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尔薇的记忆之中,她的感官早就已经在近乎万古一般的时光中感觉到麻木。
现在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只不过是把那种早就已经麻木的经验再一次体验而已。
有些人会享受着自己的永生,因为他们的记忆和经验并没有固化,他们会忘记,锻炼的技术会生疏。
有些人会憎恶着自己的永生,因为不管多少多久,被他们学习的东西,被他们记得的东西都会永远存在,不懂得忘记,就算是数千年没有使用过的技能再需要使用的时候,熟练的程度仍然还是可以算得上是出神入化,登峰造极。
西尔薇本来应该是后者才对。
但是,正如之前所说的一样,她已经没有办法再抓住自己的永生之力了,假如情况没有进一步恶化的话,她将会在三十年之后变回到当初那个空白的被造物,并且完全忘记被现在自己所掌握,所熟悉的一切。
而原因就只是单纯因为,西尔薇从来也不是她自己所以为的那个人。
会变回到最初的时候,会失去自己所知晓的一切,那是必然发生的事情。
甚至,西尔薇现在也已经开始忘记了,永生在她的指尖中流失,麻木的感官也因为忘却而开始復苏,属于永生者的喜悦再一次从西尔薇的胸腔里涌出来了。
看到了一间甜品店,西尔薇就再也没有办法再把自己的脚步向着与它不同的方向走了。
肚子里传来了久违的感觉,唾液的分泌也好像变得特别强烈。
西尔薇想,也许偶然吃一顿甜品作为正餐来吃也不错。
女孩子还是比较喜欢吃甜食,如果不是因为所有常规的感官都已经麻木了的话,谁又会打算去吃那些奇怪,令人觉得有一种是亵渎食物这个定义的黑暗料理呢。
那不就只是想要体会一下新鲜感而已。
想到这里,西尔薇打算和碑文小姐说一声,但是还没有想好应该要说什么的时候,西尔薇才想起她已经把碑文小姐放走了。
因为再也没有必要把她留下来的需要性了。
没有办法预见未来,曾经作为幻书,现在作为连自己也不知道应该称之为什么的异于常理之物,就算是留在自己的身边也没有任何价值了。
西尔薇现在既不是‘幻书’,同样也不是‘目录’,没有收容,也没有研究的需要以及欲望。
以前之所以会做这样的事情,那不过就只是因为造物主的要求而已,因为那是被主人,不,被夏洛,被真正的西尔薇给予自己的设定。
而现在,她已经不想要再扮演,‘设定’也开始在西尔薇的身上消失,就如同是倒塌的山峰一样,那是在发生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办法阻止的东西。
点了一份巧克力雪糕火锅之后,西尔薇发现到了这个店面里还是有其他客人的。
刚才进来的时候也没有发觉,那应该是一个存在感异常低下的人。
西尔薇打量了一下正在愉快地吃着‘雪糕山脉’的女孩,从分量看起来,那根本就不像是普通品尝甜点的人应该下单的。
那是和自己一样,完全是打算把这顿甜点当成为自己的主食的。
这样吃,肯定很快就会变成一个胖胖的肉球。
西尔薇在心底里发出了这样的诅咒。
当然她的诅咒根本就没有任何力量可言,也就只是在心底想了一想,最多就只是普通地说了一说闲话之类的水平罢了。
不过,也许是因为这一份的怨念实在是过于强烈的关系吧,那边正在愉快吃着雪糕的女孩立即就发现到了这个可怖的视线。
伊斯特一直在想,那是否自己这个身份应该认识的熟人。
因为她根本就没有这个身份本来就应该拥有的记忆。
除去了知道自己曾经是孤儿院的一员,以及是那曾经有一个疑似是失去了造物主的被造物和自己为敌之外,有用的情报就完全没有办法拿到手上。
而她目前的养父,那大概就只是一个被酒精麻醉了大脑,所以记忆对于他而言就变得宛如是多项选择题一样不正常的人。
他偶然会说自己曾经是这个城市的超级罪役--出题人,然而这个名号在伊斯特查询过资料之后,根本就没有找到线索,这个城市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也不存在这个超级罪役--尽管伊斯特总是觉得这个名字好像有点点熟悉。
不过想一想,那大概就只是一个小小的错觉而已,大概就是曾经相信与否定之后混合而成的矛盾感所做成的错觉。
偶然,这个男人也会说自己是缄默,是奈落之地中的领导者。
但是显然,名为奈落之地的地方,那从来也没有存在过,这位城市从来也没有这个地方。
伊斯特知道,自己不应该对于一个连现实和妄想也没有办法分清楚的酒鬼有什么期待,自己没有遇上不幸的家暴,那就已经是一个值得幸运的事情。
就她的调查所知,孤儿的新家庭会有不幸的事情发生,这个概率非常高。
而伊斯特只是遇到一个只说胡话,没有什么暴力倾向的‘新父亲’,在这个城市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如果他偶然不会连自己是姓‘可乐门’还是‘布莱克’也不记得的话,那么,这就更好了。
品尝着甜品的伊斯特并不想要惹上什么奇怪的麻烦,她只是想要有一个地方可以给她的头脑充能,可以思考到底应该怎样才能令到把案件与幻书联系起来。
又或者顺便可以想一想自己作为一个超级罪役应该改一个怎样的名字会比较好。
感觉到被注视着的时候,伊斯特上述的打算就可以宣告全部作废了。
而且因为自己的无视,伊斯特感觉到了这个眼神给自己传达的‘情感能量’好像变得更加强烈了。
果然是熟人吗?
伊斯特不得不这样想,但是如果真的是这个身份之前的熟人的话,那么,她应该用怎样的表情,怎样的语气来说话呢?
搞不清楚,但是一般而言一个善意从微笑以及是亲切的邀请在绝多数的时候是不会出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