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很久了吗？”
平儿眨了略微泛酸的眼睛，将手抄进大衣口袋里，走近茉莉，站在离她不过咫尺的距离。
“没有！”
茉莉摇摇头，透明的眼睛满含笑意地歪头注视着他，平儿细细打量她，一年多没见，她越发的瘦了，身材倒是看不出来，脸上显然是瘦了，但他只要见到她，心里就莫名的心安，任何女生在他眼里，都黯然失色，凛子，小洁，全部变得没有分量。
这样说未免有点不近人情，又不厚道，但对于十八岁的少年来讲，思春期的悸动早已使他丧失了理智，只要一见到茉莉，情感就如潮水般涌来，想去拥抱，想去说话，哪怕只是说说话，他也觉得幸福。
“不必特地来接我的！”
茉莉习惯性地站在他右边，却没像小时候那样，或者说，像以前每次那样，把手挽上他的手臂。
是因为莫少谦吗？他下意识的想，也几乎是脱口而出：“莫大哥呢？”
“他回湖北了！”
茉莉平静接口：“走吧，他把车留给了我，你是去我们那里过夜，还是住酒店？”
茉莉用询问的眼神注视他，人来人往，他感觉自己像置身于一片整理的井井有条的废墟之中，无限荒凉，他本该说去酒店，因为“我们那里”是茉莉跟莫少谦住的地方，那里会有另外一个男人的痕迹及气味，但他鬼使神差地竟然这样回答：“你那里够住吗？”
“够的，有两个房间！”
茉莉点头。
结果当然是去茉莉那里，但去之前，两人先去了一家沙县小吃吃东西，点了一份炖汤，一笼蒸饺，一份米粉。
正是掌灯时分，店里人不多，大概是这个城市的人都回老家过年的缘故，偌大的店面，只坐了不到一半的人。
“大学生活还习惯吗？”
店里开了暖气，茉莉脱下外套，挂在身后的椅背上，托腮看住他，她里面穿的是黑色的高龄毛衣，平儿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她微微凸起的浑圆，瘦了，在心里得出结论。
“马马虎虎，你也知道，我适应能力强！”
“课业很忙吗？”
说话间，中年老板已经把他们点的餐送上，平儿首先吃的是蒸饺，茉莉将白色的小碟子用纸巾擦了擦，表情认真地倒了点花生酱在里面，推到平儿跟前：“蘸着吃，你最爱这样吃了。”
“也不是特别忙，比高中轻松多了。”
平儿依言蘸了花生酱，小口嚼着：“还不错，跟我们小时候吃的一个味道。”
茉莉笑：“那当然，不然我也不会带你来，给，唇上蘸着了。”茉莉抽出纸巾递给他，笑道：“你吃东西还是这么慢条斯理的，像个女孩子！”
“习惯了，这样反而好，有助于消化。”
平儿也笑，认真凝视着茉莉的笑脸，将汤推到她跟前：“你喝点汤，是热的！”
茉莉点头，捧起白色小碗：“我已经开始实习了。”
“噢？在哪里？”
“在一家地方电视台，法制栏目！”
“那不错啊，地方台也是不错的！”
平儿将盘子里的蒸饺一扫而光，又开始吃米粉。
茉莉只慢慢喝汤：“说是这么说，但有够累，改稿子，采访，累得很！”
“所以你当初干嘛不学理科嘛！”
茉莉选修的是传媒大学法律专业，在法制节目当记者，也算是专业对口。
说话间，平儿已经将米粉消灭了一半，茉莉不禁笑道：“你胃口倒是蛮好的嘛！”
平儿也只是笑，鼓着腮帮子：“饿了！”
吃完晚饭出来，已经是八点钟，街上行人稀少，且个个步履匆匆，应该是天冷的缘故。
平儿问茉莉要不要再逛逛消化消化，茉莉说有点累了，想回家，平儿便只好作罢。
平儿会开车，但没有驾照，所以回程只能是茉莉开车，他坐在副驾驶，眼望灯火阑珊的街头，车子前行的速度不急不缓，就像是茉莉的性格，做什么事都是有条有理的，窗户拉了一条缝，平儿眯了眯眼睛：“好久没有这样欣赏过夜景了。”
茉莉盯着挡风玻璃前的路况，熟练地掌控着方向盘：“你还记得你上小学那会么，我刚升上初二，妈妈不在家，我们带着嘟嘟，在楼顶欣赏A市的夜景，那时刚好是盛夏夜晚，好多萤火虫飞舞，嘟嘟一直闹，后来你在他屁股上啪啪打几下，弄得哭声震天，夜景也没看成。”
“当然记得，后来他跟妈妈告状，不过妈妈没有说我什么，只说楼顶蚊子多，让我们别去。”
“现在想想，以前真是好玩！”
“可不是，时间好快，我都快十九岁了。”
“我已经二十一岁了。”
“这要按照日，本人的说法，我这属于未成年了。”
“就是，它们二十岁算成年人。”
聊天氛围倒不是特别糟，但无论怎么聊，他们都有意在回避两个问题，一个是平儿对茉莉的感情，一个是莫少谦的存在。
平儿不知道茉莉对莫少谦的感情是何种程度，他只知道，自己对茉莉的感情，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就又重新泛滥起来。
凛子也好，小洁也好，都无法使他集中精神。
想到这些，平儿觉得烦躁不已，把本来要去茉莉那里过夜的计划改变，直接去了酒店，原因当然是不想住在那个有莫少谦味道的房子里。
茉莉只是愕然地打量了他一会，便点头应允，把车开到了最近的旅馆，并替他付了房租。
她本来想送平儿上楼，但平儿怕自己控制不住，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只让她在大厅止步，自己上了楼。
一夜好梦，或许是奔波所至，他也感到奇异，自己能那么快进入梦乡。
第二天，两人前往机场汇合，上回程的飞机，江南跟方木一起去接的两人。
回到家那天，刚好是南方的小年，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了年夜饭，便围在客厅里看电视。
平儿明显看出茉莉的心不在焉，她眼睛直直地盯着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