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对胡家人的感激,凌云没有介意胡可轻佻的态度,只是点头道:“我想修炼《大力诀》。”
和他错身而过的时候,胡可嬉皮笑脸地说:“这可是个笨功夫,讨不来一点巧。十里八村的孩子,都想学我爹的本领,但全部坚持不下来,最多学个一年半载打退堂鼓了,你能行吗?”
凌云没有在口头上回答胡可的话,而是用行动证明了——他能行!
从那天起,他每天起得比鸡早,除去帮胡家做农务之外,所有时间都用在修炼上,一天只睡两个时辰。可把许清晏心疼死了,一有机会劝他:“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好好睡觉啊。”
凌云嘴上说着:“马上睡。”手上的动作却从没停过。
在胡力的指导下,凌云每一步都稳扎稳打。为了增加力气,凌云常常脚上绑着几十斤重的石块,一推是一整天的石磨,虎口处磨得鲜血淋漓。日复一日的修炼中,他人高了,瘦了,也黑了。
倒把胡可母亲乐坏了,又是磨豆子,又是玉米粒,完全把凌云当牲口使,再没在他面前唠叨过秋葵十铜板一斤了。
许清晏从系统里兑换了初级培元散,每天趁着凌云睡觉的时候,为他进行药浴,温养他的经脉。还好有许清晏的药浴,不然凌云这么折腾自己,他那副小身板早倒下了。
兑换丹方需要的积分很少,灵丹却贵得多,许清晏先前没有兑换初级培元散,是想让凌府炼制,以此节省积分。现在七里寨的条件不允许,他也顾不上积分不积分的了。
大半年的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到了七月。对于烈风镇的人来说,这是一个特别的月份,他们将会在此时举办祭火仪式,那是他们保存数万年的古老习俗。
夏历七月,大火星渐渐偏西,暑热开始减退,天气转凉。这是火正所说的七月流火,也是烈风镇祭火的时节。
方圆数十里的村寨齐聚一堂,在年龄最大的巫祝主持之下,共同举办盛大的仪式,祈求神灵在大火星隐退的时节保佑他们,同时祈求大火星明年照常升起。
七里寨也属于烈风镇,在胡可的记忆里,每年一次的祭火,是热闹程度仅次于过年的节日。到了这一天,母亲总要穿上她那件压箱底的石榴裙,戴上结婚时父亲送的簪子,前往镇子里祭神。
胡可喜欢祭火,因为能去镇子里玩,那里有好多好玩意儿,五彩斑斓的面具,热热闹闹的杂技团,当然也少不了好吃的,巷尾老爷爷卖的软糯香甜的酒酿圆子。
在寨子里的男人眼中,这一天则有更加特别的意义。祭火过后,来自各个村子的勇士,将会举办摔跤比赛。比赛结果直接决定村子来年的资源分配,诸如灌溉用水的使用、打猎进山的日期等等。
过去七里寨总会派胡力出战,由于勇士年纪不能超过三十岁,这几年,摔跤的重担渐渐落在了胡可肩上。胡可是个没心没肺的,比起摔跤比赛,他更加关心街上新来的杂技团。
好在胡可有一位严父,他从小得了胡力的真传,随便上台玩玩,都能赚取不错的名次,受到整个寨子的欢呼戴。
凌云跟随胡家三口一同前往烈风镇,为了搭乘商队的车子离开这里。他打算前往天目城查探,寻找仇人留下的蛛丝马迹。
离别之际,反而是胡可母亲最舍不得凌云,挽留了他好几次。知道他非走不可之后,还给他打包了满满当当的干粮,方便他路上吃。
胡力拍拍凌云的肩膀,“去吧,好男儿志在四方!别忘了修炼《大力诀》,有这身力气在,起码不必乞讨了。”半年的时间,胡力已经把自己能教的,全部传给凌云了。
凌云冲他砰地一声跪下,执的是弟子礼。半年来的悉心教导,眼前这位憨厚的农家汉子,绝对当得起这一礼。
胡力被他这一跪吓得手足无措,还是胡可扶起他:“走也不急这一会儿吧,等祭火完了,我带你去镇上逛逛,有意思得很。”凌云自然满口称是。
天色渐暗,成千上百的人汇聚到烈风镇。镇子中央的开阔地带,熊熊的篝火燃起,暗沉沉的天幕被烧得半边通红。
年迈的祭祀口中吟唱着古老的咏叹调,穿着奇装异服的人们围着篝火舞蹈,妇女和孩童虔诚地跪拜。遥远的星空深处,一颗红超巨星散发而出的光芒,将围绕着它的星云染成一片火色,与人间的祭祀遥相对应。
祭祀结束,巫祝宣布:“摔跤比赛开始!”来自各村各寨的勇士呼啦一下走上台前,身量矮小的胡可在一群壮汉中央显得格外娇弱,他的脸上却带着轻松的笑意。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没人敢小觑胡可,都知道眼前的小毛孩是大力士的儿子,着实有几把刷子。
比试不愠不火地进行着,胡可收到老爹的讯号,在赢下三场后,果断放水下台了。在比赛中放水,是胡力惯用的手段,否则的话,凭借他的一身巨力,其他村子的人都不要活了。
摔跤比赛快要结束的时候,忽然有一道身影走来,所经之处,篝火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为她让路。那是一位模样矜贵的少女,穿着料子昂贵的留仙裙,火光映照下,肌肤嫩得好似刚刚剥开壳的鸡蛋。
她径直走向摔跤场地,手中长鞭一甩,将正在比试的两个汉子扔了出去。他们摔在地上,砰的闷响中,还伴随着清脆的骨骼碎裂声。
少女朱唇轻启,声如莺啼:“我代表王家村出战,你们可以一起上。如果今天没人能赢过我,从今以后,不管是水源,还是打猎入山,都只属于王家村。”
王家村的村长小声补充:“给咱们村优先使用权行,让他们排在咱们后面。”
少女挑眉,盛气凌人地质问:“有你说话的份吗?”村长当即噤若寒蝉。
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敢在祭祀上口出狂言,勇士们交换一个眼色,争先恐后地扑了上去。他们虽然慑于少女出场时的那一手,但此时他们毕竟人多势众,并不十分怕她。
胡可同样跃跃欲试,胡力一把按住他,警告道:“别轻举妄动,她是修真者!”
只是一句话的功夫,那些勇士相继倒地,少女手中的长鞭无情地扫过,甚至带起了残肢断臂,她骂道:“晦气。”随手唤来净尘术,洗净了溅在白裙上的血迹。
年老的巫祝挡在勇士身前,劝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也曾是烈风镇的一员,非要闹出人命才行吗?”
少女啐了他一口:“老家伙,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本姑娘可是修士,你算什么东西?照我说的去做,别逼我动手杀人。”
巫祝犹疑道:“可你断了其他寨子的水源,如果遇到大旱之年,他们的田地怎么办?”
“没办法种田,那出去做苦工啊,北面正在修缮城墙,去多少人都要。当年我爹是因为荒年出去做工,恰好遇到兽潮入侵,被乱石砸死在城墙下的。”少女面容冷酷,“应该不会各个都像我爹一样,命不好被石头砸死吧?”
此言一出,大家都明白过来,此事恐怕无法善了。少女今日前来,不是为了替王家村争夺资源,而是迁怒。她把自己父亲的死亡,归咎到在座的人身上了。
少女转身,嘴角勾着一抹讥诮的弧度,长鞭所指之处,恰好是胡力站的位置。“你怎么不上?你不是很能打吗?因为有你在,七里寨一向富庶。我小时候老是想着,怎么你没在我们村子呢?那样的话,我爹或许不会死了。”
她手里的软鞭,卷起胡力的脖子,只轻轻一抬手,把他举到了半空中。软鞭收紧,胡力渐渐窒息,一张脸胀成了猪肝色,双腿极力地挣扎,想要挣脱桎梏。
自诩身怀巨力的他,在娇小的少女面前,好似一个尚未学会走路的孩童。少女轻嗤道:“不过如此。”鞭子却始终没有放开。
胡可抱住胡力的双腿,大叫道:“阿爹!”拽不下胡力,他发疯一样地撞向少女,尚未接近她丈许范围,被她虚空一招,反手推向篝火堆。
少女的灵力禁锢了胡可的身形,他无从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蛇越来越近。他只是一个凡人,没有少女那种火里来水里去的本事,一旦撞进篝火堆,转眼便会烧为焦炭。
生死一瞬间,一道瘦弱的身影拦在胡可身前,是凌云!
凌云脚步后滑数米,堪堪挡住胡可,自己却被篝火烧了个正着。他地打个滚,灭掉身上的火焰,像不知疼痛一样,顶着被烧焦的后背,一字一句地道:“放过他们,我和你打。”
少女扫了一眼凌云,发现他没有灵力后,轻蔑一笑:“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