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家山庄废弃多年,已经一个活人也没有了。倒是不少飞禽走兽在这安了家,繁衍后代,运气足够好的,还成了精。
顾枕澜和阿霁循着记忆,来到当年的灵堂。那个魂修一直觊觎四方石,说不定也打过穆乾尸体的主意。
然而,令他们失望的是,年头实在太过久远,算当时有过什么蛛丝马迹,也早在一场大火、两次灭门之后,烟消云散了。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阿霁大剌剌地坐在一块石头上,问顾枕澜道。
顾枕澜耸耸肩:“本来我也没指望能在这找着什么,走吧,当故地重游了。”
穆家这片废墟实在没什么可多待的,顾枕澜和阿霁很快离开了东海,一路往天机山的方向去了。
途中,他们还路过了印雪山。
顾枕澜对这座山已没什么印象了,不过阿霁坚持要绕一点小路,上去住一晚上,于是师徒二人在山脚下唤了一只鹏鸟代步,扶摇直上,直接落在了半山腰处。
阿霁七拐八绕,花了大半天的功夫才挑好了一个山洞:“今天宿在这里吧。”
顾枕澜略微嫌弃地打量着那极具原始风情的山洞,心想我可真是太宠那小混蛋了啊。
这个山洞乃至整座印雪山,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其实只对阿霁一个人有些意义罢了。可阿霁依旧希望顾枕澜能记得些什么——不过看着顾枕澜这张脸,他已做好了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的准备了。
阿霁拉着顾枕澜进了山洞,让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而后阿霁一边生起一堆篝火,一边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道:“你还记得这里么?”
顾枕澜茫然四顾,诚实地摇了摇头。
阿霁暗自叹了口气,提示道:“你在这给二郎修补过魂魄,也是在这给的他心法。”
顾枕澜恍然大悟:“原来是这儿啊。”紧接着他又狐疑地看了阿霁一眼:“所以你把我带到这来干什么,提示我曾经有多么有眼无珠么?”
阿霁额上的小青筋活泼地蹦哒了两下,他转过头,咬着牙道:“你这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啊?”
顾枕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要不呢?我为了救那小子,还让你被条老巴蛇给咬了,可谁想到那混蛋竟不学好,找了片魂沼沆瀣一气,我这不是有眼无珠是什么?”
阿霁一听他还将当年的事记了个八、九不离十,顿时又喜笑颜开了。顾枕澜对他这喜怒无常的做派颇有微词,于是索性把眼一阖,眼不见、心不烦。
阿霁笑嘻嘻地凑上去开导他:“做什么说自己‘有眼无珠’这么难听的话?当年你不过是做了件好事,他也没长着张为祸人间的脸,你又做错什么了?”
顾枕澜摇了摇头:“到底是有我的不是。不说这个了,你把我诓到这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阿霁一脸落寞:“哎,你果然还是不记得了。”
顾枕澜看着他这副样子,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心想这印雪山上不会真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给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了吧?要真是这样,那也太不应该了。
阿霁也不肯再说话,一个劲儿地搂着顾枕澜往他身上蹭。而顾枕澜因为那些莫须有的愧疚,心不在焉地给他占了不少便宜。一直半推半地折腾到罗衫半解,阿霁才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我被巴蛇咬伤昏迷的那一夜,在这做过一个春、梦。”
顾枕澜:“……”
深感自己受到了欺骗的顾枕澜气得一把推开阿霁,阿霁一脸委屈地控诉道:“你这人,怎么好这么喜怒无常?”
顾枕澜冷笑着掖了掖自己的衣服,并不说话,一幅冷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可这山洞统共这么大一点地方,他躲又能躲到哪去?阿霁一个飞扑便将他抱住了,信誓旦旦地说道:“你跑什么,我还没说完呢。我做春梦的事你当时还知道,你这会儿忘了不说,怎么还理直气壮起来了?”
顾枕澜一口咬定:“不可能,我又没入你的梦,到哪儿去知道?”
阿霁低下头,一脸羞涩地小声道:“谁说你没入我的梦。”
顾枕澜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是又被这小混蛋调戏了,不由得大怒:“沈霁!”
他这恼羞成怒自己阿霁眼里没有半点威慑力,反倒被人叼住了耳垂,不轻不重地碾了一下。占够了便宜的阿霁趁着他发作之前忙道:“是真的。我醒来之后你还说过我,‘我在这里担惊受怕了一整夜,你却在梦里快活。’”
他这么一说,顾枕澜才想起来,自己当时确实是口无遮拦地调戏过阿霁这么一句。可哪知道这小混蛋居然记到现在!顾枕澜老脸一红,愤恨地说道:“你那时候毛长齐了吗?居然起了欺师灭祖的心!”
阿霁一脸痴迷地凑过来,喃喃道:“你根本不知道,你那个时候有多好看。你在我的梦里,像一尾鱼、像一只乖巧的小猫,任凭我怎么磋磨,也不……”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一般,带着情、色意味的呢喃。
顾枕澜的身体不争气地有些发软,然而他还在气头上,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阿霁,正色道:“你给我老实一点!咱们这趟出来是办正事儿的,可不是为了由着你胡作非为。”
阿霁充耳不闻,再次凑过来撒娇地说道:“师父,你可怜可怜我吧,这可是我第一回明白自己心意的地方。”
顾枕澜一来二去地躲闪,已被阿霁挤到了角落里,退无可退。输人不输阵,顾枕澜还是强硬地说道:“不行,你今天在这做一个梦,明天在那受一回伤。我是专程为了出来陪你为所欲为的吗?”
哪知阿霁十分义正言辞:“这怎么叫为所欲为呢?食色性也,我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想同你亲近,这有什么不对?”
阿霁这表白太过直白,反倒把顾枕澜说得有些手足无措了。他清了清嗓子,底气不甚足地说道:“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阿霁从自己这么多年的战斗经验来看,他只要再接再厉,软语相求再动作强硬些,多半能成了。于是他囫囵抱了上去,还十分恬不知耻地硬拉着顾枕澜的手往他胯、下摸过去,口中半是撒娇本是恳求:“师父,你应了我这一回吧。”
……顾枕澜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教出一个这样无耻的徒弟来,然而苦果不足为外人道,只好自己吞了。
次日,满足得身轻如燕的阿霁,带着臭着一张脸的顾枕澜,一路离开映雪山,往天机山的方向继续走下去。他们两个都已记不清当年是在哪一条路上救下的那个老者,只好放慢了速度一路走,一路慢慢回忆。
其实他们这样循着当年的踪迹未必有什么意义,他二人也没有报很大的希望,可是没想到,这一遭居然真给他们发现了些许线索。
……起因是他们在当年那条路上,也遇上了一伙截道的。
因为得慢慢走不能御剑,是以他二人买了两匹马代步。这一日恰好走到了那条小路,阿霁眼睛一亮,道:“师父,好像是这里了。”
话音未落,他们俩的马忽然前倾,跪倒在地,将他们甩了出去。在这时,道路两旁的林子里突然冲出来一伙人,将他们团团围住,为首一人高声和:“此山是我开……”
顾枕澜没憋住,笑了。
这群人服色各异,兵刃十分业余,甚至还有几个面黄肌瘦的,一看是凑数的。这伙匪徒凑得很是敷衍,硬要说的话,也只有一条拌马索还有点像那么回事。
为首那人固定唱词都没说完被顾枕澜那声笑给打断了,恼羞成怒地一鞭子甩过来。顾枕澜偏偏头躲了过去,阿霁的脸却沉了下来。
……一盏茶后,所有匪徒被拴成了一串蚂蚱,跪在阿霁脚下痛哭流涕:“神仙饶命!”
顾枕澜好笑地看着匪首摇了摇头:“你这人可真是,一点也不像个强盗。这山真的是你开的?”
匪首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是我爷爷开的!”
阿霁毫不客气地一鞭子抽过来:“怎么说话的?”
那人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小人说的是实话啊!此去往西三里,是小人的穆家寨,一砖一瓦都是我亲爷爷亲手建的啊!”
顾枕澜与阿霁对望了一眼,然后问那匪首道:“你姓穆?”
匪首摇摇头:“不是,小人姓张,叫张二狗。”
阿霁:“……那为什么叫穆家寨?”
张二狗一脸茫然:“打小人一出生,那寨子叫穆家寨了。要问缘由,恐怕只有小人的爷爷知道了。”
阿霁上下打量着张二狗,这人看起来起码有四十来岁了,他爷爷还活着的可能性实在不大。他冷笑了一声:“你这是要让我们下到幽冥,去寻他的魂魄来问?”说罢,下手又要打。
张二狗抱头惨叫:“小人说的句句属实,绝不敢诓骗仙人!我爷爷今年一百零二岁,身子骨比我还结实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