐,他客套地说谢谢,为数不多的交谈里,他们避免谈到茉莉的名字,自然,通话也在一片岑静声里尴尬的结束。
他没法原谅妈妈,茉莉生这样的病,都是妈妈造成的,因为她的疏忽,女儿得了精神疾病,她也不知道,这让人无法接受。
他觉得大人都太自私,比如他自己的亲生父母,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却对他不闻不问,他好不容易在机缘巧合下遇到了能给他温暖的人,那个人却又得了那样的病。
他想念茉莉,想念她歪着头望住自己笑时的可爱模样,想念她软绵绵唤着自己名字的嗓音,她身上少女的芬芳,柔软的发丝,温柔地注视着他的眼神,一切的一切,他都想念。
可她说了,要等她主动联系自己,为此,他感觉太煎熬了,像是天黑了等待妈妈回家的孩子,而不管他如何等,妈妈依然没回家,时间却照样流逝。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对周围的一切无法打心底欢呼雀跃,就连跟小洁的约会也变成了敷衍跟应付,对此,小洁似乎是感觉出来了,但没说他什么。
证据是,在一次周末,他跟小洁亲热时,他脑海闪过茉莉的脸,当时整个人就像傻了一样,整个人悲哀的不行,当即就哭将起来,而小洁只是愕然地看住他,小心翼翼道:“不舒服的话,就先休息吧?”
他当时怎么做的?他忘记了,总之,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但过后几天,在大学门口见到小洁,她一个字都没提,只是温柔地朝他笑笑。
对此,他既感激,又内疚,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九月的时候,他住的公寓隔壁搬来一位新邻居,是位比他年长,不,应该说大很多的年轻男人,他目测,对方在28到35岁之间。
应该已经参加工作了,好像也是一个人住,他与这人在楼下碰到时,有打过招呼,但对方似乎很想跟他交朋友,在一个下午没有课的星期五下午,当他背着书包,手里拿着两本刚从图书馆借来的资料书时,新邻居主动登门造访。
“介意一起喝一杯吗?”
对方敲开他的门后,扬了扬手里的罐装百威啤酒,一双眼睛眯成一条直线。
平儿打量此君,一米七左右,身材微胖,脸上有小时候种水痘时留下的那种痘印,本身皮肤也不白皙,上面还留有因饮酒过多而长出的粉刺,但是性格很和善。
平儿本是不愿与这样的人打交道的,但对方极其热心,他也只好礼貌地点点头:“请进!”
他在玄关换了鞋,拿出一双没有穿过的新室内拖递给新邻居,将书包跟书本随意扔到沙发上,便在那上面坐下。
“一个人住啊?”新邻居打量他的房间,不客气地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将啤酒放到茶几上,兀自拧开一罐,咕噜咕噜喝起来。
平儿一阵反感,他最讨厌别人吃东西发出声音了,但仍一脸笑意地道:“是啊,你也是一个人住吧?”
“不,我跟女朋友住!”对方倒是诚实:“蔡顶梁,叫我老蔡就行,我比你大,你应该还是学生吧?”
对方扫了眼他扔在沙发上的书包跟书,问了个等同于废话的问题。
“对啊,医大二年级学生。”
“不错啊,将来毕业就是医生,铁饭碗!”
平儿笑:“这社会哪里来的铁饭碗,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杂志社编辑!”他掏出一张名片,平儿倒是有点意外,对方的长相跟咬文嚼字的文化人出入实在太大,说他是江湖浪子,平儿倒还会相信得多点。
他礼貌地双手接过,瞟了眼上面的头衔━━《青年文摘》副编辑,笑道:“让你见笑了,我还是个学生,没名片。”
“哪的话?看你这架势,家里家境不错吧?学生党哪里住得起这样的房子?”对方一针见血。
“全靠家里支持,将来参加工作后,全部偿还。”
他不太喜欢别人打听自己的家底,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那人也看出平儿没有多聊的欲望,假装脖子痛地捏了捏肩膀,然后伸个懒腰,站起身:“那就不打扰你学习了,我就过来打个招呼,怎么称呼你呀?”
平儿也站起身:“叫我小许就好!”
他没有挽留对方,他巴不得对方快点走。
老蔡走后,又剩下平儿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房子,他看了眼茶几上那张白色名片,随便将它夹在某个本子里面,起身去浴室,然后冲个凉,头发都没有擦,就倒在床上睡过去了。
在一片望不到边的黑暗里,他做了个梦,梦的地方是海边,那时候,他十二岁,在夏天,妈妈陪着他们几个孩子去海边露营,他跟茉莉手牵着手在海边狂奔,身后还跟着嘟嘟,他跟茉莉故意跑得很快,柔软的沙子磨蹭着脚底,他穿着白色短袖跟白色裤子,茉莉穿着粉红色连衣裙,像个仙子,边跑还边回头叫他的名字。
她就一直跑,他一直追,就在快追到她时,突然“啊”的一声,她好像被什么绊倒了,他听到声音,拔腿追上去,但等他跑到时,茉莉早已不见踪影,他一片混乱,唤着茉莉的名字,仍然无人响应,他忙四顾左右,可怕的是,四周空无一人,不知从哪里传来茉莉的声音,喊着“平儿救我”,他循声转头,看见个模糊的身影,向他伸出手,他正要拔腿上前,去拉住那只手,突然一阵巨浪袭来,将他拍倒在沙发上,他挣扎着起身,一头怪兽朝他扑过来,他仓皇逃窜……
可逃不掉,看不清面目的怪兽朝他直扑下来……
“啊!”惊叫一声,他从梦中惊醒过来,睁开眼睛,室内一片灯火通明,一双好看的大眼正担忧地注视着他:“许平,你做噩梦了?”
是谁的声音?他还没恢复意识,大约二十秒后,他眨了眨眼睛,看清来人,对方的轮廓逐渐变得清晰,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小洁?”
“你还好吗?出这么多汗!”
一双柔软的手落在他的额头,额头一片冰凉,他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做梦,拿下小洁的手,轻轻握在手心,撑着床面坐起身,神智恍惚地道:“你怎么进来的?”
“你忘记了?是你自己把公寓的钥匙交到我手里的?”
小洁扬了扬手里的钥匙,蹙着秀眉注视他,满脸的担忧。
平儿反应过来,暗呼自己糊涂,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这会一提醒,他什么都想起来了,忙起身穿鞋,问道:“什么时候了?”
他拉开窗帘,已经是暮色苍茫。
“七点半了!”小洁忙递给他一瓶水:“怎么不把头发擦干净睡,这样会头痛的!”
小洁话里尽是关心,平儿一阵愧疚,拧开瓶盖,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喝了半瓶水,将瓶子放在茶几上:“忘记了,你怎么会来?”他的语气柔软很多。
小洁在他旁边坐下:“我打你电话,你一直不接,我就过来看看,本来想约你出去看场电影吃个饭的,明天周末嘛!”
小洁的话里满是埋怨,他这个男朋友当的,太不称职了,她不主动,他几乎把自己给忘记了。
“我可能睡着了,没听见!”他忙起身去床上找手机,按了一下,果然,好几个未接电话,他把手机递给小洁:“果然是睡着了,你看!”
小洁接过手机,并没有看,而是轻轻搂住他的腰:“许平,你梦到什么了?我刚听到你叫茉莉,那是什么?”
平儿诧异地推开小洁:“我叫这个名字了?”
“对,叫了好多次!”小洁点头,疑惑地注视着他,平儿觉得糟糕透了,自己怎么会犯这种错,忙搂住小洁:“没什么,梦里梦见茉莉花了,反正是不好的梦,我们就别提这个了!”
“嗯,那你赶紧去换件衣服,别感冒了,肚子饿不?我们去吃点东西!”
小洁无比体贴,轻轻贴着他的胸口,眼睛却睁得无比大,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掉出来,许平如此心不在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实在不知道这段感情再继续下去,是不是正确的,可她实在离不开许平,暂时,她还想就这样卑微地爱着。
“好,你等一下,今晚留在这里可好?”
这是唯一能让两人变得亲密的方法,他不想让小洁伤心。
吃过饭已经是八点半,两人回到公寓里,小洁有留衣服在这里,洗澡过后直接穿上,平儿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可她感觉他像在想其它的事情,便走向前,将电视机关了,平儿蓦然地望住她,她在许平旁边坐下:“我们好好谈一下,好吗?”
平儿垂下头,尔后,又抬起,点点头:“你想说什么?”
“许平,你爱我吗?”她眨了眨眼睛,望住平儿,平儿也看住她,微微笑:“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伸手去碰她的脸,却被她避开:“许平,现在,如果我不主动联系你,你几乎不找我,老实说,这会让我胡思乱想。”
平儿胸口一颤,却没回避:“对不起!”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说这三个字,代表你做了需要道歉的事,老实说,你有吗?”她看住他,表情复杂。
平儿坚定摇头:“并没有,小洁……”
“好,我信你,但你总要告诉我,到底有什么事,我是你女朋友,你什么都不说,我如何证明自己对你的价值?”
小洁的语气像是生气了,平儿第一次见她这样,踌躇许久,只道出三字:“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说过,我不是弱智,这样的话你说给我听,我也不会接受,老实说,你是不是另外有喜欢的人了?”
她直直地看住他,胸口剧烈起伏。
短暂的沉默。
平儿道:“对!”
“是在认识我以前,还是以后?”小洁并没发火,而是捕捉重点。
“以前。”
“你们可有背着我私下交往?”
“并没有!”
“你们睡过了?”说这句话时,平儿蓦然抬头,与她对视:“有过一次。”
小洁闭了闭眼睛:“所以你心不在焉的原因是不能跟对方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