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军队?庆端心下悸然不已。
他离的稍远,银光对他的影响不算巨大,可见到原阳军阵中,一条银龙随着幻化地银光,冲出来之时,他还是忍不住地心惊。
清一色的丈高战马,比起游骑军的马匹,还要高上一头。不但是马上的原阳士兵一身银色的铠甲,就连那高大的战马亦是如此。
披着银甲的战马?
庆端想到这里吸了口凉气,战马披甲,不但能够卫护战马,更是能够增强骑兵的冲击杀伤力。
原阳果然财力惊人,吕不韦更是财大气粗,竟然奢侈到如此地步,建立出如此一批全甲骑兵军队。不但利用了骑兵的冲击力,而且充分的考虑到了光线扰敌的作用,他们依据山谷布阵,直到此时才派出如此精良的重骑兵,难道早就考虑到了这点?
庆端不想相信,但却是不能不信,银龙气势汹汹的冲出来,所向披靡。
如果说原阳游骑军,是以冲势加上灵活来取胜的话,那么身着银甲的原阳重骑军,却完全像个巨无霸般的藐视他们,没有什么技巧和花架子,径直的冲入到贾镛所率的燕军骑兵之中。
两军骑兵对撞,燕军骑兵纷纷倒地,马儿见到这种似马非马的怪物也是惊凛,有的甚至开始连连倒退。
长矛利剑对这些怪物,造成的伤害很是轻微,可银甲骑兵手中的大刀,却是毫不留情地砍入对方的身体中。
这并非一场势均力敌的对抗,对于蓦然冒出来地这些怪物,贾镛饶是身经百战,一时间也是无计可施。
这并非说银甲重骑军天下无敌,可这时候,这种情况之下,这种银甲骑兵,简直就是燕军骑兵地克星!这就像是专门为了对付燕军骑兵,而准备出来的一批屠杀人马!
银龙之后,银光闪耀下,王翦所率领地原阳游骑军,已经无声无息的杀出,他们在侧翼只是往复冲杀,一个来回之后,燕军骑兵已是开始溃退!
原阳游骑军终于再次出动!
他们在燕军攻击最猛烈的时候出现,给予了燕军更猛烈的还击!
庆端再不犹豫,喝令所有骑兵全部出动,拦截王翦的原阳游骑军,他一直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银龙般的原阳重骑兵,不以庆端的攻击为意,毫不犹豫的绕过燕军正面的盾牌兵,开始进攻燕军步兵的左翼,燕军的左翼立刻出现紊乱。
游骑军却是霍然剥离开,蹄声隆隆,反向庆端手中,最后的燕军骑兵迎了过去。
战鼓如雷,仿佛苍龙的怒吼,山谷内外,都是开始颤抖起来。
原阳选锋军见状,无不勇气大增,紧接着山谷之中,竟然又杀出了一路伏兵。
燕焯眉头紧锁,已是搞不懂,对方到底埋伏了多少路伏兵在谷内。
虽然从眼下的情况来看,原阳军地人数,充其量也不过二万出头,但是庞暖这个老狐狸,却是运用了一种非常巧妙地方式,利用山谷的隐蔽性,不停的出兵,这样的一点点压迫之下,反倒给了燕焯一种错觉。谷中伏兵无穷无尽,原阳军在数量上,还要远胜燕军的六万之数。
燕焯都是如此想法,燕军士兵心中,更是不言而喻。这场战役其实已经持续了太久,从清晨激战到晌午,看起来又要从晌午搏斗到黄昏。
燕军士兵心中,其实已经很是疲惫,毕竟原阳军的目的是为了歼敌,可是他们的坚持,却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退回燕地!
人困马乏之下,奋战的燕军士兵,很多都已经开始麻木。只是听着那单调的鼓点,却已经再也激发不出一点热血。
失去了目的,不过是行尸走肉。
王翦和庆端二人,却是生龙活虎般。越冲越近,凝望着对面地大敌,眸子中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杀了王翦,马上可以扭转整个战局,庆端在马背上抿着嘴唇,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透漏着强烈的自信。
乱军之中,他要取王翦的项上人头,并不算困难,既然这样,骑兵对决的胜负,反倒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
其实他如此冒险,只是因为心中也有了那么一丝的不自信,更有了那么一分无奈,他不想再次的一败涂地,只想保持住自己,燕军第一人的名声;可是很显然,王翦却一直在图谋着他。
这一场战役下来,惨烈非常。但是庆端已经明白,王翦处处针对着自己,王翦还是坚持着防守反击的策略。
庞暖也是聪明的执行着这种策略,以庞暖的老练,加上王翦的锐利,这对组合之下,竟然让六万多的燕军,既然是无能为力。他对王翦缺乏了解,可看起来王翦,却对他了解的异常透彻。
他要杀了王翦,他不信王翦的修为,能够高过自己胜得过他!
他自幼跟随燕阀兵家宗主燕袭,十几年来自认文武双全。而王翦却非如此,一年之前,还只是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就算他在修为上再勤奋,也不会是自己地对手。
庆端很显然是个标准的赌徒,燕军士兵前仆后继的倒下,并没有触动他的神经。一个真正的赌徒,从不管输去了多少,他只知道一点,有的时候,豪赌一把,就可以连本带利的全赢回来!
骑兵轰轰隆隆,激起了尘土阵阵,庆端不等两军接近,几乎和王翦同时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射!”
“弩!”
庆端让手下放箭,他所率的骑兵,毕竟是多年训练的精英,弓箭亦都是配备。如此距离,射箭杀伤对手当时最好的手段,可他没有想到,对方的骑兵竟然纷纷举盾,在盾牌之后,架起了银色的弩机,比燕军骑兵准备得更加充分!
前排的原阳游骑军士兵,一手持盾于前,一手架弩于盾上,盾牌抵抗对方弓箭的同时,弩箭纷纷射出,而后弃弩而拔出了腰上的横刀。
惨叫连连,马鸣悲伤,这一刻不知道多少骑兵,跌入了尘埃之中。但庆端的眼中,却是只有王翦一人。
弩煎擦身而过,他甚至连躲避的动作都没有,他精神高度集中,手抚剑柄,霍然冲天飞起,一剑刺向王翦。
这一剑集中了他地精气神,全身地劲道,无可匹敌。
他马上飞起,如龙在天,嘴角露出冷酷的笑容,王翦也不畏惧,亦是双腿用力,以更彪悍更猛烈地一刀回击!
二人出招,如同晴天一个霹雳,光耀四野,庆端见王翦全不畏死,心中微凛,可却敏锐的发觉王翦速度,已是差了他一筹。
高手过招,一线就已决定生死,他长剑去势不减,已经刺在了王翦的左肩之上,这一剑之威,足以将王翦刺个对穿!
咔嚓声响中,王翦肩头沉下,似乎已被他刺得失力。可庆端手中的长剑,却仿佛遇上阻力,竟然没有一剑刺穿了王翦,庆端脸色一变,知道自己中计,空中扭身斜闪,王翦的长刀,几乎沿着他的手臂削下。
二人擦肩而过,庆端手腕翻转,一剑斩向王翦的后颈。
王翦缩头急闪,他身上有蓝鳞蛟甲保护,可脖颈却是不行,他躲闪的功夫,却是拳头轻握,挥臂之间,一点寒光没入庆端后背。
二人距离极近,这招实在防不胜防。
庆端大吼声中,才要反击,半空光亮一耀,一把长剑,无声无息的刺入他的肋下,庆端长剑劲斩,已经砸断来袭长剑。
他没有想到,王翦身边竟然还埋伏了个高手,而且早已蓄谋一击。好在他的反应极快,觉察到危机之时,已是开始奋力闪躲,这一剑本是刺向他的心脏!
那人一剑刺中庆端后,并不停留,纵马向前冲去,回头望时,却见那人一双野兽般的眼睛,如同伏击猎物的豹子。
马流如潮,所有的斩杀,都是光电火石之间完成,王翦落在马上,左臂已经是无法抬起,他见到庆端跃起出剑之时,已经知道自己的武功,还是远远不如这燕军第一人,却还是拼了手臂,来换得重创庆端。
人落马上,单手摘弓,身子平躺,王翦怒喝一声,以脚开弓,拉的满月,搭上漆黑的矛箭,猛地射了回去。
这一招匪夷所思,长箭如电,庆端连受重创,身形不再利落,被一箭射在腰上,透血飙出。庆端马上晃了几下,已经无力地落下马来!
王翦大声吼道:“庆端已死!”
山坡那面的庞暖,一直紧张的关注着这面的动静,早早的吩咐下去,原阳军士兵嘶声怒吼道:“庆端死了!庆端死了!!”
呼喝声排山倒海,震撼天地,燕军见到庆端已然不见,顿时军心大乱。庞暖再此出手击鼓,原阳军士兵精锐尽出,燕军却是迅速的溃退而下!
两军交战,军心最为重要!不管你是武功盖世,抑或是兵法如神,军心一去,兵败如山,绝非一人之力可以挽回。
燕军数万之众大乱,脱缰野马一般没有了约束,燕焯无法约束,亦是不能约束。
无论你如何精锐无敌,失去斗志和目的,就是少了前行的勇气,和行尸走肉已然无异,如何再谈得上取胜?
燕军落败,完全可以说是败在军心之个,燕焯可以用个人魅力,暂时的缓解军心离散的矛盾,却是终于还是被军心击倒。
乱军之中,没有谁能确认庆端是否已死,王翦带领着游骑军冲杀之时,偷袭庆端顺利得手的金浩,也已经回到铁骑军中,带领着五百铁骑军士兵,在溃败的燕军之中纵横厮杀,务求搅乱这团浑水。
制造混乱本身,也是有效杀伤对手的手段,甚至比真刀实枪,来得还要犀利数分。
燕焯现在不要说领军,就算性命都是堪忧,他已是连受数处重创,乱军之中,面对周围四下之敌,饶他修为高强,却也尚是未达地境,却又如何抵抗得住如此攻势!
他能从原阳骑军包围之中逃生,实在是因为数十年来无一日间断的修炼,生死关头爆发了他求生地巨大潜能,可不停抵御敌人的袭击,他无论如何,也都是不能再出来号令,唯一的念头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今日落败,燕军虽是损失十几万的精兵,但燕军第一人庆端已死,自己回到燕都蓟城之后,必被燕王倚重,当有卷土重来之日。
燕焯如今已是向着武巳城的方向靠去,但却没有落荒而逃,而是尽量的聚拢士兵。燕军士兵却只是听着,满山遍野的原阳军士兵大喊,庆端已死,庆端已死!
喊杀之声震撼了山岳,震颤了浮云,亦是震惊了所有燕军士兵的内心!
大将军已是身死,他们如何还能不乱?他们从清晨一直坚持到午后,一直是米水未沾,靠的就是毅力、精神还有大将军庆端这个统帅。
失去了精神上的支柱,没有任何燕军士兵,还想要继续战斗下去。
燕焯身边的军鼓几乎要被敲烂,可再没人听他的号令,见到大势已去,王翦带着原阳游骑军,已是气势汹汹地向他这里杀来,燕焯马上做了个决定,撤!
当然撤是说得好听些,这其实就是逃,实际上也是不逃不行。
逃跑的方向,当然是武阳城的方向,过了武巳城,到得武阳城,那里就是燕国的领土,那里还有着五万多的燕军精锐,更是城高墙厚,不怕原阳军敢来攻击坚城。
燕焯首先开始逃离,任劳、任怨兄弟马上发现,亦是跟在乱军之中,争先恐后的向着武巳城的方向逃命。一时之间马嘶人叫,乱作一团,乱军之中,被原阳军杀死的反倒不算很多,无数的燕军士兵,反倒是死在自己人的践踏之下!
庞暖见到此次燕军的确真的溃败而去,终于击鼓号令出击,身经百战的他,当然知道什么时候追击最为正确,这时候燕军再无抵抗之力,趁势掩杀过去,正是扩大胜果的最佳机会!
即使是掩杀,庞暖亦是号令严明,冲而不乱。王翦率领的游骑军,与金浩从燕地先行带回的那五百铁骑军,亦是配合选锋军的步兵出击,尾随着燕军之后追击。
一时间蹄声隆隆、浓烟滚滚,从山谷到武巳城侧,已是升起烟雾阵阵,一路沿着武巳城向东,紧逼武阳城方向。
燕军士兵,无不丢盔卸甲,拼命向东逃窜,从午后杀到了黄昏日落,易水河上河流如血,血流成河!
天边残阳如血,勾勒着那悲壮惨烈的泼墨山河!
……
当吕不韦带着数千骑在马上的原阳军士兵,疲惫赶到的时候,望着四野燕军士兵的尸体,已经那血染的山河,喃喃自语道:“没想到,这里也已是决出了胜负!”
他声音极轻极淡,可说出的话,向来重愈千金,他一路行来都是略显沉默,此次对燕之战,目前来看,原阳军是大获全胜。但军队的伤亡却也很是沉重,虽然原阳士兵装备精良,而且平日训练繁重,食物营养更是从不落下。但毕竟多是初上战场的雏儿,吕不韦估计,若是等再败完武阳城的燕军之后,原阳军队起码将要减员一成。
望着骑在巨大驴背上的吕不韦,原阳士兵们心中,无不敬佩万分。
有些男人,说了不会做,有些男人,做了却不会去说!
吕侯显然是属于后一种男人。
那如山岳般的吕侯临离开战场前,最后一道命令就是:收拾好原阳士兵的尸体,必须一个不差的让他们回到原阳,回到属于他们自己的土地之上!
远方的山岳,近处的河水。
微风吹拂,衣袂飘扬,旌旗招展,原阳军列队易水河之西,全军肃然整齐,带给天地间无边地萧杀之气。
残阳终于西落,最后一抹光辉洒落在洛水之上,带着惨淡地红,河水如血。
残阳勾勒着惨烈的山河,可易水旁的战役,总算是告一段落。
这一仗下来,原阳军、燕军死伤无数,易水流逝,不舍昼夜,却一时间也冲不淡,河水中浓郁的鲜血。
残旗、甲屑、浮尸、死马随处可见,吕不韦终于赶来,他到来之后的第一道号令就是——停止追击,命令所有原阳军士兵,在易水西岸扎营下寨,兵指易水对岸的武阳城。
如今逃掉的燕军人数,已是不足二万,而且根本就是溃不成军,原阳军虽是伤亡不多,但两地之战后,却也是伤亡了三千余人,但全军士气正盛,可惜却也是疲惫不堪。
如果只有这不到两万的溃败燕军,吕不韦定当追击个几天几夜,可是在易水那面的武阳城中,却还有着五万的燕军在驻扎,这些生力军却与失了胆魄溃军不同,吕不韦眼下在李牧的南路军未到之前,自然不能轻举妄动。
吕不韦现在并没有被一时地胜利,冲昏了头脑,让士兵迅速地恢复到最佳状态,等待下一次的攻击,才是为将为帅为人主的正途,这不单是原阳军作战,连连告捷的不二法门,也是眼下的整体方针。
原阳军虽胜,但也苦战了一天,原阳军士兵也不是铁人,也是需要休养生息,三千背嵬军与金浩带回的五百铁骑军,更是吕不韦的心血结晶,更是他将来图谋天下的本钱,绝对要加倍珍惜,不敢轻易折损。
吕不韦望着远方,喃喃自语地道:“不知道李将军那里如何了,今夜是否能够撤到武阳城附近!”
现在的形势在吕不韦的心中了然于胸,实际上前来夜袭武巳城之时,他一直想着如何击败兵力众多的燕军,可眼下看起来,他终于走出了最为关键的一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