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凛霎时间醍醐灌顶,怔怔的愣了半天,才长叹一口气,无奈的说道:“罢了,我老了。”
说完,萧凛极其郑重的望向萧赋,道:“军中将士的生命,可就都攥在你的手上了。”
萧赋敬了个军礼,掷地有声的说道:“不辱使命。”
训兵和治疗两项工作齐头并进,萧赋一个人当成两个用,昼夜连轴,甚是疲惫。
一日,正赶上萧赋下到军中视察,竟发现士兵全都懒懒散散的,根本没有在操练。多日的高饱和工作让萧赋尤其暴躁,他瞬间暴怒,将腰间的皮带抽得生响,几步冲到方队前,厉声责骂道:“干什么呢?干什么呢?该操练的时间在这里懒懒散散,明天敌人打倒家门口你们也这个德行吗?都给我站好了!”
萧赋的身份放在那里,他说的话到底还是军令,一众懒懒散散的人望见萧赋责备,都立刻缩着脖子赶紧站好。
“萧家的军队就从来没败过,你看看你们!简直是整个部队的耻辱!”萧赋口不择言的训斥道:“既然你们这么喜欢休息,那你们就好好休息,不训练也不用吃饭了。”
许是军中疫情正盛,人人自危,本就心里压力巨大,加之忙碌紧张训练计划,让所有人的精神都绷紧成了一根随时会断的弦。
萧赋这一通训斥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沉默中得军队中赫然有一人将手中的枪狠狠地摔在地上。
“不吃就不吃,老子还不干了呢!”士兵咆哮道。
他站在队伍中,此情此景是极其如何的醒目,萧赋一眼便注意到了他。萧赋气势汹汹,大步朝着士兵走去,他紧紧攥着手中的皮带,举到士兵的耳朵边儿。双目迸射出阴鸷暴戾的目光,似箭一样,笔直的投在士兵身上。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次!”萧赋扯着沙哑的嗓子嘶吼道。
士兵双眸转了下,试图和萧赋相对,但是仅仅是不到一秒,又心虚的错开了。他虽然底气明显不足,但是恐惧却并没有打消他要为自己发声的欲望。
“我说...我不想干了。”士兵的语气终究是弱了下来,疲惫的声线净是些无奈。
“没有什么干不干,你知不知道,这是要按军令处死的。”萧赋仍在气头上,说话之间,气息都是从紧紧咬着的齿缝之间挤出来的。
士兵弱弱的哼了一声,道:“死就死,有什么的,我认了。每天在这里训练累得要死,是因为我相信只有努力训练,才不会输给敌人,才能保的住性命。可现在,不光会战死在沙场,还很有可能病死在军营中,躲也没处躲,连救都没得救。这样的日子有什么盼头,还不如现在就死了,图个清静。”
士兵这番话说的壮烈,说的凄凉,不大不小的声音刚好够每一个人听到,不急不徐甚至越说越透露着隐约哭腔的语气,正是大家内心中想表达却不敢表达的情绪。
萧赋狰狞暴怒的表情瞬间僵硬,他举在空中的手有了一丝退意。军令如山,可是有军之前,还要有人。
“为什么会没有救?医疗队不是一直在研制特效药吗?”萧赋的语气明显的弱了下来。
士兵将头深深的低了下去,小声的嘟囔道:“你又不肯娶那个扶、桑娘们儿,等医疗队研究出来解药,指不定我们都病死了。”
“娶...扶、桑娘们儿?”萧赋错愕,难以置信的低声重复道,这件事,军中除了萧凛和萧赋二人以外,不应该有人知道,就连叶浅予他也没有提及,这个士兵是怎么知道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萧赋语气很赶,迫不及待的要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士兵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萧赋会问这样的问题,支支吾吾的说道:“大家...大家都这么说。”
萧赋急了,瞬间扯住士兵的领口,厉声质问道:“说清楚,这个大家到底是谁?”
士兵委屈巴巴的,急忙解释道:“我...我也不知道啊。只是军中有人说,那我就听来了。不光是我...大家...大家每一个人都知道。”
萧赋猛地撒开士兵,扭头便走。
这件事绝非巧合,已经接连两次有人刻意在军中散播谣言。他萧赋,忍无可忍。
“副官!”萧赋冲回帐中,情绪激动的呼唤道:“给我带上一个加强营,我要灭了陈进喜这个王八蛋。”
副官吓得够呛,一脸茫然的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不知所措的开口道:“怎么...怎么了少帅?怎么突然要动兵打仗了?”
萧赋没心情跟副官解释,吼了一嗓子,道:“少废话,赶紧的。”
“是。”
萧家的军队训练有素,不到五分钟的功夫,一个加强营就已经集合完毕,随着萧赋一声令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陈进喜的驻扎部队进军。
到了离营门口一公里的地方,萧赋命令大部人原地休息,只带了二十个人。
临走前,副官不放心,一再劝说,道:“少帅,您这就带二十个人闯军营实在太危险了,我们带的人够,就陈进喜这一个团的人,我们正面硬钢都不在话下。”
萧赋摇了摇头,道:“中国人打中国人,是无谓的伤亡。”
说完,萧赋便带着人走了。
陈进喜原本是萧凛的战友,多年的部下。在清朝倒台,北洋军阀也倒台之后,萧凛带着队伍分了出来,盘踞东北。陈进喜便也跟着来了,萧凛念他是多年的战友,又念在他这个人没有什么大能力,便给了他一小支队伍,让他在县城驻守。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陈进喜狼子野心,恩将仇报,竟然想要来策反萧凛的部队。
临到陈进喜营门口,萧赋的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下了几个卫兵的枪,在管理森严的军营中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了陈进喜的帐子里。
“别出声,不然就崩了你。”
萧赋站在陈进喜背后,一手扼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拿着枪,顶在他的太阳穴上,低声呵斥道。
陈进喜哪里能想到,舒舒服服的在自己的军营里喝茶,一不留神就被人拿着枪指在了头顶。
“好好...我不出声。你别开枪。”陈进喜毕竟是征战沙场多年,基本的应变反应还是有的,他顺从的举起双手,十分配合。
萧赋歪了下头,示意随身跟着的人做好布针。有人负责门外把风,剩下的这些人全部把枪上好保险,齐刷刷的都指着陈进喜的头。
萧赋从陈进喜身后绕到他面前,将手上的枪扔到他面前的,自己稳稳的坐在他对面,随意至极的一系列动作,透露着一股子浓厚的匪气。
“来吧,我们谈一谈。”萧赋冷冷的说道,眼神中弥漫出一种阴沉至极的死亡气息。
陈进喜看样子还没有恐惧之情,舒舒服服的坐在椅子上,脸上擎着笑意,谈笑风声道:“还没领教您是哪位?”
萧赋嘴角弯起一丝弧度,冷笑道:“萧赋。论起来,我还要叫你一声叔叔。”
陈进喜笑容怔了半刻,他知道萧赋是萧凛的儿子,看到他来,也立刻就知道了,自己派去散播谣言的人,已经败露了。
“原来是大侄子啊,哈哈哈哈哈。不知道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儿,竟然用得上这样兴师动众。”陈进喜装傻充愣,和萧赋打太极。
“少废话。”萧赋道:“你接连两次派人混入我军中,散播谣言,动摇军心。第一次我念在你是我父亲的老部下,不予追究,没想到你竟然不知悔改,变本加厉,又来第二次。叔叔,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呢?”
萧赋平静的看着陈进喜,可在这平静之中,却衍生了更多的压抑和威胁。
陈进喜一改之前嬉皮笑脸的不正经,嘴角挑着不明其意的点点笑意,眼神曲折,满是奸邪的意思,吊诡非常。
“大侄子。”陈进喜压着嗓子,气息飘渺的说道:“我散播的可不是谣言,是事实啊。”
说完,陈进喜似乎内心无比的得意,露出了诡谲的笑容,直望着萧赋。
萧赋气的狠狠拍了下桌子,力气之大,就连桌上的茶杯都随着桌子剧烈晃动,茶杯里盛着的茶水一下子撒了大半。
“少跟我打马虎眼。我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你的帐子,也能神不知贵不觉得杀了你。”萧赋怒目圆睁,咬牙切齿的威胁道,
陈进喜似乎很不屑,道:“你带着这些人就想杀我?别忘了,这可是我的军营。杀了我,你们就是有去无回。”
萧赋得意的笑了笑,道:“你真的以为我只带了这些人,要是我有去无回,恐怕你整个军队都要有来无回。”
陈进喜这次着实被威胁到了,他深知萧家军力强盛,若是正面刚起来,恐怕自己全军覆没都是说不定的事情。
“大侄子,你先别生气嘛。”陈进喜又恢复了那副油嘴滑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