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才子当中,已故的云宿子事故,剩下山萃子木讷,灵修子暴躁。此时,暴躁的那位恼羞成怒,木讷的山萃子却恍若未闻,还一脸悲天悯人地长叹了一声:“什么是道义,谁又说得清呢?”
“我便以为我替天行道、救苍生于水火,便是最要紧的道义!”
苏临渊出身名门正派,从小听着这些长大,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来。顾枕澜可不管这些,他冷笑了一声:“你们那一派不是修得清静无为吗?整天想着替天行道,算什么‘无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溯源卷和你三才子我看也没什么不同。即便它要引发苍生浩劫,你们也该遵循你们的‘道’,滚回去等死!”
顾枕澜骂起人来简直是洗脑包一般的存在,不要说苏临渊,连灵修子的脸上都露出了些许愧色。然而,山萃子那人虽然看上去随和,却竟然长了一副铁石心肠。他对顾枕澜笑了笑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不说也罢。顾掌门,贤徒便在我手上,拿溯源卷来换。”
顾枕澜冷哼了一声,道:“你师兄偏说我给他的那一本是假的,我又有什么办法?要说以你对我派祖传之物的用心程度,合该知道要如何辨明真伪才是啊。”
山萃子对他语气中的讥讽充耳不闻:“那倒也容易,只要顾掌门肯容我等一段时间,待我辨明溯源卷真伪的那一天,再将沈家这孩子送回如何?”
顾枕澜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你们想得到美!”
说着,他随手一弹,便见阿霁的身上多了一个七彩的罩子。与此同时,顾枕澜身形飘忽,转瞬间便闯入阵中。他一把剑直将人同时笼罩其中,脱不得身来,自己却没丝毫捉襟见肘。
顾枕澜记忆错乱、走火入魔之时,那三人尚且不敌,更何况如今顾枕澜调息多时,功法招式烂熟于心,身体也恢复了个七七八八,他们三人却少了一个。不过片刻工夫,他们便觉得力不从心起来。
灵修子被一道剑气划伤了手臂,若不是山萃子替他挡了一下,估计现在整个人都被捅穿了。这傻大胆劫后余生没有半点后怕,反倒中气十足地大喝一声道:“师兄,这老魔头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厉害了?”
只听山萃子一本正经的敷衍道:“大概是修习了溯源卷的缘故吧。”
灵修子对此竟深以为然:“那溯源卷果然邪物!咱们今天非得将它毁掉不可。”
顾枕澜直翻了个白眼:“什么溯源卷,本座不过恢复了些许而已。你们趁我走火入魔之际,挟持了我的弟子,企图趁火打劫。怎么,这才不过一两天的功夫,你们倒挺会一笑泯恩仇啊。”
说着,顾枕澜的剑以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刺了出去,同时附上了十分真元。一时间便见无数道剑气如有实体一般,向四面八方挥散开来。此时那二人除了狼狈后退,竟别无他法。
什么精妙绝伦的剑阵,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实在不值一提。
霸道的剑气势如破竹,逼得他们不得不分开逃窜,才勉强躲过一劫。此时剑阵已破,两人再无可倚仗。顾枕澜不屑地扫了他们一眼,敷衍地例行道了一声:“得罪。”
说罢,他再不看那两个手下败将一眼,转身朝着阿霁被绑的地方走过去。苏临渊已经先一步将阿霁扶了起来,取出了塞在他嘴里的东西。
顾枕澜看得一愣:“他们堵你嘴做什么?难道还怕你呼救?”
新鲜的空气争先恐后地呛进阿霁肺里,而他却先顾不得呼吸,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师父,别过来!”
——他甚至还撞了苏临渊一下,只是被绑得太死,实在使不上劲。
顾枕澜眉头紧锁,直觉不对。几乎在同一时刻,顾枕澜脚下的土地蓦地一松,整个世界随即天旋地转。顾枕澜一扭腰,凭空跃起三丈高,悬停于半空之中。只见他刚才站立的地方竟已上下颠倒,这一眨眼的功夫,阿霁和苏临渊便只剩下半个身子还露在外面了。
顾枕澜连忙御剑飞奔过去。他发觉自己离地面越近,不知从何而来的沙砾便越将他的脸刮得生疼生疼的。护体的真元在这时竟然不明原因地失去了作用。
可是,阿霁和苏临渊还在越陷越深。
顾枕澜一咬牙,忍着疼又往下落了一点。他艰难地伸出一只手,对下面喊道:“你们两个,把手给我!”
苏临渊:“前辈先救阿霁,二位世叔定不会为难我!”
而阿霁却怎么都不肯:“师父,你快走!”
苏临渊急得一咬牙,强行将阿霁往上一托。这么一来,顾枕澜便能刚好抓住他的肩膀。顾枕澜向上发力,却想不到阿霁如同长在了泥土里一般,怎么也拽不起来。
顾枕澜一皱眉,这地方可也太邪门了。以他足以横行九州的一身修为,移山填海或许困难,可是也没有他拿不起举不动的活物。顾枕澜不得不又加了三分力气,可阿霁却好像更沉了。
他不愿放开阿霁,却又拉不起来他,两厢僵持之下,动作和反应都变得迟缓了。忽然,一把剑自他背后凭空出现,结结实实地刺穿了他的肩膀。顾枕澜疼得整个人剧烈地抖了一下,终于从剑上摔了下去。
在落下去的那一瞬间,他恍恍惚惚地想到的竟是:这肩膀可真够多灾多难的。
这回再没有人救他们了,三个人只好老老实实地被卷进了地下。顾枕澜撑开充沛的真气将三人笼罩在里面,好让他们一时间不至于被憋死。苏临渊纳闷地说道:“我那三位世叔究竟是从哪儿找来的这么邪门的东西?”
看在他刚才全心全意想救阿霁的份儿上,顾枕澜没好意思当面说你世叔们本身是几个邪门的玩意儿。忽地,他袖子里的大红鸟探出一个头来,喳喳地说道:“这东西是魂沼,怨气养出来的,据说下头连着幽冥之处,难怪你拔不动。啧啧,要养这么大一片可是有点难啊,雀爷我活了这么一把年纪是从来没见过。我说你们几个,这是得了头彩啦!
这种不分场合对象无脑幸灾乐祸的行为绝对不能助长,顾枕澜面无表情,右手狠狠地弹了鸟嘴一下,淡淡威胁道:“少废话,本座若是出不去,头一件事是拔光你的毛。”
大红鸟哀叫一声,整只鸟敢怒不敢言地缩回了顾枕澜袖中。
魂沼这东西虽说邪乎,但是“下头连着幽冥”这种鬼话,顾枕澜却是不信的。他努力回忆了一下雾气中宗祠的样子,直觉整个院落都不大,算算上祠堂面积也很有限。三才子站的地方没事,说明这片魂沼的边界很可能离他们非常近。
可是他们几个如今的处境,正如同凡人陷入沼泽一般。顾枕澜发觉自己只有在真元庇佑的地方可以略微动一动手脚,再远不成了,浑身的修为好像都消失了。
顾枕澜叹了口气,索性不再挣扎,另想对策。反正他的真元足的很,三人一鸟撑上十天半月的也没什么问题。
而在顾枕澜一筹莫展的时候,他发觉自己怀里似乎有个什么东西,轻而谨慎地磨蹭了一下。顾枕澜诧异地将手往怀中探了探,指尖触到了一个冰凉的小瓷瓶。
那正是三才子带上山来的那个魂体。
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顾枕澜将瓷瓶打开,把里面的魂体少年放了出来。这时魂体并没有完全恢复,还微微有点发灰,可明显已经有了短暂的神智。
那魂体艰难地张了张口,断断续续的说道:“你们……放……”(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