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碧落白鹿
两人披星戴月风驰电掣于次日天微明时赶至迭青山翡翠谷外。
刚到谷口落下身形谷内身影一闪现出两名全神戒备的年轻弟子神情不善地打量小蛋和罗羽杉。
其中一人说道:「翡翠谷乃私家禁地请两位回避。」
小蛋见状知道碧落剑派的人应该尚未杀上门来暗自松了口气抱拳施礼道:「在下小蛋受一位身故的朋友之托特来求见高谷主。」
两名白鹿门的弟子闻言均微露异色左边一人答道:「高谷主已在三年前谢世两位请回罢。」
小蛋一怔问道:「不知贵门如今主事的是哪一位在下确有要事求见。」
右边的那名弟子问道:「不知阁下是受何人所托?」
小蛋把杜先生的名讳报了两名弟子相视一眼俱都摇头左边一人道:「我们不认识他你们最好立刻离去莫要再纠缠不清。」
小蛋心道:「杜先生潜入忘情宫势必要隐姓埋名难怪他们会说不认识。想来这两名年轻弟子也不会清楚此等门中机密。」
他解释道:「或许杜先生用的是化名他的真实身分应是贵门的一位长老。在下正是受他之托要将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交还贵门门主。」
左边那弟子不耐烦道:「我家门主没空见你们有什么东西交给我也一样。」
小蛋心下犹豫杜先生的骨灰也就罢了那蚀龙香鼎却需亲手交给白鹿门的门主方为妥当当下道:「还是烦请阁下替我通禀一声。」
右边弟子冷笑道:「你推三阻四言辞闪烁恐怕是别有用心罢?我怎么越看你们越像是碧落剑派派来探谷的奸细?」
左边弟子一省道:「罗师弟说得不错这两人鬼鬼祟祟定是奸细。」
小蛋见他们一副煞有其事、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禁好笑说道:「两位误会了在下并非碧落剑派的弟子。请贵门门主出来一见即可明了。」
那罗姓弟子冷冷道:「你们现在想走也不行啦乖乖将佩剑交出跟我们走。」言下之意居然是将这两人当作了俘虏。
小蛋再好的脾气也不由得要生出怒气来摇头道:「对不住剑我们不能交。」
右边那弟子哼道:「那就对不住了先拿下再说!」说罢反手掣剑不由分说挑向小蛋胸口。总算他想要擒个活口手上留了三分后劲不。
罗羽杉轻蹙秀眉道:「这位兄台有话好说何必要拔剑相向?」
她朝前半步挡在小蛋身前玉手往前一推纤纤五指在对方的仙剑上一搭一带仪态轻盈曼妙优雅至极。
那弟子虎口一震仙剑不由自主偏到一旁。
小蛋见状甚是欢喜白鹿门的这名弟子修为不弱罗姑娘只一招便轻描淡写地将他仙剑拂开一身修为较之前年初见之时显然要高出一大截来。南海天一阁号称海外三大圣地之一果然不同凡响。
南海天一阁的绝学原本就专适女子修炼而罗羽杉的师父苏芷玉更是当今天6屈指可数的卓绝巾帼经过近两年的倾心调教罗羽杉不啻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早已晋入知着境界。
而事实上罗牛本人亦是举世无匹的绝顶高手虽不善教导子女可无形中仍给罗羽杉打下了极为坚实的仙家根基。如今再得名师指点自然是水到渠成令她赫然从天6年轻一辈中脱颖而出。
另一名白鹿门弟子见同伴吃亏叫了声「孙师兄!」掣剑而出拧身横扫罗羽杉纤腰。
他既已认定来人是碧落剑派的奸细出手更不容情。
罗羽杉仍不拔剑施展出天一阁绝学「水天一色」身法从容闪躲开去。
她的这套身法虽说初学乍练但用以应付两名普通的白鹿门弟子却绰绰有余。
罗、孙两人见罗羽杉身手不凡惊怒交集一边口中啸向谷内示警一边双剑齐出左右夹击反把小蛋抛到了一旁。
罗羽杉衣袂飘飘犹如凌波仙子周旋于重重剑光中显得游刃有余泰然自若劝说道:「两位兄台我们确实不是碧落剑派弟子请收起仙剑。」
但那两人哪里肯听越斗越是心惊思忖道:「这两人年纪不到二十说不定只是碧落剑派第三代的弟子修为竟如此了得。如果是碧落七子亲自前来本门岂不又要遭受没顶之灾?」
念及至此罗姓弟子杀机陡动撤身扬手低喝道:「着!」一蓬蓝汪汪的毒砂呼啸卷涌打向罗羽杉面门。
罗羽杉一凛飞袖荡开毒砂「哧哧」轻响几粒黏在袖口上的蓝色毒砂冒出青烟顷刻将她的衣袖腐蚀出一点一点的焦黑色小孔。
罗羽杉屏息退到小蛋身侧挥剑截下受了毒砂腐蚀的一截衣袖她尚未开口霸下已勃然大怒道:「我烧死你们!」
牠张嘴喷出一溜火线「呼」地在空中爆燃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卷裹向两名白鹿门的弟子。
罗、孙两人大惊失色忙不迭挥剑护持周身拼命朝后闪退。
奈何霸下的荼阳地火何等厉害连饕心碧妪都不敢小觑分毫这两个普通年轻弟子又如何能够抵御?
眼看烈火及身转瞬就要把这两人化成灰烬小蛋沉声喝道:「小龙不可!」
霸下听到小蛋喝令虽不情不愿却也不敢违拗只好住手。
但见铺天盖地的熊熊烈火倏忽凝缩化作一束细丝飞地纳入霸下口中转眼间风清云淡彷佛什么也没生过。
孙、罗两人的头衣衫均都出难闻的焦臭味道满脸黑灰望着小蛋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往前逼近半步。
只听谷内有一悦耳动听的少女声音说道:「多谢两位手下留情!」
小蛋和罗羽杉向谷中探望风声连响掠出十余道身影飘落在了孙、罗二人跟前。
说话的是一位年方荳蔻的美丽少女一袭紫裳娇小玲珑神态从容柔和落落大方背后负了一根碧绿通透的细竹竹端系有一条紫色缎带迎风猎猎飘扬。
她看上去英姿飒爽虽略略不及罗羽杉的容颜出尘灵逸但自有一股迷人风韵让人一见之下绝难忘怀。
在少女身侧犹如众星捧月站着**个人却是年长的少年轻的多。
小蛋惟恐再生误会唱喏道:「在下忘情宫常寞受贵门长老杜先生临终所托前来奉还遗物尚请贵门门主现身一会。」
听到「临终所托」四字紫裳少女的脸色一变问道:「此事关系重大请恕我冒昧不知常公子如何才能证明自己的身分?」
小蛋道:「姑娘只管称呼我『小蛋』就是。」抬手亮出象征忘情宫门人身分的一面铭牌道:「不晓得这东西是否可以证明?」
他一亮身分非但赵、孙两人更加紧张后来的十余人亦面色凝重目露戒备与敌意。
紫裳少女盯着铭牌仔细审视了须臾点点头问道:「杜先生为何会托阁下前来?」
小蛋简略地将事情经过说了最后道:「杜先生去世前郑重交代我一定要把蚀龙香鼎亲手交还给高谷主。不知高谷主去
后贵门由哪位前辈执掌?」
紫裳少女眼中泛起盈盈泪光徐徐道:「小妹就是如今的白鹿门掌门。常公子所说的『杜先生』便是家父他的真名叫做卫孝行。有劳常公子厚义盛情不远万里将蚀龙香鼎和家父遗骨送还翡翠谷小妹卫慧代白鹿门谢过。」说着她深深俯身向小蛋一拜。
小蛋忙道:「卫掌门请起在下当不得如此大礼。」
卫慧抬身道:「适才孙、罗两位师兄对常公子和这位姑娘多有冒犯望二位多加海涵。」
罗羽杉微笑道:「卫掌门客气了。想来这两位兄台是把我们当作了碧落剑派的弟子才会心生误会。」
卫慧讶异道:「请问妹子芳名怎会知道碧落剑派与本门的纠葛?」
「小妹罗羽杉。」罗羽杉回答道:「这件事我们也是昨晚才听一位尊长在无意中提及具体详情亦不甚了然。」
卫慧僻居翡翠谷对天6动态所知了了故而虽听罗羽杉报出了自己的姓名却仍不晓得她是罗牛的爱女、天一阁的传人只当她是和小蛋一般同属忘情宫门下。
她轻轻叹息道:「这事说来话长请两位移驾谷中小妹当以实情相告。」
众人进谷在客厅中分宾主落坐。
沿途小蛋现不少白鹿门的弟子忙忙碌碌在各处布置多半是在为抵挡碧落剑派的袭击而做准备。
有人奉上茶点卫慧说道:「敝门七年前遭受忘情宫屠杀几近灭绝此事常公子当略知一二恕小妹不忍再言。
「当年侥幸逃脱的弟子在先父和高师伯的率领下背井离乡历经千辛万苦总算在翡翠谷觅得一片栖身之地。
「经过这些年的卧薪尝胆休养生息白鹿门元气稍复加之新收了十数位新弟子终于渐渐挺过了难关使祖上传下的基业未至断绝。」
她顿了顿似乎是回忆起那些不堪回的旧事神情黯然缓缓说道:「家父五年前为夺回本门失去的蚀龙香鼎孤身潜入忘情宫从此了无音讯不想竟成诀别。此番若非常公子仗义襄助他老人家必是死不瞑目。」
想到父亲为了白鹿门复兴悲壮成仁卫慧情不自禁地心如刀绞语声哽咽眼眶又红了起来。
小蛋摇摇头道:「卫掌门千万别这么说。此事本就是因忘情宫而起况且又是物归原主。」
罗羽杉见卫慧忧伤模样心生同情也代她一起难受。
她有意岔开话题好让卫慧暂时摆脱开悲伤情绪便低声插言询问道:「卫掌门不知贵门为何会与碧落剑派结仇?」
卫慧平复心绪解释道:「三天前几名碧落剑派的弟子到迭青山左近采药。这本是寻常之事以往每隔三五月总会有上一两回。由于本门隐匿形迹刻意忍让也一直和他们相安无事。」
侧旁坐着的一名中年人见卫慧情状知她还无法从父亲的死讯中缓过神来便说道:「卫掌门当日的事我正好在场不
妨让我来告诉他们。」
卫慧转望去说话的人是她的师兄许宽亦是已故的老掌门生前爱徒之一她无力地点点头说道:「许师兄那就麻烦你了。」
许宽道:「那天中午我和两个徒弟外出采办回谷不巧在翡翠谷西的一处无名深潭边现了头罕见的三腿金蟾。这东西据说只产于天6东南的云梦大泽能在迭青山现身实是罕见。」
罗羽杉在翠霞时曾听盛年说起过三腿金蟾知牠是疗伤解毒的无上瑰宝即使在云梦大泽中也难觅踪影。当世能真正亲眼见到过的人可谓凤毛麟角。
许宽接着道:「我和两个徒弟见了自是欣喜无比便悄悄潜向深潭边想把三腿金蟾捉到手。谁料这畜生颇为警觉没等接近到跟前牠突然纵身跳进了水里。我们穷追不舍也跃入潭中兵分三路向牠合围。
「三腿金蟾被我们逼得走投无路情急之下往上一窜又逃出了水潭。我们跟着追了上去却见半空里红光一亮落下个琉璃罩子将三腿金蟾吸了进去。」
小蛋往日常听常彦梧说故事这时自然而然问道:「是碧落剑派的人来了?」
「常公子猜得没错正是那几个来迭青山采药的碧落派弟子。」许宽说道:「我们三个一瞧这情形心里当然有气便和他们交涉。毕竟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何况没他们插手三腿金蟾早晚也要被咱们逮着。」
罗羽杉道:「想来是碧落剑派的弟子不愿归还几位就和他们起了争执。」
许宽颔道:「知道他们是碧落剑派的弟子我们也不愿轻易得罪。起初我和那几个道士客客气气地商量向他们说明原委请他们将三腿金蟾交还。哪怕事后本门作出些补偿作为谢礼也未尝不可。」
他说到这里怒气上冲重重哼了声道:「孰知那几个小道士一个比一个趾高气扬蛮不讲理根本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其中一个还说什么三腿金蟾早两年就让他们现了只是一直养在潭里直至今日方来取回。
「两位这不是睁眼说瞎话么。真要两年前他们就现了三腿金蟾又岂会置之不理?」
他也不等小蛋和罗羽杉回话气哼哼地继续说道:「当下越说越僵我的大弟子孟健脾气也暴躁了点伸手就想从琉璃罩内夺回三腿金蟾。那几个道士立时翻脸跟咱们动起手来。」
卫慧摆摆手道:「许师兄交手的详情你无须赘述只捡紧要的向常公子和罗姑娘说明。」
许宽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他们人多势众修为又高咱们当然不是对手。三招两式我的两个徒弟便先后受了重
伤。我一瞧形势不妙忙啸向谷中求援然后伺机打出几把『梦萝砂』毒倒了两个道士。」
小蛋心道他说的「梦萝砂」恐怕就是先前罗姓弟子打出的那蓬蓝汪汪的东西了亏得罗羽杉反应及时才没被伤着。
许宽接着道:「剩下的三个道士看到同伴中毒咱们白鹿门的援兵又马上赶到不敢再多逗留连忙逃之夭夭。我急着要救治受伤的两个徒弟便没追他们。梁子也就这么给结下了。」
小蛋问道:「那三腿金蟾呢也被他们带走了么?」
许宽呵呵笑道:「该着碧落剑派的家伙倒霉。在和我们打斗之间三腿金蟾乘机脱出琉璃罩往山林里一钻就没影了。到头来咱们两家谁也没得到。」
卫慧苦笑道:「我们和碧落剑派的弟子等于白打了一场却就此结仇。」
听完前因后果小蛋和罗羽杉已对其中的原委了然此事白鹿门的人固然有不妥之处但碧落剑派动辄伤人也并非什么好作为。
罗羽杉问道:「卫掌门碧落剑派这两日便会前来寻仇你们是否打算暂且退出翡翠谷避让一时?」
须知碧落山乃天6正道七大剑派之一弟子逾千势力庞大远非区区的白鹿门可比。兼之七年前惨变之后白鹿门上一代的高手竞相凋零如何能是碧落剑派的对手?
别说碧落七子亲至只是他们座下的几个二代门人论起实力只怕也能轻轻松松将翡翠谷夷为平地。
因此她才婉转向卫慧提出退避三舍的建议。
卫慧回答道:「我们前日已经商议过此事最终决定还是留下。」
她抑郁一笑道:「七年前我们已经历过一次毁家灭门之痛此后颠沛流离犹如丧家之犬好不容易才在翡翠谷重新站稳脚跟重整旗鼓。而今若再次退去天6苍茫又有何处能容我白鹿门数十弟子栖身?」
小蛋听她说得悲壮凄凉禁不住暗自悯然说道:「不晓得卫掌门是否有了应对碧落剑派寻仇的妙计?」
卫慧沉静道:「敝门人寡势孤急切间哪有妙计可言。好在这些年我们徐图恢复私下炼制了不少药力特异的毒宝这两日已6续布置在谷内各处。
「万一碧落剑派来犯小妹自当尽力委曲求全请他们网开一面高抬贵手。如果事与愿违便只能退入翡翠谷利用诸般设置自保。」
小蛋道:「这样硬拼最大的可能是两败俱伤卫掌门又是何苦?」
卫慧凄然含笑道:「常公子说两败俱伤已是高抬白鹿门了。小妹再是狂妄无知又焉能不清楚与碧落剑派为敌等若以卵击石殊无胜望。
「我是想设法多毒倒几位碧落剑派的弟子而后由我亲自奉上解药再负荆请罪恳请他们收手罢战赐敝门一块堪可容身喘息的弹丸之地。」
她幽幽一叹又道:「实不相瞒昨日小妹请门中的刘师兄备上重礼前去碧落山赔罪可连山门都没能进去就被他们赶了回来。由此可见除非我们舍弃翡翠谷连夜遁逃否则箭在弦上此事已由不得敝门善了。」
许宽忿忿道:「师妹妳别哀声叹气大不了就把我交给碧落剑派要杀要剐任由他们。」
卫慧苦涩低笑道:「许师兄这么说要置小妹于何地?若要以身谢罪我是掌门也该由我去。」
小蛋寻思:「可怜白鹿门为了能求得碧落剑派的宽宥谅解连掌门人都做好了俯请罪的打算。这事不巧让我碰上自当想个法子能让两家化干戈为玉帛。」
然而想是这么想小蛋却明白以自己的身分想给碧落剑派做和事老又谈何容易?
而他叶无青亲传弟子的身分在碧落七子面前更是提也提不得否则只会是火上浇油。
尽管清楚这些关键利害可眼前情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不理于是转对罗羽杉说道:「罗姑娘我想暂且留下妳先回南海罢莫要延误了归期。」
罗羽杉心知小蛋要抱不平但想那碧落七子名垂天6百多年又有碧落剑阵威震四海岂是小蛋凭一己之力能解决得了的?
她摇摇头道:「没关系就算稍晚一两天师父也能见谅。不过我想碧落剑派终归是正道名门虽有意要登门寻仇却也不致做出斩尽杀绝之举。难得卫掌门存了和解心思只要说清是非曲直再向对方受伤的弟子表示歉意碧落剑派也不应太过为难贵门。」
卫慧却没那么乐观说道:「但愿如此。」
许宽忽然想起一事两眼一亮迫不及待地问道:「常公子你不是将卫师叔夺回的蚀龙香鼎带来了么?假如用它摆下『蚀龙千香阵』或许咱们还有一线希望!」
小蛋一醒道:「说了半天我怎么忘了正事。」他探手入袖摸索半晌孰知骨灰尚在蚀龙香鼎竟不翼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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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蛋受杜先生临终重托偕罗羽杉来到翡翠谷要将蚀龙香鼎交还白鹿门却正巧碰上碧落剑派前去寻仇。更糟糕的是一直收在他身上的蚀龙香鼎居然不翼而飞令白鹿门顿失护谷至宝。
而另一方面楚望天的归来也终于引起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为了巩固自己的宝座叶无青断然作出一个出人意料之外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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