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敢给老子装?信不信我一枪崩了这小子的脑袋?臭女人,赶紧告诉警察,说这一切,都是你陷害的我,不然今天,我们就一起同归于尽!”
他狰狞的面目毕露,我只觉眼前一片漆黑,连呼吸都是急促的,根本就不知道哪种反应才是对的。
但大脑里有个声音在告诉我,绝对不能在这个人面前承认我陷害他的事实,这样,明惠遭受的那些痛苦,就白受了,我眼一闭,尔后睁开,呆滞地盯住他:“你叫我来到底有什么事?你现在威胁的可是明惠的孩子。”
这些话从我牙缝中挤出来,我听到自己的牙床咯咯作响,身体是抖的,那位女民警一直搀扶着我,我才没有软倒在地。
“我最后再说一次,赶紧说出实话,说一切都是你们陷害我的,不然我杀了这小子。”
他突然按响扣板,我差点呕吐出来,竭力压抑住那股因恐惧而痉挛的绞痛,孩子已经吓傻了,只是对着我哭,我仍然冷着脸道:“我劝你赶紧放了孩子,外面全是警察跟狙击手,即使你杀了我们母子两个,你也是逃不掉的!”
我疯了,居然在这种时候激怒他,可我确实是这么做了,我只感觉下腹一阵剧痛,像有什么从我身体里流掉了一样,我快支撑不住,整个身体完全倚在那民警身上,她似乎看出了我的不适,忙抓住我的肩膀:“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苍白?”
我只虚弱地摇头,眼睛看东西都是重叠的,泪水哗哗地往外涌,说出的话也顾不了到底能起到什么效果,只知道,现在若是不说,便没有机会了,我张开嘴唇,缓缓道:“你犯了罪就该承担刑罚,明惠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会支持我的做法的,你是罪有应得,你害了多少人,你心里有数……”
“他妈的,非逼我动手,老子今天就带你们一起上一天,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说完,他举起枪对着天上打了两枪,我吓得抱着头发颤,下腹的疼痛越来越严重,直到我感觉有一股热流从大腿内侧流淌下来,我才意识到,适才的所有不适是怎么回事了,我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像真的疯了一样,也不管什么危险不危险,迈动本就麻木额额双脚,朝他奔去,我傻地可以,想凭自己的徒手的力量去与这个亡命之徒搏斗。
我的意识只持续到三秒之后,因为,当我走出两步后,我的大腿就被他打了一枪,也许是太痛,痛得麻木了,我竟然还往前走了两步,他又朝我左腿开了一枪,那民警趁贺成天的注意力在我身上时,掏出她的手枪,朝贺成天的手就是一枪,我看见嘟嘟被他下意识往前推了一把,重叠的视线里,我隐约看见孩子朝我跑来。
接下来,刺骨的疼痛开始蔓延我整个躯干,我双腿一软,整个倒在地上,我听见女民警向外面呼救支援,我听见她说贺成天已从后山逃窜,孩子的哭喊声越来越清晰,接着,我便倒在满是泥沙的地板上。
所有一切离我远去,完全失去意识前,我感觉到腹部的热流越来越凶猛,像是那个还未出生,就已经被我害死的孩子流出的血泪。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来的,但当我睁开眼睛时,方木已经坐在我病床前了,三个孩子也在,个个都望着我哭,我眨了眨睁不开的眼睛,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想说什么,却一句话说不出来,后来方木给我喂了点水,我才能说话。
方木说我已经在医院躺了一周了,一直没脱离生命危险,我的两腿还算幸运,全都保住了,但我跟方木的孩子已经没了,在病床上昏睡了一个星期,也是有好处的,起码免去了麻醉药过后的那种钻心刺骨地疼,如今的疼,也不再那么强烈了,只是还不能自由活动。
我掩饰掉心底的哀伤,让他先把三个孩子送到老爷子那里,方木说老爷子在我昏迷期间已经来探望过我。
他依我说的做,把孩子送走,又回到医院。
我看到他,就抱歉地很,感觉是我杀了那个孩子,那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啊,他把我的手握在手心,放在唇边轻轻地吻我的手背,声音绝带哽咽:“江南,你吓死我了!”
我微微笑:“对不起,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没能保护好……”
我其实是想哭的,可不知为何,我居然莫名其妙地笑了。
“说什么傻话,是我没保护好你们,你出事时,我都不在你身边。”
他将脸埋在我的手掌里,滚烫的泪水濡湿了我的手心。
我唤他:“方木,能再见到你真好,我这段日子,真的很想念你!”
他弯下腰,轻轻吻我的额头,泪水滴落在我的脸上,他是极爱卫生的男人,我却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酸味,他这几天一定过得无比心忧,以至于自己的着装都不甚在意了。
我在一周后出院,这些日子里,都是他在照顾我,白天他让看护照顾我,晚上他一下班就回到医院,一边工作一边陪我聊天,怕我无聊,他还买了几本爱情小说给我打发时间,可惜的是,我根本就没精力翻阅,身体太过虚弱的我,整天都在睡眠中渡过,就连三个孩子来看我,我也是草草应付。
我出院那天,他特地从单位请假,我还不能自己行走,只能倚靠拐杖,走路都要人搀扶,但我不想麻烦任何人,坚持自己拄拐杖。
他把我抱到沙发上坐好,把我的行李放回我的房间,就过来挨着我坐下,拿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累不累?要不要去床上躺着。”
我虚弱地摇头,拿手抚着他憔悴的脸庞,心疼道:“别太担心我,你看看你这张脸,都憔悴成啥样了?”
我握住我的手:“江南,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就去领证。”
我笑:“那么急做什么?我还怕你跑了不成?”
“是我怕!”他拥我入怀,尔后道:“你不知道,当我在火车上听到你出事的消息后,整个人就像疯了一样,恨不得跳下火车。”
我极力调节气氛:“跳下火车也没用啊,你也不想想,走路比火车更慢。”
我们都不去提那个还没着床就已经走掉的孩子,医生说才一个月大,如此算来,应该是在度蜜月的时候怀上了,本来能享受幸福和爱的小生命,就这样没了。
同时,我们也是幸运的,贺成天在被警察追逐的过程中,失足,摔下了悬崖,尸体已经被确认,也就是说所有的秘密都被掩埋。
方木没问我贺成天为什么要威胁我,我想他是知道原因的,但他什么也没问,只问我饿不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再么就是讲一些冷笑话给我听,有时候我笑不出来,也勉强配合地给面子。
“江南,没事就好,只要人活着,就比什么都好,我不能没有你。”
他紧紧地拥着我,温暖的怀抱给我无限的安全感,我轻轻貼着他的胸口,柔声道:“方木,对不起,我都不知道自己怀孕了,我如果知道,或许就不会这么冲动了。”
“不说这个,孩子可以再要!”
他松开我:“你在这休息,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我摇头:“我想睡会儿,你去忙你的吧,等我醒来,你再给我准备。”
“好,晚上我去把孩子们接回来!”
他将我打横抱起,往卧室走,替我盖好被子,他就出去了,我却在被窝里默默流泪,为那个不久前逝去的孩子。
我在家里休息了一个月,才完全丢掉拐杖,这两条腿往后就会落下一到阴天就疼的毛病了。
时间来到五月,方木在五一劳动节那天约我去民政局登记,我没有犹豫半分,拿上户口本,与他一起去了民政局,我们两个都特别的平静,从登记好出来,我们始终十指紧扣,什么都没有,婚宴,婚礼,都没有,我们就这么安静地成为了合法夫妻。
在登记的时候,特地多看了我两眼,大概是在好奇,一个结过两次婚的女人,是如何拐到一个英俊正直的未婚小伙的。
出了民政局的大门,我轻轻拉了拉方木的手臂,使他正视我,我道:“方木,我们以后就是合法夫妻了。”
他笑:“手机上的备注要改一下了。”
我也笑:“总觉得对不起你,你是第一次结婚,你都没有穿上新郎的西装。”
他吻我的额头:“幸福是自己体会的,那些都是给别人看的,只要能与你在一起,举行不举行婚礼又有什么区别?”
方木不止一次对我说这样的话,以前我总觉得他这话半真半假,但今天,我是绝对的信的,在领了结婚证后说这样的话,没有谁愿意相信这是假的话。
我轻轻吻她的唇,幸福得笑道:“方木,我爱你!”
他也笑,加深这个吻:“我也是!”
就这样,我们成为了合法的夫妻,我与这个小我十岁的男人再次牵手了一段婚姻,我不知道我们的未来是怎样,但现在我们都是爱着对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