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武阳城城门口。
城楼之上,一名后半夜守夜的士兵,正在打着哈欠,心中不住的念叨着。
这一夜站下来可真够累的,如今天亮了,也该有人来跟自己换班了。等换了班,自己马上会帐中好好的睡一觉,不过在睡觉之前,先去找一碗热水,暖暖身子才好。
就在他正在翘首以盼着,快些来人跟自己换班之时,远处出现了一个黑点。
渐渐地黑点走进了一些,士兵发现那个黑点原来是一个人。这人也没有骑马,正朝着城门这边缓缓走来。
在这一刻,士兵的乏意顿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凝重之色。只听这名士兵大喊道:“西面来人了,大家戒备!”
随着喊声传来,武阳城城墙之上,立刻进入了戒备状态。剑出鞘,箭上弦,长矛伸向了西方的沃野。
那人越走越近,城头上的士兵们,都已经能够看清楚,对方没有穿铠甲,更没有带任何的兵器。一袭华贵的紫色深衣,在被白雪覆盖得并不彻底的野外,显得分外的抢眼。宽大的紫色深衣,随风飘动。因为距离太远,看不起来人的长相,但是从头上梳得甚是光洁的头发,完全可以看出,对方的应该是个极尊重边幅之人,应该年纪不大。
“此乃武阳城,是我大燕西境重地,来人止步!”楼上的燕军卒长大喊一声。
远处身罩紫色深衣的吕不韦,微微地笑了笑,开口缓道:“我乃原阳谈判使者,特来会晤贵军将领!”
吕梁从榻上爬起来,活动了下腰身,站起来正打算出去伸展下拳脚,好回来进行每日的修习。
突然吕梁发现,在帐中的案几上放着一封信。
吕梁猛地一惊,要知道像是他如今这般修为之人,除非是连续打了几天几夜的仗没有休息,睡觉才会比较沉。一般情况之下,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休想瞒得过他。
这几天并没有什么战事,根本谈不上劳累,所以按理说吕梁睡觉不会太沉,能够保持绝对的警觉。但是眼前案几上的这封书信,却让吕梁心头一沉,没想到竟然有人进了自己的帐内,还放下了这封书信,自己竟然一点警觉都没有。此人要是有心想杀自己的话……
想到这里,吕梁头上泛起了冷汗,这是个高手,而且还是绝对的高手!
吕梁走上前去,拿起那封书信,仔细看了起来,却发现这是吕不韦的笔迹,吕梁不由皱了皱眉头。二少爷就住在自己旁边的篷里,有什么事情的话,直接来找自己说不就的了,干嘛要写这书信呢。
吕梁疑惑地打开书信,开始看起里面的内容。
信上内容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让吕梁通知大家,自己已去了武阳城,让大家不要紧张,日落之前,自己定当回来。
吕梁看后,心头一惊:什么?二少爷自己去了武阳城!这,这还了得!
吕梁心内大惊不已,但是走进吕不韦营帐的时候,却发现营帐中空无一人。吕不韦的所有武器和铠甲,都完好地摆在榻边,只是人已不知所踪。
吕梁见后,只好无奈的离开,拿着书信去找庞暖、王翦几人进行商议,大家先做出个计较才是正理。
吕梁来到庞暖帐内,令侍卫去寻来其他四将,众人坐到一起,开始商议计较起来。
吕梁将吕不韦的书信递上,几人看罢同是焦急不已,对吕不韦的单独前往武阳城,心里都是担忧万分。
庞暖习惯性的捋了捋胡子,无奈地摇头道:“吕侯太过轻率了,虽然他亲去武阳是正确之举,可对我原阳今后发展多有助益,但却实在不应自己单独前往。若是燕人知道他是吕侯身份,怎么可能会让他安然而归。”
王翦听后,皱眉道:“庞将军,事已至此,我看还是由我带上王宫侍卫,现在就赶去武阳,进行补救,维护吕侯的安全吧。”
李牧沉吟片刻,说道:“王将军带侍卫前往武阳,我去集结军队,在武阳城外摆开阵势,作出要攻城之举,令其产生畏惧。更可让我军了解投石机等攻城器械的士兵,马上就地取材,迅速制造器械,准备不时之需。”
庞暖想了想,说道:“此事万万不可,我们若是如此去做,更会让燕人怀疑吕侯的身份。我看现在还是先抓紧制造攻城器械,等到黄昏之时,若是还未见吕侯归来,我们可直接进行攻城。对了,让蒋涛把所有的洧水,全部都备出来,按照吕侯说的那用投石机,将木桶抛入城内,而后用火箭引燃的攻城之法,做好实施准备。”
……
天还没亮,何慕林就爬了起来,而后坐在案几边,开始阅起最新的南地战报,一直到了天亮之时。
听到外面侍卫们换岗的声音,何慕林走出了营帐来到帐前,舒展了一下筋骨,看了看东方已经微微发白,何慕林不由自主的叹道:岁月不饶人啊,人的年纪一大,这觉也就愈发地少了,可以想事的时间,却是更多了起来。
如今庆端已死,燕国大将军之职已是空缺出来,有资格竞争此位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燕焯新败,手下士兵机会损失一空,别说是大将军职了,就算能不被责罚,都已是万幸之事。
而燕山是王族出身,燕王绝对不会容许他这位王叔,成为燕国军方的第一人。
至于公子燕喜,那是更不会被委以此职的了,毕竟一个年不足三十的王族后代,若是令其成为了燕军第一人的话,只怕他野心膨胀之下,弑君一途必将是早晚之事。
以上几人都不可为的话,那大将军的人选,在整个燕国之内,就只剩下自己与剧辛两人了。
想到剧辛,何慕林的眉头就拧了起来。
这个剧辛,实在是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他是燕阀兵家内三十年来,最为杰出的人物,用燕阀兵家宗主燕姬璩的话说:“剧辛之才,不在乐毅之下,隐有孙武之风!”
如此高的评价之下,剧辛早已被公认为,是燕国军方将来的掌舵之人。
何慕林长叹口气,一阵风吹过,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同时心中暗自叹道:自己也是四十多岁了。人老了,这身体已经远不如从前,但野心却是越发的开始膨胀。等到这次解决了齐国的如今,自己若是不能成为燕国的大将军,也到了该安心修养之时,卸甲归天也可算得是件好事。
让何慕林欣慰的是,自己的几个儿子都还不错,虽然没有在燕国入仕,但在天下间,也都是略有贤名。若是自己退隐山林的话,他们就会放心的去另投明主,不用再在燕国,这朝风不振之地徘徊了。
不过何慕林心中仍然有着一丝不安,抬头向西望去,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不安是来源于何处。武阳城下的原阳军,从今以后必将成为燕国的隐患,也是天下诸侯的一处心病。
就在此时,燕焯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如今天色刚亮,这个时候燕焯来找自己,肯定是有什么比较重要的事情,于是何慕林开口问道:“燕兄,这么早来,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何兄,城外有一人自称是原阳的使者,说是来谈判的。可是田伯骆上卿却还未至,您看——”燕焯开口说道。
何慕林点了点头,他很清楚的知道,如今燕南的齐军,气势非常的嚣张,局势对燕国万分的不利,不然大王也不会派上卿来武阳,与原阳进行合谈。
齐国的目的是占领土地,使燕国的郡城,成为其治下的领域;而原阳挺多也只是勒索些财物而已,毕竟原阳与燕国之间,还隔着大片的赵国土地。两害相较取其轻,这也是燕王决定向原阳吕不韦低头的原因。
“让人请他进来吧,虽然田上卿未至,但大王求合之意甚深,咱们总不好与大王的心意相逆吧。咱们暂时先款待着原阳的使者,等田上卿到了,再让他去见这使者便是。”何慕林略一思考,便想出了这最为妥善的办法。
……
等近午之时,吕不韦正待在给他安排的营帐中休息,却感觉到外面燕军,变得忙碌了起来。
就在此时,从外面走来几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老者,身穿锦袍华服,皮肤是那淡淡的非健康的苍白,想来就是所谓的燕国上卿田伯骆了。
他的身后,是个脸胖胖的青年,穿得很是随意,但却可以看出这人保养的不错,一双窄目之中,双眼却是炯炯有神,冒着精光,虽然身上没有带兵刃,但是从他走路的步伐看来,这人会些武功。
两人走了进来,看到吕不韦都是微微的一愣。
可能是因为吕不韦太年轻的原因,不像是能在原阳话事之人,老者的目光又朝着帐内扫了扫,随后回头跟身后的青年耳语了起来。
两人说话的声音虽小,但是吕不韦就算不运耳力,还是能清楚听到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原来老者看吕不韦年纪太小,不像是他心目中的原阳使者,所以回头问问青年。那青年虽然也是疑惑,但见吕不韦仪表不凡,心里已是信了他几分。
两人商量几句之后,老者眼中依然挂着丝诧异,不过最后还是开口确认道:“请问您可是原阳吕侯派来的使者?”
吕不韦微笑的摇起头来。
两人马上都是愣了起来,吕不韦却是于此时站起,笑道:“本侯就是吕不韦!”
这一句简直就是石破天惊之语,本就静寂的帐中,立时变得鸦雀无声起来。
两人谁都没有想到,吕不韦竟然会亲身前来。毕竟这等孤身犯险的卤莽之举,就算吕不韦自己答应,他手下的一众原阳战将,也必是不会答应。
两人琢磨着吕不韦亲来的用意,他到底想要干什么,所以一直没有开口,二人没有开口说话,吕不韦自然也不忙着言语,拿起面前的茶盏慢慢的品着。
就这样,在吕不韦说出自己身份之后,大帐当中陷入了一片安静,这种安静让人的心中,不免有了一些的紧张,此时田伯骆两人,连呼吸都是不敢大声。
这时,帐外又鱼贯而入数人,自然是何慕林以及燕焯等燕军将领。
众人见到帐中那怪异的气氛,偷眼观瞧起来,却也看不有何异状,于是何慕林只好开口说道:“田上卿,这位就是原阳派来的使者。”
顺着田伯骆而来的那青年,却是摇头道:“他并非是原阳使者,他——”
此时田伯骆怎么也琢磨不出,吕不韦到底要干什么,最后还是想不到,也就干脆不去想了。恰好何慕林的话音再次传来,这也提醒了田伯骆。
只见田伯骆恭了恭手,目光含笑望着吕不韦,客气地道:“吕侯亲来,实在可见诚意,田某对吕侯的胆气,实在是钦佩万分!”
听到田伯骆所言,燕军众将心中,顿时都是掀起了一股滔天巨浪,对于吕不韦亲自前来,众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只见吕不韦笑了笑,开口说道:“你们不是要找,可以在原阳做得了主之人前来吗?我思来想去,还是我自己亲来,最是符合这一条件!”
听到吕不韦的话,田伯骆大笑起来,随后接着说道:“吕侯这话可信程度却是不高,我家大王的意思是……”
“呵呵,燕王的条件确实不错,的确是很有谈判的诚意!但可惜在谈判之前,却还没有先对我原阳,做出应有的补偿啊?”吕不韦不卑不亢的说道。
“恕老夫愚钝,请问吕侯,这补偿一说,到底从何而来啊?”田伯骆接口问道。
田伯骆这一问,也正是众燕国之人,心下疑惑之处。
“难道你燕国集结十几万大军,企图侵略我原阳之事,就如此说算就算了不成!”吕不韦答道。
一丝微笑挂上田伯骆的嘴边,这吕不韦倒是会说话,解决双方的矛盾,本就是此次谈判的目的与核心,但吕不韦上来却是先追究燕国的责任,也可称为谈判上的一把好手。
于是乎,田伯骆和吕不韦开始进入了主题,一说就说了小半个时辰,弄得帐下的燕军将领无不莫名其妙,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都是市井间的商贩,在杀价谈论生意。
两人唠叨了老半天,才渐渐的进入了冷静,只听田伯骆问道:“我家大王已是答应给予原阳赔偿,但还希望吕侯不要狮子大开口。哦,对了,我家大王还让老夫,带来了百名燕国美女,作为对吕侯的见面礼。”
吕不韦轻笑一声,却是站了起来,声音低沉地道:“那可多谢燕王美意了!我只有三个条件,一补偿我原阳粮食五十万石,二铜二十万斤,三嘛——再送三千美女吧!这美女若是不美,或者又非是完毕的话,那就别怪我吕某言而无信了!”
听到吕不韦刻薄的条件,任怨已是怒而立起,豹眼环瞪地道:“吕不韦,你忒是嚣张,当我燕国真是怕了你吗?”
吕不韦冷声道:“不怕?!那也好啊,那咱们就再战上一场便是!”说完,吕不韦就沉着脸向外行去。
田伯骆见事情要糟,忙叫道:“吕侯,吕侯请留步,息怒,息怒啊!”
任劳也不耐烦地道:“田上卿休得劝他,他不过是见我燕国目前两面遇地,故意勒索咱们。武阳城中我燕军尚有六万余人,明日就与他原阳决一雌雄!”
吕不韦冷笑着转身道:“何必等到明日,我这就回去整束兵马,带军出营列好了阵势,敬侯各位燕国豪杰!”
任怨冷笑着把手搭于剑柄之上,讥笑道:“吕不韦,你以为这武阳城,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吕不韦哈哈笑道:“怎么?难道诸位还想要强留吕某不成?”
任劳见兄弟手已握剑,已然明白其意,也是握上剑柄,冷声道:“算你说对了,我们就是打算留下你,我就不信你在我们手中,原阳众人还不投鼠忌器。”
吕不韦冷哼一声,喝道:“就凭你们?”说着,脚踏五德始终行身法,快似电闪,瞬间就到了任劳面前。
任劳还未等反应过来,就觉自己手臂一麻,半边身子已是使不上一丝力气。
‘噌’的一声,任劳腰上之剑,已是陡然出鞘,到了吕不韦的手上。
任怨见势,忙去拔剑,长剑才一出鞘,却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吕不韦手中之剑却已是贴上,任怨只觉手中一震,长剑竟已是不受自己的控制,脱手而出。
吕不韦双手分持两柄长剑,傲然笑道:“想要留下我?只怕凭你武阳城中诸位,还难以做到!”
这时,燕军众将已是都拔剑在手,准备上前,靠着群力擒下吕不韦。
吕不韦催动内力,丹田之内的四股力道,条理分明,互不相绕地分别注入剑上。
‘噼里啪啦’声中,两柄长剑不约而同,一起断为了碎铜片。
“啊,天境高手!”燕军众将中,有人惊呼出声。
吕不韦的这一手,把帐中所有之人,都是震住,众燕军将领无不色变,手中虽然拿着剑,但却没有一人再敢上前。
这时,与田伯骆同来的那青年,却已是站了起来,冷着声音道:“你们闹够了没有?”
众燕将就了这大好台阶,无不将剑放回鞘呢,默不作声的站到一旁。
那青年这才对吕不韦拱手道:“吕侯在上,在下公子燕喜这厢有礼了!”
公子燕喜,那不就是燕国的末代王侯?当然那是自己穿越前的历史,如今自己已是来到这战国,历史已是生变,他这燕王能不能即位,都已是未知之事。
“哦,原来是燕国公子,不知有何见教!”吕不韦不咸不淡地道。
“吕侯莫恼,休与他们这等武夫计较,关于吕侯所提要求,您尽管放心,我公子燕喜全盘答应下来,保证按照您的意思马上处理妥当!”
吕不韦却摇头道:“不行,现在的条件已是不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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