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一般很难憋住心事,往往做了某件自认为了不得的事情,或者发现了什么好东西,总是会迫不及待的往外宣扬炫耀,以期获得大人们的赞扬,同龄人的羡慕。
但胡闹不是小孩子,虽然年龄才不过**岁,藏在身子里的却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成熟灵魂。所以他很清楚嘴紧的好处,不论什么时代,口风紧都是成大事的基本要素。
回到农场以后,胡闹便小心翼翼的将四件物品连同购物凭证和所得的钱财粮票一同藏了起来。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胡闹有意避开了妞妞。毕竟妞妞还只是个孩子,虽然胡闹再三叮嘱,但终归有些不放心。
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妞妞并没有在提起过这些事情,倒是让胡闹略略安心。
成功的卖出人参,购得这些有价值的物品,对于胡闹来说,是他为实现重生之时立下的座右铭,跨出了第一步。虽然只是小小的一步,但却标志着,属于胡闹的人生真正的打开。
未来的日子里,胡闹没有再上山采参,也没有再进城购买那些查抄品。因为他没有足够的查抄品购货证,而且,这饶河县城的查抄品商店里并没有太多有价值的藏品。胡闹给自己当前定下的收藏路线是存少取精。现在毕竟还是文革时代,即便是暴敛这些查抄藏品,也得注意方式方法,若是大量收购难免会引起有心人的怀疑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更何况胡闹现在还只是半大孩子,多多少少不太方便。待到文革结束,自然可以不论价值大小大批量的囤积,再转手换取看得见的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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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很快就到年底。
这段时间里,胡闹和妞妞养下的那些水耗子幼崽儿都没能熬过这个寒冷的冬天,相继死亡。为这事儿,妞妞还哭了鼻子。关押在监狱里的黎叔黎宁国给三连写来的一封信,大致说了说他在狱中的生活,并且希望连里的战友们能想办法将他的那些书给捎点过去。有意思的是,黎宁国在心中还特意提到了胡闹。说他带来的那些书暂且全部由胡闹保管。
临近年三十儿的时候,团里批下了介绍信,胡闹一家三口可以回北京过年。知道这消息以后,胡闹和父母都高兴坏了,胡振华和吴凤娇夫妇俩赶紧张罗着兑换全国通用粮票。
在这个年代出远门,除了要带上钱之外,还得备足粮票。粮票也有区分,有地方性质和全国通用的。省际粮票只能省内使用,出了省就是废纸。所以如果跨省远行的话,就必须得把地方性质的粮票兑换成了全国通用粮票。胡振华和吴凤娇夫妇俩领的都是黑龙江省的粮票,去了北京自然无法使用,所以必须得兑换成了全国通用粮票才行。
胡闹不在农场里过年。妞妞可愁坏了。这丫头黏着胡闹已经成习惯了。虽然胡闹只是暂时离开农场一阵子。妞妞依旧觉得浑身不自在。所以吵着闹着要胡闹留下来。要不就带她一起去北京。
胡闹好说歹说。妞妞这丫头都不乐意。甚至还把胡闹卖人参换钱地事情拿了出来。威胁他。胡闹本来还挺感动这小丫头对他地痴缠劲儿。但是听她把这事儿拿出来说。脸色就不好看了。黑着脸告诉她:“妞妞。你要是这么胡搅蛮缠地话。咱们地关系就到此为止。以后你别来找我玩了。”
胡闹说完。妞妞眼圈儿就红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小手拼命地抹着眼泪说:“你欺负我。我再也不理你了。”
然后就抹着泪跑开了。
胡闹心里也有些后悔。有心想去跟这丫头道个歉。哄一哄。但是这丫头一直躲着他。况且已经临近出发了。胡闹只能打算过完年回农场地时候。再好好地哄哄这丫头。当然。他心里也着实有些担心。怕这丫头一气之下把挖人参地事情四处嚷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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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农场一路转车来到哈尔滨火车站,期间也不知道颠簸了多长时间。尽管如此,却依然难掩胡闹一家三口的兴奋之情。
哈尔并不愧有“北国冰城”之称,尽管在这个年代依然难掩它的风姿。站台上,被父母牵着小手的胡闹好奇的东张西望,戴着口罩的小脸儿被寒风吹的红扑扑的,身上裹着臃肿的棉袄显得笨重不堪。
相比较父母而言,胡闹除了兴奋之外,更多的是期待。自打重生以后他都只是听父母说过,却从没见过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是什么模样。一想到一大家人热热闹闹的在一起过年,胡闹的心里就说不出的温馨和激动。
曾几何时,能够和家人一起过年,是胡闹的梦想。
不过吴凤娇在坐上火车以后,兴奋的表情却渐渐被一丝惆怅所替代。胡振华知道妻子在忧心什么,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说:“凤娇,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相信党一定会证实岳父岳母的清白。”
胡闹的外公外婆都是高干,只不过因为这个时代的原因,一直在被隔离审查。
吴凤娇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抱着胡闹,将头略微靠向了丈夫的肩膀。
胡闹早就不只一次在爸爸妈妈谈心的时候听闻到外公外婆的事情,他知道文革这段特殊的历史很快就要随着四人帮的粉碎而告终,等到文革结束以后,大规模的平反活动就会开始,到时候外公外婆的冤情自然能得以解决,所以他并不是很担心。但是这事儿,他也无法直接对父母说出口,所以只能扭了扭身子,摘下口罩撒娇道:“妈妈,笑嘛,能回北京过年该高兴才是。”
吴凤娇看着可爱的儿子,惆怅的情绪终于好了一些,点点头,笑着在胡闹的鼻子上捏了捏,又替他戴上了口罩。
胡闹所坐的这节车厢大部分都是黑龙江建设兵团的知青,大家虽然并不在同一个知青点上,但是路途的寂寞以及大家都是知青的关系,很快就自主的熟悉起来,相互的交谈着,说着些知青间的趣事,也有些闲不住的人开始高声吟念**语录,或者哼起了革命小曲儿,甚至有人兴致上来跟抽筋似的在车厢里跳起了忠字舞。
坐在胡闹一家三口对面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穿着中山装,胸前的口袋上显眼的夹着一支钢笔,肩膀上背着个小包,显然是出差的工作人员。
由于坐在对面的关系,这中年人也熟络的和胡闹的父母攀谈起来。他自我介绍说他姓黄,辽宁沈阳人,以前在部队文工团工作,后来转业在中央电视台。此次是来北大荒出差收集一些素材。
胡闹的父母听说他是从北京来的,又是在电视台工作,便也很热情的跟他攀谈起来,问了许多现在北京的情况。
胡闹对大人们的谈话并不敢兴趣,除了一开始礼貌的喊了一声黄叔叔之外,他的目光一直都被那些歌啊跳的知青们所吸引。
或许是火车上的时间的确有些枯燥,或许是被这些知青们的举动所感染,也或许是看着这些知青们唱着跳着那些样板歌曲,别扭的忠字舞觉得太过单调。所以胡闹也扯开了小嗓子,慢慢的唱了起来。
要说胡闹上辈子最喜欢的歌曲,并不是那些柔情蜜意无病呻吟流行情歌,也不是后来出现的那些口词不清的说唱歌曲。他喜欢的歌曲有两种,一种是老歌,一种是有气势的歌曲。这其中,《精忠报国》和《向天再借五百年》是胡闹的最爱。
所以胡闹一开口,就不自觉的唱起了那首每每让他心中那股华夏男儿的热血激荡不已的《精忠报国》。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中国要让四方
来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