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门再打开的时候,流云身上并没有带着什么伤。
俊俏的茶师紫雪斋,神色冷峻地走了出来。
等在门口的僧兵头目见了,谄媚着上前巴结道:“先生您大概还是不习惯这种粗活,没关系没关系,待会,咱们帮您狠狠出口恶气!”
听了这话,紫雪斋侧首淡淡发问:“这么说来,您很擅长这种粗活了?”
僧兵头目得了回应,兴高采烈地拍着胸脯,义正辞严道:“那是当然了!贫僧在地牢已经效力十多年了,教训过的贼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管是拖欠年贡的刁民恶商,还是得罪了坊主们的流寇大盗,进来的时候都自以为骨头够硬,十天之后管教他只敢跪着说话!”
紫雪斋质疑道:“可是我刚才,还听到有个人不服气的破口大骂呢!”
僧兵头目一时语塞,沉默片刻,讪笑着解释说:“那家伙……那个家伙好像练了什么奇妙的功夫,浑身上下跟石头一样坚硬,不管是用鞭子打,还是烙铁烫,都没什么用……不过我们已经向上面反应了,明天就会弄些新玩意儿过来,保准破了那家伙的功!”
紫雪斋眼珠转了转,犹豫一会儿,点头说:“既然如此,就请您进来,帮我教训教训这恶客吧!可恨,我还真是不知道怎么打人才疼呢!”
僧兵头目喜出望外,连连点头往里走,还不忘自我介绍:“紫雪斋先生放心!话说,贫僧法号宗明,在这也干了十多年功夫,一直兢兢业业,还望您能跟觉悔大师说一声,正好他老人家手下,有个分院的掌烛职位空缺……”
紫雪斋满不在乎点点头:“宗明是吗?我记住了!”随手又拿出几枚银钱,搁在桌上,说:“职位的事,还不知觉悔大师有何考虑。不管成与不成,这些钱请诸位饮些好酒,不白辛苦。”
宗明和尚见此精神大震,连忙叫了几个僧兵,拿了浸水的鞭子,带刺的镣铐,连着头套的木槌,还有剃刀、钢针等等,进了“雅间”,打算好好炮制一番。
其他狱卒们远远看着,是既羡慕又鄙视,却不敢说什么。
进去以后,关了门,砰砰砰一阵响动,忽而紫雪斋神色慌张窜出来说:“宗明和尚怎么忽然昏倒了?你们看看是怎么回事?”
剩下的狱卒们大眼瞪小眼,不明所以地走上前,忽只见一个人影飞出,手持两根木棍,身形有如闪电,出手势若奔雷,专门朝着额头猛击。
中了招的纷纷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正是故意被捉进来的流云。
有生性谨慎怀疑的,方才听了紫雪斋的话便远远不肯过来,此时正欲转身逃跑,大声呼喊,却只刚张开嘴,就被飞过来的木棒打中后脖颈,瘫倒在地。
流云收了手,自言自语道:“看来普通的僧兵,是没福分得到结界加成的,只有那个法号叫宗明的,需要多费点功夫而已。”
这大半夜的时间,地牢里除了楼梯口有灯笼,里面深处仅亮着几只火把,十分昏暗。流云出手甚为利索,又是在远离监狱的地方,一时居然并没有犯人发现。
包括那个白天一直叫骂的壮汉,此刻也是疲惫至极,靠着铁栏杆睡着了。
紫雪斋问道:“要现在把人都放出去吗?”
流云摇摇头:“正如你所说,他们弄不出足够大的动静,我要先到下一层的水牢看看再说。”
紫雪斋皱眉道:“没有钥匙,打不开机关,就只能潜水进去。你能潜水多久?时间来得及吗?”
流云淡然道:“放心,我有准备。”
紫雪斋听了这话不太甘心,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那我趁着还没乱起来,先回到觉悔秃驴身边去!”
这时轮到流云皱眉了:“你这不是自投罗网?”
紫雪斋冷笑愤恨道:“还有些仇要报呢!放心,我也有准备。”
流云便与他别过,顺着楼梯间向更深一层走去。
他如灵猫一般悄无声息转过角落,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眼前出现了四个醉醺醺打着瞌睡的僧兵,流云二话不说依次敲晕。
能感觉出来,这里面有两个和尚好像是记录在册,受到结界保护的正式僧侣。所以流云额外用了更大的力道,结果直接打断了脖子……
不过此时没有闲心为他默哀。
其实另外几个晕死在地上休克的,泰半也是凶多吉少了。只不过没有那么明显,可以骗一下自己。
接下来流云看到,第五层地牢里面,没有任何的房间和通道,只能看到一个三尺见方的池子,里面灌满了水。
正如前面所听说的,需要专门的钥匙或者道具才能从水下穿过,到达更深层。
流云当然不会有钥匙。
但他手里有从木下藤吉郎那里获赠的翠绿鳞片。
那玩意儿是“河童长老的本命鳞”,启用之后,即可获得六个时辰的水下呼吸能力。
流云念出口令,揣着鳞片就跳了进去。
然后他感受到很独特的体验,虽然人沉在水里,但却是像背了个氧气瓶一样,完全不用憋气,可以很轻松地活动。
而且自己的游泳技术,与在水中的视力,似乎都加强了不少。
沉进去之后,流云大致观察了一番。
可以发现水池足足有上十丈深,应该不会完全人工建造的。
还有一些奇怪的大鱼和水草,仿佛是有守卫者的自觉,见了生人便冲过来攻击。
以流云的武艺自然不惧,只是在水里手脚难以施展,他拔出刀奋力作战,花了一两刻钟,才砍死七八条大鱼,斩断二三十根水草。
方可继续前进。
这要是一般人还真没法应付,别的不说,谁能憋气一两刻钟不露头?
然后流云左右走动测算,估计身处的起码是个方圆五百步的水塘。
水底高低起伏不平,还有许多不知深浅的洞穴。
谁知道出口在哪?
流云也只能用地毯式搜索的办法了。
幸好,五百步方圆,还不算是特别大。
麻烦的是,那种奇怪的大鱼和缠水的水草特别多,似乎源源不绝,显然不是正常生物繁衍而来的样子。
一边挥刀作战,一边找路,这就很辛苦了。
还得记住进来的方向,以防万一。
……
不知过了多久,流云终于从水里一跃而出。
找到了一处平坦宽敞的出口。
还亮着灯。
也不知道对不对,但感觉值得看看。放在游戏里,这就是那种肯定会有额外遭遇的地点啊!
出来刚走了两步,却见到一个机灵清秀的小沙弥。
两人对面,俱是一惊。
小沙弥下意识就要呼叫。
流云心头有些疑问,于是并未立即下手打晕,而是拔腿绕到前面,用上怀里红色勾运的力量,询问到:“你是谁?这是哪里?来干嘛的?”
小沙弥瞬间被控制住,懵懵懂懂说:“我是延历寺的和尚,觉怀大师的亲传徒弟。这里是寺内最深的地牢,我偷了师父的钥匙来此,是为了打探自己身世……”
话没说完,这小沙弥身上金光一闪,顿时恢复清明,惊诧道:“好厉害的秘术,居然制得住我?你是什么……”
流云见红色勾玉失效,也不知道是对方精神力太厉害,还是在结界之内受到限制的关系,二话不说便出手掐住小沙弥的脖子,打算弄晕过去。
但是尚未发力,忽然感到侧面生出冷风,似乎是有高手袭击。
三枚手里剑,发着破空之声而来。
流云并不着急,一手提着小沙弥,另一手挥刀格挡,将三枚手里剑一一斩落。
袭击之人随即迅驰而来。
一眼望去,是个身材高挑矫健的女忍者,身穿紫色紧身的夜行衣,留着黑长直的发型,好像有点眼熟——
这不是井河阿莎姬吗?
流云一眼认出她,并不奇怪。
毕竟这女人的面容身材和打扮,还是挺有特色的。
但是,对方居然也立即露出惊讶神色,试探性发问:“是佐佐木流云大人吗?”
这就有点费解了。
因为流云这次出来,是特意让了高明的化装师,做了一番易容操作的。
就算是在水里泡了很久,妆容坏了一半,依旧跟原来的相貌有很大的差别。
可是井河阿莎姬却一眼分辨了出来。
然后那个女人脸上十分复杂,好像是既高兴又忧愁。
带着这幅神情,井河阿莎姬收了刀,示意没有敌意,温声道:“无论您是为何而来的,都不必跟一个孩子计较,请放开她吧!”
流云想想也是,既然被对魔忍发现了,灭这个小沙弥的口也没意义,就松手推开。
他一时并未注意到“他”和“她”的区别。
只是下意识开口说:“我原本听说,你作为对魔忍的组长得罪了上面的领导,已经被拘禁起来了。看来传言不实啊!”
不料井河阿莎姬低头黯然答道:“没错,我确实已经受到拘禁的处分了。但是长老们并没有把我严密的关押起来,因为人人都知道我一定会遵守命令,绝不会私自逃走。束缚我的并非绳索与铁链,而是心中的戒律。”
听了这话流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我看束缚你的是智商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