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让开,当我庞暖是贪生怕死之辈吗?”
吕不韦也大声喝道:“都闪开,挤在一起,给匈奴当活靶子打吗?”
射程惊人的投石机,将火弹不住射来,有的竟是越过城墙落进城中。须臾,南门一带已经燃起了几个火点。到处都是锣鼓之声,原阳城中的百姓们,端着木盆水桶忙碌地灭起火来。
“看来,他们今日是不会停下袭扰,这一夜原阳城将是难已入眠啊。”吕不韦喃喃地道。
庞暖皱了皱眉,犹豫了下,说道:“吕将军,要不要我们派人出城,烧掉他们的投石机?”
投石机的杀伤力其实很是有限,但它对士气的影响却是甚为巨大。有它们的存在,对于原阳城中赵国守军的士气,就是一个非常大的负面影响。
吕不韦考虑再三,不得不点头说道:“也好,若是在白天出城突袭,无疑等于前去送死。但若是晚上嘛,人的视力受到影响,都会看不清楚,正好可趁乱取之。战马晚上的视力却还不错,也不怕看不到路。敌人大概想不到我们,会突然杀出城去,应该会被我们打得措手不及。”
“好,既然如此咱就试上一试!”庞暖狠狠地一拍垛口,“这些投石机实在太过可恶!”
“庞大人,要不我们打个赌。”吕不韦并没有立即答应,反笑着说道:“等下我带人出城,一柱香的时间之内,定能毁掉那些投石机,你可相信?”
庞暖听得吕不韦如此自信,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吕将军,你还真是豪气干云啊!不过,我看那投石机远在一里之外,前方又有敌人的营寨,一柱香的时间,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不管怎么说,吕不韦有这样地勇气出城战斗,这一点还是让庞暖非常欣赏的。
“大人只需要说赌还是不赌?”
“好!同你赌了,输赢怎么说?”
吕不韦笑道:“庞大人,若是我输了,我输给你一月粮草。若你输了,义军之事,你可就要多多帮忙了!”
“呵呵,你原来还是打着老朽的主意啊。”庞暖笑道:“也好,若你真能成事,等到匈奴离去,组建义军之时,老朽定当鼎立相助!”
说话之时,匈奴地投石机还在不停的发射,城墙之上一片火光。
“庞大人,城墙之上,实在太过危险,还请回城楼内督促作战,鼓舞士气吧。”
“不,我就站在这里,等着吕将军你凯旋归来!”
……
一声令下,吕不韦带着挑选出的一百名骑兵,翻身上马。所有人都穿上了铜板铠甲,背上背着一张骑弓和一壶箭,鞍边还挂着一个水囊,囊中装满了火油。
除了弓箭和皮囊外,骑兵都没有带长兵器,所有人都手持锋利的长剑。骑兵突袭,用剑比用长枪还要顺手一些。起码面对匈奴骑兵是如此,因为匈奴虽然马战厉害,但他们的武器却很是粗糙。
“吕将军,我这一卒骑兵,最少都是训练了三年以上的,战斗力你甭担心。”这些骑兵的卒长,三十多岁的冈山说完。将腰上的长剑抽了出来,在一张生牛皮上擦了又擦。骑兵的长剑,比起步军剑兵的剑来,要略窄一些,也要厚上三分,锋利程度上也是优于剑兵所用。
听到冈山地话,吕不韦心中暗笑,问道:“冈卒长,听你这姓氏很是特别,你是——”
“呵呵,不瞒吕将军说,咱是东胡人,咱这一卒之内,有七十多个东胡人,不然也不敢妄称原阳第一骑!”
吕不韦听了大为动容,笑道:“等退了匈奴,你们要有兴趣,可以来我掩日军内,加入骑兵师!别的不敢说,战马和武器,起码要比你们现在使用的好上十倍,而且待遇更是优于现在许多。”
冈山听了眼前一亮,嘿嘿笑道:“吕将军放心,只要我们能活着回来,保证以后跟着将军,一切全凭将军命令行事!”
这次突袭敌人的投石机,骑兵固然要担任突击队,但也需要步兵的配合。庞暖的计划是,先派一旅五百步兵杀出去,吸引敌人的注意力。然后等敌人混乱的时候,骑兵再出击,杀到投石机前。
等吕不韦将骑兵集合完毕,庞暖调配的一旅五百步兵,已经集中到了城楼之下。
庞暖令人将十几口箱子,摆在那五百步军面前,箱子盖打开了,里面全是黄澄澄地铜钱。他举起酒碗,对这五百赵军死士大声说道:“诸君,外面就是匈奴蛮夷,你们的任务是为骑兵弟兄,吸引敌人地注意力,支撑一柱香的时间。此战凶险异常,也许有很多弟兄再也回不来了。但是,为了我们大赵,为了大王,为了原阳满城的百姓,你们的死是有价值的。喝了这碗壮行酒,我庞暖将站在城墙上,为你们擂鼓助威!”
“谢庞大人酒!”这些步军的旅帅率先走过来,接过酒碗,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地放在桌上,扭头对手下大吼道:“来,都给我来喝。酒是英雄胆,等下就是死了,也不会疼!”
一个卫兵将一串铜钱塞到他手里,那旅帅接过铜钱,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就扔回箱中,大声说:“命都不要了,还拿钱做什么?”
他大声地鼓舞着手下的士兵们道:“我问你们,你们当中是否有亲人,死在匈奴的手里?”
“有,我们与匈奴仇深似海!”
“可怜我的婆娘和四个孩子,都死在了匈奴人的手里。我不要钱,我只要杀匈奴!”
庞暖的眼眶也湿润起来,他又将一碗酒高举过头,颤声喝道:“好,真乃我大赵的好男儿,来,喝了这碗壮士血!”
看来这五百原阳城赵军的敢死队员,都是同匈奴有着血海深仇,吕不韦有些明白了。这北地年年都被匈奴袭扰,确是没有几人不与匈奴接下仇怨。
不知怎么的,看到眼前的情形,吕不韦有些感动。
一个接一个士兵激动地走上来,浑身颤抖地,接过庞暖手中地酒,一口喝干。
百名骑兵静静地坐在马背之上,没任何人说话,眼神中只有着一片冰冷的肃杀之气。
为了方便反击,东门并没有如同其他城门一样被彻底堵死,顿挫地声音中,城门大开,五百步兵赤红着脸,喷着酒气,雄赳赳地冲了出去。
等步兵走出城门,庞暖对吕不韦拱了拱手,才转身回到城楼之上,低头朝对面灯火辉煌的敌营看去。
这五百名赵军死士,并未卤莽地径直冲过去。而且悄悄地靠近敌人地营盘,等冲到栅栏前。这才一涌而上,提起斧钺劈开障碍物,一声呐喊冲杀进去。
须臾,火光开始熊熊燃烧,惊慌的匈奴们纷纷从帐篷里冲出来,黑夜中到处都是喊杀之声。
“太好了!”庞暖抚须大笑,“今天晚上。匈奴有得乱了。”
吕不韦又看了一眼,远方黑黝黝的投石机。那边,那些大家伙还没有休息,时不时将一枚石炮投来,砸得城墙上一阵乌烟瘴气。黑夜之中也看不清楚,城墙上的士兵们更没办法躲闪,在这种无形的压力之下,士兵们地神经,都崩得快要断掉。
“哗啦!”一块石头砸在身后地箭楼上。瓦片落了下来,灰尘落了庞暖一头一脸。
庞暖气得干瘦地身子,不住乱抖,大声喝道:“匈奴猖獗,吕将军他们准备好了吗?”
“好了。”他身侧地郭纵点了点头,转身走到城楼楼梯处。他身边的掩日军士兵,忙对下面的吕不韦打起了旗语。
吕不韦望到旗语,大声喝道:“全军,准备!”一卒百名骑兵,同时抽出长剑,剑尖向天,用低沉地声音吼道:“大赵雄骑!”所有人同时一夹马腹,风一样地冲出城去。
“好骑术!”郭纵被这群原阳骑兵,高超的马术吓了一跳,对庞暖问道:“庞大人,这原阳怎会有如此的骑兵精锐。”
庞暖淡然笑道:“这原阳可是北地,边境之上的第一大城市。周围多是草原游牧民族,要招些精锐的骑者,还不算什么难事!”
“哦,明白了。难怪!”郭纵突然想起一事。皱着眉头对庞暖说道:“庞大人,这等精锐骑兵,我原阳共有多少?”
庞暖沉默了下,摇头惋惜地道:“我原阳胡人虽多,但不可让他们独立成军。我原阳三万守军,其中胡人占了一成,但用作骑兵之用的,却只有不到三百人。这冈山的骑兵卒军,占了七十来人,是我原阳二千骑兵中最精锐的了。”
正说着话,一个了望的士兵,指着远方大声叫道:“烧起来了,烧起来了!”
庞暖和郭纵忙提起精神看过去,却见匈奴停放投石机的地方,已经是冒起了大团火光,高达十丈的火焰,吞噬着漆黑的夜空,如同一只从地狱里奔腾而出地怪物。
“哈哈!”庞暖大笑,喜声道:“鸣金,鸣金,把步兵都撤回来。”
接到收兵的命令,那一旅五百的原阳死士,本在敌人营中杀得发了性。不过,终究是人数太少,匈奴在经过短暂的混乱之后,调集大批骑兵进行围剿。渐渐地,这支单纯依靠仇恨支持的死士军队,就有些支撑不住了。
听到锣响之声,仅存的三百多人,同时发出一声大喊,疯狂地朝城中跑去。后面是蚂蚁一样追杀过来的匈奴骑兵。
“庞大人,情况有些不妙啊,是不是把城门关了?莫被敌军尾随杀进城中才好。”一个原阳官吏小心地提醒庞暖。
“住口,我怎么能置将士生死于不顾?”庞暖大怒。
正在这个时候,郭纵对身边的掩日军士兵,小声的吩咐了几句。
之后,那士兵对着城下的掩日军,猛打旗语。
掩日军中,马上出来两旅长戈之兵,从城内向外杀出。手中的戈头连连挥舞,简单的斜上刺勾动作之下,必会带起前面匈奴的一道血花。匈奴身上的皮甲,在这锋利的长戈之下,简直就像是纸糊一样。
匈奴的反击,本来没有什么组织,现在被吕不韦带领的骑兵一冲,立即乱成一团,只见人头滚滚,瞬间被吕不韦带领的骑兵,冲出一条宽阔地空地。
同大声喊杀的赵军步兵不同,这卒以胡人为主,建立的骑兵部队,都闷声不响地挥舞着长剑,在那撤退而回的一旅死士和匈奴骑兵地结合处,来回往返地冲杀。
“败了,败了!”匈奴见这些骑兵竟然如此剽悍,比起自己这生长于马背上的人,也是丝毫不差,而且装备要精良数倍,不由都是胆寒起来。同时转身打马,飞快地朝营寨中奔去。
等那一旅死士尽数撤入城门之后。吕不韦带领的这队骑兵,却还不肯善罢甘休,再次拔转马头,想要尾随匈奴而追击。
庞暖见了心头一跳,手扶垛口,大声吼叫;“吕不韦吕将军,你给我回来!不许恋战,莫远追敌!”
“庞大人放心,我们追上一阵,马上回来!”为首的吕不韦,一挥长刀,带着骑兵又前追了半里之地,斩杀了十几个匈奴之后。拉着战死匈奴遗留的马匹,一招手,幸存地骑兵,才缓缓地跟着他进了城。
“走,下城去,见见我们的猛将勇士们!”庞暖激动地拉着郭纵的手,就朝城下跑去。
那五百名死士,能活着回来的还不足半数,而且累得都趴在地上,无力站起来。
一名士兵,虚弱地将一颗血肉模糊的头颅,抛了出去,头颅地溜溜地滚到庞暖的脚下。
“小人这里也有一个。”另外一名士兵,也是得意地将别在腰带上地一颗头颅,恭敬地放在地上。
“好好好,真勇士也!”庞暖猛地将那士兵扶起。仔细看端详着他地脸,“你额角受了伤。”
“禀大人,匈奴蛮子还要不了小人的命。”那个士兵骄傲地将额头上的伤口,亮在火把之下,惟恐别人看不清楚。
“方士何在,带这位壮士下去裹伤。”庞暖欣慰地大笑,问道:“还有什么斩获,都拿出来,别吊人胃口了。”
先前那个不要钱地军官走过来,将身上的大氅拉开,露出腰带上悬挂的三颗头颅:“大人请看。”他纵声豪笑:“我陆宁能够亲手斩杀三个匈奴的狗头。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他猛地跪在庞暖面前,痛哭流涕地道:“自我陆家一门七口死于匈奴之手,卑职就没想过要活。大人今后若有这种送死的机会,还请派我前去吧!”
一听到这话,庞暖禁不住滴下泪了,“好,我答应你!”
这队敢死之兵见庞暖流泪,也想起了自己家地惨事,同时放声大哭起来。
好不容易安抚下激动的士兵,庞暖这才看了吕不韦带领的骑兵一眼。那对人马已经全部站在马边,一动也不动,表情相当冷漠。
“战果如何?”庞暖问。
没有理睬,所有的人,都如泥塑木雕一般。
吕不韦有些尴尬,忙喝道:“庞大人问你等话呢,怎么都不回答!战果如何?”
“禀将军,任务完成!我军伤十六,阵亡二十一。”冈山大声回答。
吕不韦听到损失了五分之一的人,叹了一口气,惋惜地道:“可惜了,如此精锐的骑兵,冈山,斩首几级。”
那冈山轻蔑地一笑,突然说道:“谁耐烦带那东西回来!但凡看到活的,砍了就是。”
三人说话之时,那些骑兵还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个个浑身是血,满脸麻木。
没斩首,自然没办法计算军功,今天晚上骑兵的功劳就要大打折扣。吕不韦是带领他们作战之人,更是尴尬万分,忙对庞暖说道:“庞大人,还请早些回去歇息了。明日还有大战。”
庞暖微笑摇头:“不然,刚才一幕我等都看到了,每人计斩首三级如何?”
预料中的欢呼没有发生,只是吕不韦连声笑道:“多谢庞大人。”
吕不韦连连朝冈山挥手:“下去,下去,都下去休息吧!”
“将军,咱们可是说好的,回来之后,我等可是都跟着你!”那冈山说着,对身后的骑兵大喝一声道:“你等可愿跟随吕将军!”
那些骑兵猛地单膝着地,大声回道:“我等愿意追随吕将军!”
冈山望着吕不韦,也单膝跪下,斩钉截铁地道:“吕将军,您是真正的将军,真正的勇士,我们东胡人敬重的就是英雄!我们的祖先曾经说过,只有跟随着大英雄,才能成就战争的胜利,才能令我们成为勇士!”
吕不韦尴尬地望了庞暖一眼,却没想到庞暖微笑着道:“吕将军就收下他们吧,你是原阳守备将军,他们是原阳之兵,并入你的掩日军也是一样,等战后我让官员出道手续就是了。也只有吕将军这样的人,才能令这些野蛮地家伙信服!”
这天夜里,匈奴因为被城中赵军夜袭,乱了一整夜,也没精神再去进攻。而且,他们手头的攻城器械,也被付之一炬,想短期内拿下原阳的计划,也变得不太可能现实。
纵马狂奔的右大当户达舍涅,望了眼身边的右骨都侯史涅,说道:“你确定城上那人,就是吕不韦吗?”
右骨都侯史涅眼里,闪着凶狠地光芒,咬牙切齿地道:“我保证是那恶魔!我手下最信任的千人队,就是被他用诡计残杀而死的!他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认得这个恶魔!”
“好!等下见到左屠耆王,我们就调集大军,一定要夺回先祖留下的宝图!”达舍涅说完,用力的抽打着马匹,继续向前赶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