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买足70%或等待三天。 车驾停下了。
车外传来一道声音:“公子, 到了。”
话音一落, 车门自外打开。汉王正要起身, 忽觉不对,若是回府,侍从当称她“殿下”才是。
汉王一阵心慌,坐回榻上不动,目光警惕地望着车门。
片刻,门前出现了一道人影,人影逆着光,汉王好一通辨认,才看出他便是书肆中那士人。
“小公子久等,请下车罢。”那士人笑意盈盈,毫无被识破的尴尬之色, 他说罢,让开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汉王不动,咬牙瞪着车外, 士人竟也不急,只站那等着, 好似一切尽在掌控。
他越是悠然,汉王便越是惊慌。她极力维持了自己的气度,不显出张皇失措的模样,但她却着实怕得厉害。
她出门带了二十来名仆役, 方才一路过来,车驾不曾停过,亦无异常,他竟不动声色便劫持了马车,不知那二十来名仆役如何了。不知这是何处,此人又为何要劫持她。
他唤她公子,是因不知她身份,还是刻意如此?不论哪一件,她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汉王将小脸板得紧紧的,脑海中乱成一团混沌,只勉强思索着自己目下处境。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那士人似是失了耐心,朝车中瞥一眼,笑着道:“公子不肯自己下车,可休怪我来请你下车了。”
他仍旧是客客气气的语气,却使得汉王莫名一颤。
不知他们有多少人,不论多少人,既能不声不响地就劫了马车,她定是打不过的。
汉王红了眼眶,她不敢言语,亦不让眼泪掉下来,慢慢地起了身,走出去。
士人淡淡一笑,很是满意她的知趣。
汉王走到外头,才发觉此处甚为荒凉。
四周皆是漫无人烟的荒原田地,田地中已没了庄稼,唯几根零零落落枯黄稻草散在各处。空阔寂寥的荒地上,有一所宅子,那宅子看起来极是突兀,与周边之景并不融洽,好似突然之间冒出来的,透着鬼气森森。
汉王打了个寒颤,只觉遍体生寒,她吓得呆了,愣愣地转头望向那士人。
士人见这位小公子通红的眼眶,凄楚的神情,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好似她哭出来,倒能使他觉得有趣。
汉王也看出来了,她自是不能哭的,被劫到此处,已是不幸,她岂能再丢脸,何况阿瑶说过的,不许她在外人面前哭。
汉王极力抑制着泪水,将大袖底下的双手,紧握成拳,一声不吭地站那。
哦,小红眼眶与可怜巴巴的小模样,突然就转化成倔强不屈了。士人甚觉有趣,他也不同汉王拐弯抹角,直接道:“请公子来此,是要求公子身上一物。”
身后就是宅子,他不请汉王入内,在此处就说了,仿佛并不急于坐下,也不急于将汉王拘起来。
汉王道:“你要何物?你又是何人?”
士人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望着汉王,那目光中满是阴森诡谲,汉王叫他看得一颤,忍不住后退两步。
士人这才笑:“我要的也简单,便是……小公子的命。”
话语说罢,一阵阴风袭来,阴沉的云似从天上压了下来,汉王面无血色,她想转身就逃,然而却像被定住了一般,拔不动步子。
“至于我是何人,巧得很,我恰好,不是人。”
士人的声音似从三界之外传来,带着鬼气,犹如妖魅。汉王满脑子都是嗡嗡嗡的,她极怀疑这是一噩梦,然而却又如此真实。
他不是人,是妖物!
汉王一步步后退,那假扮成士人的妖物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仿佛逗弄一困在笼中的小兽。
“你、你胡说,妖、妖怪,不吃人。”汉王磕磕绊绊地说着,身形摇晃,双腿都在发抖。
妖物略显惊讶,而后笑道:“竟然还有些见识,妖确实不食人,但你不同,吃了你,便可成仙,你说我吃是不吃?”
吃了她就能成仙……那她岂不是必死无疑……汉王已顾不上旁的,泪水顺着眼角无意识地滑下,她浑身都吓得发抖。
士人像是玩够了,一挥袖子,平地生起一阵阴风,将汉王卷入宅子,他满意一笑,化成一道橙光,跟着进入宅子。
要吃一凡人,与神通广大的妖而言,自是容易得很。
只是人妖殊途,吃了人,不止道行上无进益,还会积下业障,与修行无益。众妖修炼皆是为成仙,自不会去做这等自毁道心的事。
但汉王,就不同了。
自三千年前,妖、道一战,打破了天地灵气之源,众妖修行,日渐不易,至今已有三千年,无妖飞升。帝王之气,强过灵气万倍,若能吞食,可使修为大进,乃至突破境界,得道飞升。
历来帝王气唯有皇帝才有,偏生天子之躯,妖邪不侵,众妖垂涎,也只好望洋兴叹。这回竟出了一道不是落在皇帝身上的王气,众妖自是此当做机缘来夺。
眼下知晓的妖还不多,化作士人的妖物也只意外碰上。
王气有两种用法,一是在它身旁,慢慢汲取,慢慢修行,二则是整个吞食,再渐渐在体内炼化。
这等千年难寻的至宝,为稳妥起见,一旦得手,都是当场吞食的。士人本不必如此大张旗鼓地将掳回来,一口咽了就是,只是他还有一条小青蛇,他若成仙去了,留下小青蛇在凡间,也是寂寞,不如将王气捉来,过会儿青儿回来了,与它分食。
妖物入宅中,脱去士人的青袍,竟变成了女子的模样。
宅子阴森,里头并无仆婢,却是处处整洁,只是这整洁,透着一股使人毛骨悚然的诡异。
女子毫不在意,她朝里走去,到一间房子外停下,透过窗,朝里看了看,只见汉王躺在地上,正在昏睡。
女子看过一眼,在门外设了一禁制,便走向别处。
入后园,忽见一食指长短的小青蛇正蜿蜒着游过来。女子朝前走出一步,一道橙光闪过,她变作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朝前扑去,青蛇见了狐狸也不怕,只是将自己盘起来,抬高了身子,刚盘好,狐狸扑到它身前,伸出一爪子,将它拍走。
青蛇好像习惯了,拍飞之后,抖了抖蛇身,陡然变大,又回来与狐狸滚成一团。
一蛇一狐狸玩闹了一会儿。
狐狸率先开口道:“我捉了一道王气回来,过会儿,我们吃了,我飞升成仙人,你可化形,做我的仙宠。”
青蛇将身子盘到狐狸身上,吐了吐信子:“哪儿来的王气?”
狐狸道:“路上捡的。”
“哦。”青蛇点点头,不是抢的就好。
狐狸知道她家宠物有些胆小的,也不多解释,一爪子拍过去:“快走,吃王气,化形。”
不化形,她都不知青儿是雄是雌。
汉王昏迷未醒。她闭着眼,如睡着了一般,只是脸色,格外苍白。
青蛇凑近了看她,总觉此人眼熟,一时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它犹豫道:“不知分食会不会无效,不如你整个吞下试试,我距化形也只百年,你到时再来看我就是。”
狐狸抬爪,拨了拨青蛇的头,道:“我才不要与你分开百年,快吃!”
妖虽寿数无疆,也与凡人一般,一时一刻地过,百年的孤独寂寞,忍受起来,同样冷彻心骨。倘使分食不可飞升,就当提升修为了。
她说罢,见青蛇犹是不动,干脆后腿一蹬,朝汉王扑去。王气与魂魄相连,狐狸欲先将其咬死,再抽其魂魄,与青蛇分了。
谁知还未碰到,汉王腰间的佩囊,骤现白光,一道强大的威压在汉王周身形成光晕,将她团团护住。狐狸眼见不好,忙要收身,却仍触上了那白色的光晕,原本柔和的光晕,气势变动,聚起一道迫人的威压,直击狐狸的胸口。
狐狸躲闪不及,生生接下这一击,摔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
京中汉王府,王妃睁眼,那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愠怒,再合眸,化作一道白光,骤然消失。
汉王思索过了,拒婚一事,大抵要靠她自己了。
三日后,太常送了请帖来,邀汉王殿下过府一叙。汉王便知,是要请她亲去见一见了。汉王挖空了脑袋想了三日,算是想出了些对策。
若她推辞婚事,怕是对太常之女声名有碍,不如反过来让太常来挑剔她。
她那处境,太常想是知晓的,她摊开了与他分说,想必太常,也不至于执着。
这日正是往太常府中一叙的日子。
汉王整肃衣冠,带上十来名仆役,登车往太常府上去。
太常一早便开中门恭候,在门前等候许久,终是见到王驾驾临。他忙走下台阶,站在门下施礼迎候。
王驾在府前停下。随侍王驾的宦官上前开了门,在车驾旁轻唤一声:“殿下,到了。”
太常稍稍直身,抬头望向那车门,只见片刻,车中便走出一少年来。少年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肌肤细致得如瓷器一般,显得稚气未脱。下了车,她目光淡淡地落在他身上,弯了下唇角,算是笑过了,口中以官职相称:“太常免礼。”
太常道了:“谢过殿下。”方直起身,笑着引汉王入府。
汉王跟在他身旁,一路朝里,往厅堂走去。
太常言辞诙谐,与她说些趣事,汉王也认真听了,却甚少开口。话头说着说着,不免就往正题上转。
太常叹了口气:“小女出生之时,她的母亲,因难产过世。”
汉王依旧只听不语,耳朵却刷的竖起来。
“她是臣长女,那时,臣也是头一回做父亲,颇为生疏,过了几月,家中又为臣聘了一房续弦,臣之舅兄唯恐家中诸事忙碌,照料不好小女,派了人来接她去。直到今年春日,舅兄过世,我父女方得一见,了却了臣日夜记挂。”
太常语气寂寥,缓缓叙来。
二人已在堂上坐下了,婢子奉上茶来,汉王已端起茶盏,闻此言,又放回手边的几上,转首过来,身子也跟着侧了侧,朝着太常,不解道:“太常既如此想念令嫒,何以十七年不见一面?”
太常面容一僵,又忙笑了两下,道:“殿下有所不知,山高路远,道途不便,她彼时年幼,怎堪奔波?臣也是……”
他还没说完,汉王便认真地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太常果然慈父心肠。”
太常便哽住了,笑了两声,竟有些接不下去。
汉王转过头去,也不说话了。她有些生气了。她又不傻,哪里听不出太常是因续娶,担心原配之女,碍了新妇的眼,方送她走的,一走十七年,不闻不问。
作者有话要说: 汉王小时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