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9号,四团板报评比的前一天,距与吴包下的比赛还有两天时间。
集团军派了工作组下来,名义上是下连当兵。
军里派了张允文副军长带队,蹲到三师,其他处长参谋干事助理员则分到各团。一营被点名要求5个高参高干住到班排,与官兵实行“五同”!
所谓“五同”,是指蹲连住班,戴列兵军衔,以士兵身份,与连队官兵同吃、同住、同劳动、同训练、同娱乐,旨在磨砺作风,密切上下关系。
当兵体验一般短则十五天,长则一个月!
而到二连当兵的是集团军司令部军务处的夏力夏高参,与其他当兵干部都住一班不同,夏力直接住到了四班!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夏力是带着任务来的。
军务部门负责兵员,是实权部门,夏力在平时工作中也养成了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的派头。
“我擦!这什么破地方啊!上个厕所都还要跑营部去!”夏力住到四班第一句话就不满意。
正好许彦兵休假了,他占据了许彦兵的床位。此时夏力正一屁股坐在床沿上,翘起二腿晃晃悠悠的。
其他战士都不敢接话,温宏坤干笑道:“嘿嘿!委屈夏高参了,我们这儿条件有限,只能凑和一下……”
“哎哟!那个温班长啊,我也不是说一来就要挑你们的刺儿啊,我这部队走得多了,见得也多,有时候管不住自己的嘴,先给你们打个预防针啊!”
温宏坤勉强挤出个笑容,道:“哪里!哪里!夏高参难得下来,能帮我们进步是我们的荣幸!那个,连长没请您住……”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夏力领会得,却不顾忌,道:“辛然倒是叫我去住单间,但我哪敢啊!我在机关也就是一个小小的参谋,帮领导跑跑腿,现在下连当兵来了,那也是列兵,是他手下的兵,可不敢住那高级的房子去!”
“嘿嘿!”温宏坤不知道如何接他这话,只好干笑两声。
“艾玛,真累……”夏力也不再理温宏坤,而是呻唤了一声,一头躺到床上的被子上,那豆腐块顿时被压得不成样子。他还脱了鞋,将右脚往左脚上一架,不停抖动起来。
“对了,徐飞呢?徐飞是哪一个?”
“到!”徐飞最近才跑完二十公里惩罚,此时正在折叠小马扎上乖乖坐着,闻言应声站起来!
四班其他战士们也坐得好好的,本来温宏坤是想一一给夏力介绍的,但没想到夏力根本就不接招。
夏力瞟他一眼,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啧啧,这小身板!挺有精神的嘛。”夏力顿了顿,又道:
“下连队有一段时间了吧?你觉得怎么样?”
“报告首长,很好!”徐飞大声回答道。
“坐下!坐下,咱们随便聊聊,聊聊……唉呀,”他调整下姿势把脚交叉叠放在床架上,问道:“你们班长没打你吧?”
温宏坤当场就一头黑线!
“报告首长,班长对我们很好,从来不打人骂人!”徐飞一屁股坐下,道。
夏力眉头一扬,道:“我告诉你啊,你别怕!有什么就说!你们申团长是我铁哥们!”
“是!首长,班长的确没有打过我!”
“那啥,当着你们班长你肯定这样说,真要打你你私下里告诉我啊!温班长,你可别介意,我就随便问问。”
温宏坤尬笑道:“没事!没事!”
有这么一尊大神在,战士们都感觉屁股上坐了钉子,哪哪都不舒服!
第二天出早操,队伍都集合完毕了,夏力抱着个膀子晃晃悠悠地从楼上下来,指导员张政喜从队伍前排出列,迎上去。
“夏高参,睡得还好吗?还习惯吧?”
夏力晃动下脖子,还踅踅背道:“唉呀好久没睡这么硬的床了,我的老腰喂!”说着叉着腰转来转去的。
“呵呵,机关工作干久了,颈椎腰椎都容易出毛病,睡睡硬床反而对腰椎好。夏高参要是觉得难受,要不?还是去单间?”张政喜陪笑道。
“可别!张军长要知道了,还不得把我一抹三光!是吧?”
“呵呵,反正高参平时就在班排,晚上去睡睡吧,也没人说什么!”
“还是算了,到处都有小人呐,防不胜防!我还是老老实实当我的大头兵吧!”
“……要不我让人晚上给你加床褥子?”
“加个毛!反正也就是个把月的事,将就吧。”
队伍开始跑起来,夏力并没有参加集体活动的意思,张政喜只好陪着他在后面慢跑。
“夏高参,往年下连当兵蹲点都是春节前去了,今年还提前了哈。”张政喜在努力找着话题。
“还不是因为……那啥,这都统一安排的呗!上边怎么安排,咱们就怎么做,你说是不是?”
“嗯嗯。”张政喜边跑边点头,“就是辛苦你们了。”
“辛苦啥呀,这点毛毛雨,我跟你说啊,我本来是计划月底休假的,结果一搞当兵体验,休假也泡汤了。哎真够倒霉的!“
“呵,是!这也没办法。辛苦一年,想休休假都不成,还得跑基层来吃苦受累……”
“累倒不累,其实吧,下来当兵还轻松些,你知道我们在机关那过的什么日子?白加黑!五加二!整天就是开会开会开会,要不就是弄材料,熬更守夜雕文琢句的,几个兵拨拉来拨拉去,还三不五时要跟首长出差,啧啧……”
“呵呵,机关很忙哈?”
“要说忙也总有几个很忙的,看部门吧!具体跟你也说不清楚,指导员你以后有机会进去就知道了。不过我可以提醒你一句,人有时候不但要低头走路,还得要抬头看路对吧?”
“呵呵……”张政喜干笑以应。
连队出操跑得快,张政喜陪着夏力远远吊在后边,慢跑了两圈下来。他们在连队坝子前站着吹牛,战士们则回去开始洗漱整理内务。
徐飞这段时间的神级豆腐块开始显现威力,班上的被子都帮着孙建武打理,四班连续几周都挂了流动红旗。
只不过从这天起,徐飞又多了一个任务,就是帮夏力叠被子!
中午就餐,徐飞又拖在最后,王昊见领导们都走了,当下凑过来悄悄道:
“嗨徐库里,你说那个瞎参谋是不是有点过分,我看班长当时脸都绿了……”
“嘘,别乱叫,让人听见不好。”徐飞道。
“唉,这有什么,大家都这么叫,瞎参谋烂干事,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咱们连是夏参谋,三连是兰干事,两人凑一块了,不是瞎参谋烂干事是什么!”
徐飞笑得差点将嘴里的汤都喷出来,参谋干事一个姓夏,一个姓兰,凑一块也是没谁了!
“我说你一天哪儿那么多情报,怎么啥都知道?”
“嘿嘿,我跟你说啊,我有千里眼顺风耳……唉说真的徐库里,我觉得这个夏参谋明显是针对你来的。你说会不是会上次你被打那事儿……”
“谁知道呢!管他的。”徐飞佛性回答道。
“我觉得吧,他可能还要单独找你汇报工作,真的!”王昊点着头道。
“也许吧,那又怎么样?”
“唉你想想啊,他会问些什么,你要是一个说得不对,这不是老鼠进风箱,两头受罪嘛!要得罪了他,人给你罗织个目中无人的罪名,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要是得罪了连队,这日子还长着呢,后头又有得你受的!我说你就不能在心里有点谱,先想想该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