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首页

大文学移动版

m.dwxdwx.com

第七十六章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时戟是要进宫前, 发现宫牌落在亭子,才折返回来。

因此,他听到兰以云与秦刘氏的对话。

——“你上回说的瓶颈, 如何?”

——“因为景王爷吧?”

时戟脚步顿住, 他亲眼看她抚抚鬓边,低声道:“嗯。”

这一应声,就像一块巨石砸到时戟心海,惊涛骇浪。

时戟想笑,但面颊发紧, 一股冰寒自他心里流窜到浑身,甚至让他手脚麻木。

与以前截然不同的态度, 每次温存后撇他离去,对他所谓的撒娇,心甘情愿的承合, 那些藏在心底里的困惑, 全部有了解释——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所谓你侬我侬, 卿卿我我,都是假象。

不对,不是假象, 她从来没说过任何蜜语,所以, 这是他一个人的假象。

是他的一厢情愿。

有时候时戟想, 若那天他没有折回,永远不去确定她的心意,只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 是不是会更好些?不至于像如今,幻象如瓷瓶坠地,崩裂炸破,碎片飞溅,割得他浑身隐隐犯疼。

他看着漠然的兰以云。

即使是被揭穿,诧异只在她面上停留一息,她很快反应过来,清秀的眉目如往常,抬手招来陆立轩,让他把秦刘氏送到门口。

真是冷静得很。

时戟一步步走到亭里,她跟在他身后,面色淡然。

沉默蔓延着,四周格外压抑,时戟放在身侧的手细微动弹,他蓦地回头,盯着她:“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兰以云袖手站在一旁,音色清冷:“如王爷所听闻。”

时戟眼睑紧了紧,只见兰以云嫣红的嘴唇一开一闭:“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嘭”的一声,拍桌声暴起,圆石桌上的红柿子被震得滚落几个,砸在地面,摔得稀烂。

时戟手指捏成一团,指骨凸显,显然是极为忍耐。

他看着兰以云,问:“在你看来,我是什么?”

兰以云没有回答。

这就是她的全部解释。

时戟眼中怒火渐渐消泯,心海终归死寂,他冷笑道:“既然如此,我……”他一顿,背过身,又变成高高在上的王爷:

“本王会放你出府。”

曾几何时,不管使什么手段都要留在身边的人,此刻,他居然轻描淡写地让她出府。

时戟,你疯了。他心里说。

若只是先前,他绝不可能会这么做,就算得不到兰以云的心,得到她的人,也是令他无法抗拒的诱/惑,她永远有无法解释的吸引感。

何况,两人某个程度的默契配合,足以令时戟罢不得。

可是,怎么就想放手呢?

是因为他不再喜欢这个女子吗?不是,不喜欢的话,如何会这般撕心,让他浑身的骨头都要裂开。

就是因为太喜欢,得到她的人已经不够,他要得到她的心,他曾沉浸在得到她的心的欢喜中,所以,他不可能再满足于若即若离。

这时候放她走,是为她好,不然,时戟指不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也怕他拾着破破烂烂的尊严,请她多看自己一眼。

为什么给他梦,让他欢喜让他狂,结果以冰冷的现实,打得他措手不及。

他已经一败涂地。

时戟没有回头,因为他怕看到兰以云,就会立刻改变主意,说服自己接受现状,成为她调香制香的工具,又心心念念盼她分点心在自己身上。

或许是报应,他天生就要败给这道劫数。

时戟嘴中苦涩。

他双手背在身后,手心紧抿着好像捏着什么,其实,里头空荡荡。

兰以云看着他,目光越过他,看向外面的天空。

天际有两三黄鹂,相依相伴,云片渐厚,层层交叠,遮挡住日光,叫天色冷下来。

她就知道真相大白,时戟肯定不会配合,所以之前都不曾说漏嘴。

但纸是包不住火的,时戟还是知道了。

她定定神,轻声道:“帮帮我。”

兰以云看着他的背影,轻柔地解释:“还差一点,这味香一定能完成的。”

这味香调了好几个月,近乎倾注她所有心血,而且每次都要与时戟相接触,才能获得灵感,此香一出,世间万香都会黯然失色。

她能感觉,不需要多久,她会成功。

她需要时戟的帮助。

可是此时时戟背对着她,高大的身影竟然是少见的寂寥,她有些想不明白,缓缓朝他走近一步。

时戟眼珠子像是凝固住了,沉声喝到:“走。”

兰以云不听,又朝他走近,近乎乞怜:“王爷,我没有你不行,你既沉溺于此事,把它当成一个交易,可以吗?”

时戟忍无可忍。

他骤然回身,推兰以云到桌上,将她两手按在头顶,他眼眶通红,斥道:“交易?”

“我交心,与你易什么?”

他不过是调香的工具,他成全了她,那谁来成全他?

兰以云的睫毛抖了抖,她张张嘴,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陌生的时戟,让她有些害怕,还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堵在心口,不上不下的。

时戟眼中浮现恨意:“就喜欢看我狼狈,是不是?”

兰以云摇头:“不是。”

时戟恨恨地捏着她的手:“在你眼里,我除了是调香的工具,还是什么?”

他逼她直视这个问题,兰以云茫然一瞬,她想,不止是调香的工具,或许是两人太契合,也是某种快乐的工具。

可是,这个回答恐怕不是时戟想听的,为避免火上添油,兰以云抿着嘴唇,不说话。

时戟沉住气,这般与她对峙,让他又气又急。

她看起来那般柔弱无助,浓密如羽毛般的乌睫,轻轻扑闪着,她做着最可恶的事,但乌圆的眸底中还是盈着无辜,澄澈而懵懂,简单地撩他心弦,拨他神智,最是勾人。

仿若世间万物不曾入她眼,唯有调香。

调香!

说起这两个字,时戟更是恨得牙痒痒,积累的失望爆发,他心肠开始冷硬,沉声道:“本王又不放你走了。”

兰以云怔了怔。

伸手扯开两人的衣襟,时戟嘲笑刚刚心软的自己,只在片刻之间,他又变成在战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男人。

他不会输,他绝不甘心。

“你不是想调香?”时戟俯身,“本王给你灵感。”

本想着光天化日之下,不适合,兰以云拦了一下,突然又想到,若能让时戟消气,帮助她完成这一味香……

也不是不可以。

她踯躅一会,便是顺从,要是过去,时戟肯恩会以为这是两人意浓,如今才知道,她所有的妥协,都是为了调香。

怎么可能是爱/意,她就是利用他。

狠狠地闭上眼,再睁眼时,时戟脸上没有半分沉浸。

空中长风起,云层翻滚,以天为毯,与风交缠,其气势汹汹,捣腾万里,纠葛不休,终于,许久后,大雨骤然落地。

亭子的栏杆上很快被打湿,雨水清洗一切,仿若要洗褪天地的颜色,亭角的水珠溅在她面上,雨水顺着她白瓷的脸滑下。

时戟站起来,他只敛敛衣领,其余地方分文不乱。

不再看她,他淋着雨离去。

兰以云则歇了许久,她起身,看着一地糜烂的柿子,外面雷声阵阵,她忽而两眼一亮,抖着双腿穿鞋。

她要去香坊。

她知道那味香接下来要加什么香料,这一切,要多亏时戟。

起身刚要出亭子,便看男人折返,他身影高大地挡在亭外,因为淋着雨走的,浑身湿透,就连眼睫也挂着雨珠,阴沉沉的。

兰以云顿住。

她想,再来一次她未必受得住。

却看时戟面色冷漠,把他手上抓着的油纸伞丢到她脚边。

他转过身,又一次一句话也没说,身影没入雨中。

以云蹲下身拾起伞,她打量一眼油纸伞,微微压了压嘴唇,找系统:

“呜呜呜,这个男人虽然很狠,但是好爽,回头还给我送伞,他一定爱惨我了。”

系统:“我觉得消消乐很好玩,请不要打扰我谢谢。”

兰以云:“是吗,原来俄罗斯方块已经被你卸载了啊?”

系统:“我都提了好几次了你能上点心吗?”

以云微微仰头,抬起手臂观察着,肤色阴沉的天色里依然白得泛光,指着手上两个指印,问系统:“这两个能消除吗?”

系统:“不行,消消乐需要三个连在一起才能消除,两个是连连看。”

“那太好了,这里正好有仨。”说着,她露出柔软手臂的另一面,三个红通通的牙印在那里。

系统:“啊啊啊啊毁我俄罗斯方块后你又荼毒消消乐!”

以云:“我只是在教你什么是爱情,好让你能繁衍后代。”

系统程序纠结:“请问我一个程序怎么繁衍后代?”

以云歪了歪头:“这就是你不懂爱的理由。”

系统:“……”好气哦,它又得搜索有什么能代替消消乐的小游戏,连连看也不行。

以云撑开伞,走进雨里,笑了笑。

亭子这一争吵,到底还是传到王府下人耳里。

这时候,恰逢春转夏,天色总是阴晴不定,王府上下也觉得春季太短,王爷又变回捉摸不定的性子,甚至更甚,于是众人难免战战兢兢,但看兰香姑娘每天还是自顾自,未免感叹,比王爷更凉薄的,居然是姑娘。

唯一让王府众人觉得欣慰的是,王爷虽不再夜宿紫宸院,好歹白天还是会来的。

此时天光大亮,陆立轩立在紫宸院正院门外,整个院子的下人都被赶出来,站了好半天了,没人敢动一动脚,歇一口气。

事情的起因,是兰香姑娘想买一样新东西,下人们听了纷纷心惊,赶紧禀报王爷,果不其然,王爷生气了,就在刚刚,黑着脸进的紫宸院。

紫宸院正院,小轩中。

时戟掐着兰以云的下巴,目中怒火正盛,审视兰以云:“你让人买砒//霜?想做什么?”

兰以云倒是直白:“调香所需。”

时戟不信:“为何调香需要砒/霜?砒/霜本是无味,若是加热,恐怕那味道禁不得你嗅。”

兰以云说:“我知道,所以,砒/霜不是来加热的,是配伍所用,”想起时戟对香道一无所知,兰以云便解释道:“配伍就是将两位或者三味香料配在一起……唔……”

时戟不等她说完,已然行动。

兰以云咬着下唇,闭目受之。

末了,时戟声音冷冷的:“不许用砒/霜。”

他站起来要走,兰以云忽然拽住他的袖子,她现在柔弱,没花力气,可时戟就是觉得袖子如千钧沉。

他停下来,垂眼看着她。

他以为自己不会再心软,可是每次都会破例,以至于现在都习惯了。

兰以云披散头发,目中含着水光,轻缓地说:“好吗,时戟。”

她之所以知道他的名字,还是在意缠绵渐浓的时,时戟哄着叫的。

此时时戟从鼻腔里冷哼一声,真是没想到,他对她的浓/情蜜意,到头来都能被她好好利用起来。

狠狠地将自己的袖子从她手里拽出来,时戟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他很快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听那轻微的着地声,他知道,她应当是没有穿鞋,虽说现下已经夏季,但紫宸院里摆满冰块,地上冰凉得很。

时戟皱起眉,强逼自己不要回头。

“时戟、时戟。”兰以云跟在他身后,声声呼唤,又软又娇。

时戟额角一疼,他警告自己,她之所以会这么叫他,全是因为她想调香。

于是他继续朝前走。

很快到了院中,兰以云还是跟在他后面。

时戟呼吸一沉,拐到园中,他看着四周不久前才栽植的香料,更是心烦意乱,不过也觉得兰以云没穿鞋出来,这条路都是泥沙,不好走,她也该回去罢。

结果,他忽然听到轻柔的惊呼,猛地回头一看,兰以云坐在地上,露出软玉般脚趾,上头有一道殷红的伤口。

她踩到地面露出的石子,磨破娇嫩的脚趾。

一刹那,时戟整颗心都揪起来,他克制着奔过去的步伐,只缓缓走到她身侧。

兰以云抬眼看他,轻声说:“时戟。”

时戟捏了捏手掌,将她拉起来,一个横抱,没好气道:“行了,不用装了,左右你对我都是利用。”

兰以云靠在他肩膀上,感受他难得表现出来的和风细雨,说:“那砒/霜的事?”

时戟沉默了片刻,待把她送回房中,他开口:“用砒/霜的时候,要有人盯着。”

兰以云点点头。

两人各退一步。

时戟叫来府医给兰以云治脚伤,他不愿再待下去,每一次他妥协,都会有一种无力感,好像他终不能奈她如何,被她牵着鼻子走。

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只是,时戟刚走回书房,连一口茶都没来得及喝,门外就有下人匆促道:“王爷,紫宸院传话来,说是让王爷过去。”

时戟立时放下茶盏,他犹豫一会儿,冷哼着问:“什么事,这么着急?”

下人说:“紫宸院只让王爷过去一趟,并未告诉小的。”

时戟略躁,抬手揉揉额间,他不是烦紫宸院有事,而是烦自己因听到紫宸院有事而心绪不宁,甚至想步履匆匆朝紫宸院去。

还有刚刚,见她流那么点血,他低头快得如憨子。

而她根本就不在乎他,从两人闹开后,她的日子照样清闲。

烦。

时戟扬声,道:“不管什么事,别来烦本王。”

都说一旦有一件烦心事,则容易事事不顺,对时戟来说,紫宸院的不宁是个开始,紧接着,又一件烦心事砸来。

第二日,皇帝发难,想将手伸向富庶的两江,时戟掩饰嘲讽,直道:“陛下既想派出钦差,臣往年曾去过江南,愿尽微薄之力,为陛下效劳。”

皇帝被这厚脸皮的自荐气得浑身发抖,只是,时戟在朝堂上是“兵痞子”作风,而且,他就算离开京城,皇帝根本不能改变局势。

事已至此,皇帝颓然:“有劳皇叔。”

于是,时戟明目张胆把肥差揽到自己身上,临出发前,他站在紫宸院外呼了口气。

这一走,至少是月余。

他是想道别,但他都猜得出兰以云要问什么了,定是“什么时候回来,我调制的香还需要你帮忙”,之类的。

想想就窝火。

终究是没再踏入紫宸院,时戟南下。

时戟忙于公务,只听陆立轩对她的禀报,每次都是“尚好”,虽没有新意,但他每天都得听。

因为从“尚好”两个字,他脑海里就勾勒出她调香的侧颜,静谧又美好。

一转眼,三月过去,而时戟也终于回京城。

接风宴上,他仗着酒量好,把陈年老酒当白水喝,直到微醺,回到王府屏退左右,他站在紫宸院外,心潮起伏。

三个月来,他有不想她的时候吗?

借着酒劲,时戟摇了摇头,可是她一定没想过他。

不公平,太不公平。

身体快过脑子,他已经进入院中,循着熟悉的记忆走到正屋门口,只看屋里亮着暖光,从熟悉的窗口泄露出来,温暖又舒适。

这么晚了兰以云还在调香。

时戟象征性地敲门,也不等下人开门,自个儿推门而入。

三月不见的人儿正坐在桌子前,她手上拿着香枝,似乎在对照书籍,一只手按在打开的书页上。

虽有人知会她今日时戟回来,但时戟的贸然闯入,还是让她诧异地抬起眼睛。

时戟贪婪地打量着她。

她头发半挽着,只簪着素色簪子,眉目间有种成熟的风/情,眼眸却格外澄澈,小小的鼻子,娇嫩的嘴唇,还有那令他魂牵梦萦、不盈一握的细腰……

时戟一怔。

那腰腹略微浑圆,即使衣裳宽松,也挡不住它的圆态。

细腰?

这腰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还以为这两章能写完,我预估错了,前面因为加班更新少了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反叛的大魔王五胡之血时代我只有两千五百岁终末忍界你老婆掉了绝对一番信息全知者玄尘道途盖世双谐奸夫是皇帝
相邻小说
我给瓦洛兰下订单英雄联盟之直播瓦洛兰兽夫崽子有点田禽兽夫君:洞房逃妃我在山里养妖精空间之腐女炼丹师名医贤女名医归来植物操纵者末日圆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