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程程紧紧地跟随在干部们的身后,她自小意志力坚强,又做过不少活,来到省城大学,中午吃完饭,不是去教室学习,就是跟程麦香校园里走路,而且程麦香为了锻炼身体,设置了一秒钟两步路,长此以往,这点路对她来说,完全就不算什么。
陆乘义回头一看,见陆程程不紧不慢地跟在两人身后,陆耿耿和陆芳芳早就落在了后头,好在水库建设基地那边知道今天干部们带孩子来劳动,专门派了向导在后面帮助掉队的孩子。
陆程程跟着前方的队伍走了四十多分钟,终于来到了水库。
与其说是水库,倒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天坑,从上面看下去,这个大坑足足有几十米深,坑底有成千上万的人影在不停地移动着,活似是一只只蚂蚁在地上爬着。
陆程程被水库的宏大场面震惊了,这么大的工程,要做多少年才能完工,而完工后,又会为省城带来多大的助益。
她难掩心中的激动之情,脚下不停步,跟着前面的人沿着旁边的一条斜坡走了下去,足足走了几百米,才来到了坑底。
工作是来之前就联系好了的,干部们挖土,孩子们两人一组,把挖出的土,用扁担和筐把土抬到指定的位置去。
陆程程正想找个看起来还算踏实的女生,突然一个人对她说,“你好,所有人都组好队了,我没有同伴,你不嫌弃的话,咱俩组一队吧?”
陆程程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跟她年纪差不大的男生,正微笑着看着她,她瞧瞧周围,好像也没其他人了,于是点点头。
两人接过别人递过来的木棍和竹筐,来到前方干部们挖出的土方旁,由于两人只分到一把铁锹,那男生主动说,“我来把土铲到框里去。”
“好,”陆程程不愿占他的便宜,“这次你铲,下次我来。大家依次轮流。”
那男生似乎颇为意外,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不用,我是男的,多干点是应该的,我来铲就是。”
陆程程默然不语。
竹筐里的土很快便装满了,两人把木棍从吊着竹筐的绳子中间穿了过去,把棍子架在肩上,抬起了那筐土,一起向前走去。
那筐土足足有四五十斤重,压的陆程程肩膀生疼,可她看男生走的稳健,不愿意拖累他,也咬着牙往前走去。
挖出的土方,要从坝底运到坝顶上,那几百米的路宛如怎么也到不了头,陆程程头上的汗一滴滴落了下来,砸进了土地里,可那男生不说话,她也不喊累,一步步跟在那人的后头。
终于,两人来到了坝顶,把筐里的土倒了出来,陆程程随意看了一眼,见那些掉队的人基本已经都到了,不过一见要干那么累的活,都打了退堂鼓。
陆耿耿和陆芳芳显然也看见了她,两人下巴扬起,哼了一声,自觉地走到离她远一点的距离。
陆程程懒得理睬两人,和那个男生抬着空筐,沿着坡路走了回去。
肩上的重量消失了,走的又是下坡路,两人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那个男生话也多了起来,“那两个人认识你啊。”
陆程程本不想搭理她,可好歹两人也是搭档,于是低声说,“那是我弟弟妹妹。”
男生有些意外,“你弟弟妹妹?那他们跟你比起来,可差远了。对了,我叫时萧远,你叫什么?”
“陆程程。”
时萧远又跟她说了几句话,见她都是爱搭不理,也不再多说。
两人来来回回抬了五趟土,时萧远看上去还一派轻松,可陆程程却累的汗流浃背,一脚高一脚低地走着。
可她性子倔强,时萧远不说累,她也咬牙硬撑。
终于,时萧远看不下去了,主动说想休息休息,陆程程才有机会歇歇。
陆程程拿出随身携带的清水,一气喝下将近一半,抬头抹了抹头上的汗,瞧了瞧四周。
这一瞧不打紧,把她吓了一跳。
干部们都在不远处坐着休息喝水,可是那些一道来的家属,连上他俩,只有八个人了,其余的人都不见了踪影。
时萧远见她目瞪口呆的模样,不禁轻轻一笑,“怎么样,一会咱俩要不要也溜了?”
陆程程瞥了他一眼,“如果你累了,不想干了,就去坝上休息吧,我还要继续干活。”
“反正咱们来,不过是来帮忙的,又不拿他们工钱,咱们忙也帮过了,就算去歇着,也没人会说我们什么的。”
陆程程见时萧远有几分嬉皮笑脸,不禁心头恼怒,不过她生性不爱跟别人争执,此时也装作没听见他的话。
偏偏时萧远没眼色,还凑上来继续游说她,“你说好不好,咱们就干到中午,吃了饭,咱俩到附近转转,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陆程程被他缠的没法,气的霍然起立,大声说道,“要去你去,我不会去的,我告诉你,我来这里,不仅仅是来帮助修建大坝,我更是来锻炼自己的,不到最后一刻,我绝不会退出,我不勉强你做什么,但是也请你不要来妨碍别人好吗?”
时萧远被她这么数落,倒也没生气,反而竖起大拇指夸奖道,“陆程程同学,你真的很了不起。”
两人的争吵,成功地吸引了正在休息的干部,卫凌诚瞧了瞧剩下的人,笑着对陆乘义说,“剩下的八个孩子里,只有你女儿是唯一的女孩子,当真了不起,更难得的是,还有这么高的觉悟,老陆,你很会教育孩子。”
自家闺女坚持劳动,无论多苦多累都不退缩,陆乘义本来就觉得面子上有光,还得了上司的表扬,更是让他心里美滋滋的。
周围的干部见卫凌诚表扬陆程程,也都凑趣,纷纷说陆乘义会教育孩子,还有人提起省城日报社要给陆程程做个人专访的事,更是惹得周围的人人羡慕不已。
陆耿耿惹出车祸后,纵使别人不说,陆乘义自觉在单位同事面前都抬不起头,可是陆程程却给他狠狠地挣了一波面子,让他觉得腰杆瞬间就挺直了。
不过,他心中还是有几分不满。
即使别的干部的孩子嫌累,退出了劳动,可人家好歹还多少做了一点活,哪像陆耿耿和陆芳芳,怕苦怕累,从始至终从来都没出现过,真的是不成话。
真是些资产阶级的少爷小姐。
不知为什么,车祸那天,程麦香骂两人的话一下子涌上心头,竟让他有了无比的认同。
休息结束了,众人纷纷起身干活,陆程程拿起铁锹,把土铲进筐里,时萧远几次从她手中抢,都被她躲过去了。
“说好了,大家轮流来,我不占别人便宜。”陆程程硬邦邦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