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稍微远了点,何田坐公交车过去。提前两站下了车,慢慢地走了过去。这个时候他已经回家了一次,把身上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放下了,免得到时候不小心遗留下来。
现在的警察局,看起来要比许多年前的平易近人得多了。在它的隔壁或者是对面,往往都是有着不少的商店、发廊、饭馆。何田就找到了这样一家小饭馆,要了一份砂锅米线。他面对着门口坐下来,不慌不忙地吃了起来。在他的正对面,就是警察局的大门。
此时已经是晚上了,警察们都下了班,所以何田没有看到人进出。但何田还是看到了在门后面一点的地方,门卫室的灯还是亮着的。这个时候如果进去的话,必然要被盘问。即使他现在已经使用了机械之灵,改变了自己的面貌和声音,那也最好不要从正面进去。
所以何田决定还是从其他的地方进入,一般来讲,这样的单位都是有着后门或者是侧门的。何田很快就发现了,在警察局旁边稍远一点的地方,有一道大门。偶尔有人进进出出的,却没有人受到盘问。那边想必就是宿舍,或者是其他的单位了。
何田付了账,不动声色地走到街对面去,然后又像是任何一个晚饭后散步的人一样慢慢地走着。在靠近那道门的时候,何田往里面瞟了眼。果然,没有门卫,里面有几栋楼,但却并非灯火辉煌。
毫不犹豫的,何田就保持着那个速度走了进去。幸运的是,里面没有什么人站在外面。何田扫视了下周围,就对着警察局的那个方向走过去。虽然里面的楼房不少,但是往那个方向走总是没有错的。
现在何田可以肯定了,这应该就是警察局的宿舍,因为这里全部都是住宅楼,并且在不少阳台的晾衣架上,还挂着警服。何田琢磨着,宿舍和警察局机关那边,不可能都是用房屋阻隔。只要有围墙,自己翻过去就是了。就算全部都是楼房,自己也可以慢慢爬下去,只是要危险许多了。
果然,在绕过一栋楼房后,何田就看到了一堵围墙,还有一道小门。在那么一瞬间,何田简直怀疑这是个陷阱了,他们就这样把宿舍和机关连在一起?
不过仔细想想,那些要到警察局办事的人,其实也没有必要避开正门。即使在门口被盘问一下,也没有多大关系。只不过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何田还要坚持进去的话,那也太奇怪了。
所以这显然不会是什么陷阱,何田就那样走了过去。穿过小门后,果然这里就是警察局机关。这个小小的意外让何田有些啼笑皆非,既然如此,他们在前面安排门卫干什么?只是为了拦住收破烂的吗?
在警察局这边,房屋只有两三栋而已,但是占地比较多。按照通常的做法,正对着大门的那栋楼房,就应该是主要的办公大楼了。此时那楼里面的灯光基本上都熄灭掉了,只是在几个房间里还是亮着的。
何田就那样随随便便地走了过去,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正常一点。他不知道在附近的楼上是不是有人在无意中看着自己,但是显然,如果自己鬼鬼祟祟地走路,肯定更会引人怀疑。
很快就到了那栋楼的后面,何田挑了个在边上的房间。那房间以及周围几间,都是没有灯光的。何田用机械之灵变化出来的细丝,很快就把窗户打开了。还好,虽然现在人们更愿意相信防盗网,但是至少警察局自己的办公楼没有安装那个。
何田敏捷地爬了进去,小心地避免把脚印留在桌椅上。然后他就站在那里,好让自己的眼睛能够适应黑暗。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办公室,桌子、板凳、文件柜什么的,都不可能摆出什么花样来。何田慢慢地走到了门口,悄悄地打开了门锁,然后走了出去。
很巧的是,在这层楼的这一边,根本就没有其他房间里有灯光透出来。何田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脚步,轻声走到了大门口。
感谢帝国这些年来所做的改革,在这样的机关办公楼里面,一般一进门,在旁边的墙壁上,就会有一大张图示。那上面会标明了各楼层办公室的名称,当然了,有时候局长办公室是不会标出来的。
不过这次何田还是找到了自己需要的资料,接下来的工作依然简单。何田悄悄地从楼梯走上去,同时仔细听着动静。现在要是突然有人上下楼,那就不止是尴尬了。
在局长的那一层楼里面,所有的房间都是黑漆漆的。何田看着门上面挂的标牌,很轻易地就找了房间。开锁进去以后,就拉上了窗帘,再把灯打开,开始寻找线索。在办公室里面,总是有一些私人物品的。或者是一些档案,那上面会标明自己的住址。
何田在一个上锁的抽屉里面,找到了份外文的资料。虽然何田看不大懂,但是也看明白了,那是份申请留学的文件。和这文件放在一起的,还有相关的证件。看起来应该是这位牛局长,正在为自己的女儿在办这件事情。
从这些资料中,何田很容易就发现了她的住址,看起来就是在旁边的宿舍里。按照正常的情况来讲,她现在应该是和自己的父母在一起。即使这位牛局长有钱为自己的女儿买房子,但是也不会在局里给她占一套,那实在太招摇了。
从原路返回后,何田还很贴心地从外面把窗户关上了,这一点对他来说很简单。自己刚才过来的地方,就是宿舍区。美中不足的是,这种年代比较久远的楼房,并不是按照一栋二栋这样编号,而是南楼北楼什么的。
当然这只是小问题而已,稍微多花了一点时间,何田就找到了牛局长的那一家,那是在三楼。何田到处看了看,这宿舍区里面的灯光当然主要还是保证照亮道路的,不可能是对着楼上。
即使如此,何田还是站在楼下的阴影中,仔仔细细地把周围的窗口都看了一遍,确定那些地方都没有人。他很清楚,自己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在攀爬的过程中被发现了,那就真是捅了马蜂窝了。
何田看准了位置后,猛地跳了起来。这一跳就已经接触到了二楼的阳台,何田不敢用脚蹬,只是用手在上面一搭,身体继续向上一冲,就到了三楼的阳台。他就势一个翻滚,就蹲在了阳台里面。
等了一阵以后,没有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何田才放心下来。他开门进去以后,发现这里应该是牛局长女儿的闺房。墙壁上贴着许多明星的海报,书架上没有多少书,倒是洋娃娃和玩具不少。
何田只是略看了看,就弯下腰来检查床下面。结果很让他满意,床下面没有塞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并且周围的床单垂得很低。万一有必要的话,那是一个不错的藏身之地。
不过自己是来监视牛局长,而不是他女儿的。何田悄悄地走到门边,从声音中听出来,局长一家应该都是在客厅里面看电视,不时还有说话的声音传来。何田耐心地等待着,确认自己确实是听到了三个人的声音,但是他不知道有没有保姆。万一有的话,又刚好就在外面某个地方,那就麻烦了。
但是这样等下去也实在太傻了,何田冒险快速地把头探出去看了眼又收回来,惊喜地发现自己的视野内没有任何人。不能再等了,何田弯着腰几乎是用爬的,到达了主人的卧室。
这个房间甚至还没有他女儿的房间大,看起来这位牛局长确实很喜欢自己的女儿。房间里面的东西虽然多,但是黑灯瞎火的,何田也不敢乱翻。他照样检查了下床底,情况非常好,应该是经常有人打扫的缘故,在那下面的灰尘都没有多少。
看好了这个,何田才是真正放心下来。他又移动到了门口,仔细听着那边的动静。听起来似乎这位局长家的千金很喜欢评论,电视中演员的发型、服装,甚至是演技,都会被评论一番。而牛局长及其夫人都只是偶尔说上几句,那也是赞同自己女儿的话。
多么幸福和谐的场面啊,何田有些感叹。但是这对于自己的计划,却没有多少帮助。哦,也许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牛局长真的很在乎他的女儿。在局长一家闲聊的时候,何田的脑中已经出现了许多的计划。那都是充满了人道主义精神的,没有血腥,没有折磨的。
当然了,那也是何田认为普通的折磨拷打,也许会暂时有效。但是只要这位牛局长认为自己已经被严密地保护起来了,那就会觉得胆子又大起来。自己当然可以让他明白那一切都是浮云,但是那样做的话,动静太大了,并不符合自己的要求。
在这期间,牛局长接了几个电话。听起来都是下属来请示什么的,牛局长气势很足地把他们打发掉了。不过何田想想他说的那些话,似乎都是废话。说了很多,听起来态度坚决得很。但是仔细一想,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
对此何田又有了新的评价,这位局长很圆滑。从好的一面讲,圆滑的人更容易倾向于合作,特别是在不可抗拒的力量面前。但是从坏的一方面讲,圆滑的人又喜欢自作聪明,他也许会在自认为获得优势的时候,采取一些行动。或者更可恶的,就是阳奉阴违。也许他会答应何田,然后用对付上级的方式把何田应付过去。
这就是先期侦查的好处了,至少何田可以更深入地了解自己的目标。如果相信那些公开的报道上的话,那么帝国的每一个官员都是公理与正义的化身,廉洁和精明的代名词了。
躲在门边,何田觉得受益匪浅。美中不足的是,他们没有谈到什么贿赂贪污之类的东西。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使何田能够弄到那些东西,也不是就可以真正威胁到牛局长的。帝国的监察部门也不是清似水明如镜的,既然是人,就会有人的弱点。自己真要递点什么检举材料的话,说不定转个圈又回到牛局长手里了。
夜深了,牛局长把自己的女儿赶去睡觉,在一点上,他倒是态度坚决得很。而他的女儿在撒娇攻势和蛮不讲理攻势都失败后,也就只好回卧室了。何田已经躲在了床底下,诅咒着卜冠遂,还有他的这个该死的任务。
这就是所谓的在人矮檐下,怎敢不低头了。自己打不过卜冠遂,而卜冠遂又可以找到自己,这就已经足够决定两个人的身份高低了。并且卜冠遂的身后是一个庞大的帝国,而何田的身后什么都没有。如果他向大萌帝国求救的话,很难说那些人会对他做些什么。何田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让他去当卧底,继续在卜冠遂手下办事。那样一来,不但悲惨的状态没有得到解决,还为自己多找了个主子了。
其实仔细想一想,这些外星人不但实力强劲,并且自己得到机械之灵也是他们的。虽然他们并不是指定给自己,但是好歹也是拿了他们的好处。而且听卜冠遂的说法,这么强大的东西,仅仅只是个内衬而已。那么配备上了动力装甲和其他装备后,那会是何等强大?
对此何田很期待,以前在没有力量的时候还无所谓。现在在得到了机械之灵后,体会到了那种强大的感觉,就再也无法忍受成为一个真正的普通人了。
何田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了脚步声,然后就是感觉头上有细微的声音,显然是局长躺到了床上。想到这里,何田感觉有些尴尬,自己现在的行为,算不算是听床?希望局长大人在外面挥洒了过多的精力吧,否则的话,那实在有点不怎么好意思。
第二天并不需要上班,但牛局长还是按照平时的作息时间起床了。他和妻子坐在一起吃早饭,至于女儿,那是有特权的,周末可以睡懒觉。
牛局长咬着包子,喝着豆浆,就算在吃饭的时候,也在想着一些事情。突然传来了门铃声,不需要牛局长示意,局长夫人就走过去了。对此牛局长并不感到吃惊,送礼的、说情的,总是有那么些人会找到自己。不过显然这也是好事情,虽然麻烦了点,但却是可以收获很多的。
然后他听到了自己妻子在门口说话,隐隐约约的,听不到清楚。关门的声音传来,他的妻子带着迷惑不解的神情回来说道:“外面是个年轻人,说他在路上捡到了你的警徽,所以就一大早地找过来了。这年轻人还真不错啊,不过他怎么知道是你掉的警徽呢?”
说着,她就把警徽递了过来。牛局长皱眉道:“不会吧,我的警徽应该没有掉啊。我记得很清楚,昨天直到回家了,我的警徽都还在帽子上呢。你去看看,别是弄错了吧。”
牛夫人点点头,往卧室走了过去,没过多少时间,她就喊道:“老牛啊,确实是你的警徽呢,你看嘛。”牛局长抬头一看,他的妻子已一只手举着警徽,另一只手举着自己的警帽。仔细一看,确实自己的帽子上没有警徽。
这是怎么回事情?牛局长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点老了?不过自己现在对付那几个小妖精都没有一点问题呢,每次都是她们哭天喊地地告饶。难道是身体强壮如昔,记忆力却开始衰退了?那可不大妙呢,看起来是要吃点补品了。
这不过是个小小的插曲,牛局长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吃完饭后,就到书房去看报纸。牛局长的位置坐得很牢,但是他也想着要再进一步。除了该打点的地方一定要打点,还必须投其所好,让相关领导先留下个好印象。
所以一定要研究一下相关领导的文章,看看他们说了些什么,去了哪些地方。虽然那些东西基本上都是套话,但是仔细研究的话,还是可以看出一些东西来。任何一名帝国的官员,即使看上去无能又愚蠢,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轻松胜任那个位置的。
过了不知道多久,妻子来轻轻敲门道:“老牛,刚才那个送警徽的年轻人又回来了,他说有事情找你。”显然她对那个年轻人印象还不错,刚才还念叨了几句,说是忘记了问那人姓名了。
牛局长点了点头,但是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他这个时候已经有些怀疑了,那年轻人恐怕是借助着还东西为名,想来接近自己。否则的话,为什么要鬼鬼祟祟的再来一次?当然了,他并没有其他的想法,那年轻人恐怕也没有胆子先偷自己的警徽,然后再送回来吧。多半就是想求自己办事,但是又没有多少钱也没有关系的家伙。不过这样的人,见见也无妨,只是自己明码标价,不轻易松口就是了,规矩是不能坏的。
那年轻人走了进来,很有礼貌地地站在那里,等着牛夫人出去把门关上了,才走了过来坐下。但是他并没有规规矩矩地坐在那沙发上,而是有些随便地坐在了沙发扶手上。这让牛局长对这人的感觉大坏,不过钱就是钱——如果他真能拿出来的话,牛局长不会介意这一点小小的冒犯。
“牛局长,我捡到了一个东西,应该是你的吧。”那年轻人说着,摸出一个东西,递到了牛局长的面前。牛局长先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才看到他的手上,竟然是一个警徽!牛局长厉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太荒谬了,自己怎么可能丢了一个警徽又丢一个,再这样下去,是不是捡个砖头也要问是不是自己掉的?
那年轻人的嘴角浮现出一个生硬的微笑道:“牛局长,为什么你不先去看一看呢,也许不是你掉的吧。”牛局长二话不说,起身就走了出去。到自己卧房里一看,那挂在衣架上的警帽,果然是没有警徽的。这个时候,牛夫人也来了,她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牛局长指着自己的帽子问道:“刚才拿过来的那个警徽呢?”牛夫人回答道:“我怕你今天还要出去,所以已经安上去了啊。咦……怎么回事?我明明是安上去了的。”
“你真的是安上去了的。”牛局长缓缓问道,牛夫人在床头一阵乱翻道:“绝对的,一吃完饭,我还没有洗碗就安上警徽了,绝对不会错的。”牛局长突然感觉到一阵寒意,那个年轻人……是什么意思?
何田在书房里耐心地等待着,过了一会儿,牛局长回来了。他很威风地坐回了椅子上,挥了挥手道:“年轻人,我还没有问你的名字呢,你这是什么意思?”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很是有些声色俱厉的样子。
“我的姓名根本就无关紧要,因为我在组织里只是个小角色而已。”何田诚实地回答着,但是在牛局长听来,这就是示威了,“至于这样做的意思,我想牛局长也猜出一些来了。但是请相信我们,是带着最大的善意而来,否则的话,我们还回来的,就不是这样的身外之物了。”
威胁!绝对是赤裸裸的威胁!牛局长愤怒地想着,面前这人表明自己的身后还有组织。也就是说,自己就算是把他抓住了,他们也还会派人来。到了那个时候,他们来取走的,恐怕就不是所谓的“身外之物”了。虽然牛局长认为,这人很有可能是为了自保才这样说,但是也不得不防。不过就这样服软的话,那也太可笑了。
“你们这是威胁帝国的官员,是要受到法律严惩的!虽然我帝国的法律向来为全世界最宽厚,但是也不会赦免你们这些人!”牛局长气势汹汹地说道,“如果你改过自新,及时坦白交待的话,那么还有一条生路。和帝国作对,从来都是没有好下场的!若是执迷不悟,定然会知晓帝国法律铁拳的厉害,勿谓言之不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