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名为顾盼,父亲是当朝宰相,母亲是长乐公主。长乐公主过世后,顾盼便是未央苑的主人。”好事者捻须而道。
柯思远闻言,心中的不忿去了八成,原来是顾盼!输在顾盼手上,他心服口服。论起父亲的官职,顾淮之官居正一品,权倾朝野;论起皇亲国戚的身份,顾盼身上流着皇家血脉,长乐公主是最得圣上隆宠的帝姬。
难怪陶陶一个侍女竟有如此大的面子,只因她是顾盼的贴身侍女;难怪顾盼会因他指责白玉杯心生不满,长乐雅集是长乐公主一手创办,顾盼当然维护自己母亲。柯思远连连道歉:“竟是和氏璧!真是瞎了我的狗眼,居然连这等宝贝都不认得。”
顾盼神色淡淡的,理都没理他,转身下了水榭。顾盼离开许久,雅集上关于顾盼的议论仍旧没有停下,顾盼此人实在太有争议性了。一方面顾盼身份尊贵,仅次于皇子皇孙;另一方面顾盼却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比柯思远还要不学无术,大字都不识几个,迟迟无法从白鹿学院结业。
众说纷纭之时,谢静姝垂首抚琴,对这一切不闻不问,好似除了那把古琴,世间再没事物能入得了她的眼。
半空中,真灵形态的许清晏赞道:“这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如果咱们的攻略对象是她就好了。”
任务面板上,攻略对象那一栏大喇喇地写着“顾盼”两字。系统没好气地说:“宿主,之前你看到顾盼的名字,还抱怨攻略对象是妹子呢。怎么换成谢静姝,你就上赶着要人家做攻略对象了?”
许清晏作为一个母胎单身的大龄剩男,并不擅长和妹子相处。在上个界域,若非发生了后来的变故,孟曼曼对他的好感度只有11%,就知道他面对妹子有多么苦手了。要他攻略妹子,他当然感到为难。
“那能一样吗?顾盼是什么货色,你看她画的那副浓妆,连五官都认不出了!人长得丑也就算了,关键是没教养,出言不逊,行事乖张,上好的夜光杯说砸就砸。”
系统提醒道:“砸杯子时,你欣赏的谢静姝同样在席间,还是长乐雅集的主持者,如果她及时制止柯思远的行为,也不会气得顾盼砸杯子了。”
“或许她没来得及开口呢?顾盼动作那么快。”许清晏替女神辩驳。
系统趴在琉璃瓦搭建的水榭顶部晒太阳,懒洋洋地翻个身子,扬着肉嘟嘟的爪子劝道:“你再看不上顾盼,她也是我们的攻略对象。别忘了,你的积分还是负的呢,第三个任务奖励积分是十万,如果能全部到手,刚好还清欠债。”
许清晏低头看看透明色的身体,无奈地说:“总得先找一具身体吧?我这样接近顾盼,不吓死她才怪。”小千界域的人,对于真灵的接受程度,没有中千界域那么高。
系统为难地说:“我原本为你捕捉了不少尸傀,定价很低,可你现在连一个积分都没有……”许清晏也犯了难,此路不通,他干脆开始琢磨怎么用真灵的方式接近顾盼。
一人一猞猁,两道真灵在未央苑的空中飘荡。白天晒晒太阳,晚上沐浴月光,好山好水,倒也惬意。
翌日夜晚,系统正趴在湖心小亭,用前爪撩着湖水,逗弄水下的锦鲤。忽而,它直立前爪,站起身,向着后罩房的方向眺望,正色道:“有人死去了,我看到他的真灵正在回归真灵长河。”
“过去看看!”许清晏说。
系统驮起许清晏,奔向后罩房,死者生前居住的房间非常潮湿,狭小而阴暗。房间内,一位穿着素色中衣的男子,将腰带挂在房梁上,上吊而死。人已经死透了,便是大罗金仙也回天乏力。
镜台上留有一张桃花笺,是他的绝笔:“自我进入未央苑,已有三年不得见君,君既无情我便休!”字迹清秀,恰如其人,其中的决绝之意让许清晏叹息:“怎么这么傻,有什么能比性命更加重要呢?”
系统道:“未央苑中,像他这样的男子足有数千人,应该是顾盼的面首吧?”许清晏点头,系统和他想到一块去了,未央苑中佳丽三千人,顾盼这待遇都赶得上皇帝了!
系统建议:“宿主,你可以使用夺舍令进入这具身体。如今你和我完全绑定,我每时每刻都在温养你的身体,这具尸体起码三年不会腐烂。”
“可是使用夺舍令后,他会变成我的样貌,贸然出现在未央苑里,引起别人的怀疑怎么办?”许清晏心里还有另一重顾虑,用男宠的身份接近顾盼,万一顾盼要他侍寝怎么办?他一点也不想*于顾盼啊!
系统分析:“他是未央苑中最不受宠的那类面首,姓名并未登记在册。这间房间近一年来只有他一人的气息,说明他没有往来亲密的好友。他身上残余的气息只与膳堂、花园吻合,活动范围很小,认识的人想必不多。
更何况,你也不必顶了他的名字,只需要住在这里,找个机会接近顾盼即可。你若不得宠,偌大的未央苑中没人管你是谁;只要你能得到顾盼的青睐,哪有不开眼的会在意你的身份?”
许清晏听得一愣一愣的,联想到上次系统一眼就看出,王凡拖回的伤者死于窒息,感慨地说:“系统,你真厉害!主神还给你加载过侦探技能吗?”
许清晏的夸奖,让系统开心地竖起了短短的尾巴,尖尖的耳朵一个劲儿地蹭着许清晏的脖子,居然害羞了。许清晏揉着它的白肚皮,“只是这样还不够,要想个方法接近顾盼啊。”当然,最好既能进行任务,又不用把他自己搭进去。
这是系统最喜欢的环节,它的语气跃跃欲试:“这次又要做什么?是要放火,还是制造一次救命之恩?”思忖过后,许清晏问:“未央苑中可有长乐公主的遗物?”
系统摇头:“倒有不少御赐圣物,譬如那只白玉杯,可长乐公主碰都没碰过,这里没有她的贴身遗物。我仿照一封手札不难,只是你积分不够,没办法用啊。”
许清晏紧皱眉头:“按照顾盼的性格,即便对她有救命之恩,她应该也会用金山银山打发了,不会有丝毫感激之情,看来这次要费些力气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有主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附身后,许清晏先整理了死者的遗物。除去几件衣物,他并没有留下其他财物,一派清贫。许清晏寻了一处僻静之地,为他立下一个衣冠冢,并承诺完成任务后,一定厚葬这具尸身。
忙完这一切,东面的晓日也浮出云海。门外渐渐有了脚步声,许清晏推门出去,跟着他们,沿着白石甬道走出院子,穿过抄手游廊,一路向着膳堂而去。
名为膳堂,实则是一处花厅,三月之初的清晨,尚有些倒春寒的料峭,花厅里却是暖风阵阵,花香袭人。不愧是未央苑,即便是给不受宠的面首用膳之地,家具都是一水的黄花梨木。
花厅内摆放的黄花梨桌椅,在华贵之中透露着清雅的风尚。桌上依次排列着各类美食:有放在笼屉里的虾饺,青花瓷小碗装着汤圆,银盏里盛着八分满的羊奶……来人能够随意取用,形式很像现代的自助餐。
许清晏端了一碗豆粥,走到一处八仙桌前,含笑问道:“不介意我坐下吧?”一来,他想试探一下别人是否会对他起疑;二来,也想打探顾盼的喜好。
桌上坐了三个人,穿着圆领襕衫,衣料尚且比不上陶陶的珍贵,说话低声细语,看起来和许清晏夺舍的这具尸体一样,是不得宠的。其中一个长着娃娃脸,笑得一派亲切:“同在未央苑,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能坐的?”
穿蓝衣服的男子偏了偏身子,为许清晏让位置。坐在许清晏对面的那人,一身黑衣,面色肃然,不曾开口,应该是反感他的自来熟。
许清晏小口喝着豆粥,听着他们说话。娃娃脸少年语调轻快:“二哥,今天我们去畅清园抓蛐蛐吧。”
黑衣男子说:“随你。”
蓝衫男子赞道:“那可是个好去处,听说前几天刚有一个男宠在畅清园抓到一只常胜将军,得了主人的宠呢。”
许清晏插话:“秋天才有蟋蟀,现在哪能抓到?”他的话逗得其他人哈哈大笑,旁边桌上的人问:“这位兄台是新来的吧?”
许清晏默认了他的说法,娃娃脸少年好心解释:“未央苑中,哪有什么四季之分?你若想看白雪皑皑,就去寻梅馆;若想看接天莲叶,就去听荷舫。天下能工巧匠汇聚于此,一日之内兼具四时之景。”
意念中,系统为他的话做着补充:“寻梅馆地下是一个大型冰窖,积雪终年不化,营造出寒梅映雪之景;听荷舫四周堆满顶级无烟炭,烧得温度上升,孕育出原本开在盛夏的荷花。”
许清晏只能再次感叹顾盼的奢靡,有口无心地说着:“结伴去抓蛐蛐,你们挺有童趣的。”
“他们哪有什么童趣?你还真是新来的,什么都不懂啊。”隔壁桌的人取笑道。
许清晏不解:“不为童趣,抓蛐蛐干嘛?”(8中文网 .8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