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素衣站在红梅树下呆站了许久,望着挂满枝头的红梅,心中总有一种无以言喻的悲伤。
无法消散,也无法触及。
红梅在枝上盛开,一朵挨着一朵,在这寒冬腊月的天气里,它们抛却了百花曾经的恶言损语,在这样的季节里独自盛开,独自绽放自己的美丽。
戚素衣恍然觉得,这红梅就像自己的人生,在受尽屈辱与折磨之后,才能够绽放出只属于自己而又令人艳羡的光彩。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或许很久,久到他的头发,他的衣裳都已被皑皑的白雪所淹没,看不清了原有的颜色;久到他的心都已有些麻木。
他本想寻一处洁净的地方坐下,在院内扫视一圈儿,却发现这院内早已是凌乱不堪。原本置在院中的一方破旧的木桌已经被摧毁的四散八落,只在薄薄的一层积雪中露出残弱的一角。
哦,他是忘了么?怎么可能会忘了呢?本是那样刻骨铭心的记忆,怎能轻易忘记呢。
在林红袖与苏雨回相府反亲的那个晚上,林老夫人率领着十几名小厮手持木棒到这旧院内,砸坏了这院内的所有的东西,威逼着他离去。
哦,对了,彼时的他名唤林红文,是林红袖同父异母的同血兄弟。
那日晚上,他虽未受伤,却丢掉了林红文可以居住的唯一居所。
所以,在现在乃至将来的生活中,他再也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林红文,而是捻一捻手指,便能取人性命的戚素衣,苏雨的师傅。
翻来倒去,不过是换了一张皮,换了一个身份,多了一条守护在苏雨身边的理由而已,其余的,再无转变。
林红文与戚素衣,不过是一个姓名,一个身份的区别。说到底,不过是,同一人。
良久,戚素衣挪动脚步,一步一步踏进房里去。房间里一如往日,单调而破旧,不过是,落了少许的灰尘。
破旧的书架台上,一边摆放着几本缺了页码的书文。另一边摆放着一卷又一卷的书画,堆积在一起,已有半米之高。
戚素衣轻步到那些画卷跟前,伸手拿起一卷,解开绑在上面的绳带儿,刚拆开来,便见一副惟妙惟肖的人像画儿赫然映在他的眼前。
画面上的女子,一袭嫁衣火红似骄阳,红色的喜帕轻覆在发上,隐去了星星点点的青翠玉钗所散发出来的微弱光芒,也隐去了喜帕下的如花容貌。女子端庄地坐在喜床上,双手安静地交叠在一起,一身火红的装扮,将木桌上燃烧着的两盏红烛都比了下去。
在她的身后,一名模样清秀的男子身穿浅黄色的中衣半靠在床头上,男子一脸颓然之色,蹙起的眉头诠释了他心中满满的哀愁。
这画面,不是苏雨初嫁林红袖那日的情景,又能是什么呢?
戚素衣低下头去,恍然想起苏雨初嫁林红袖的那日,本是一件令人忍不住想要欢呼雀跃的喜事,但是,一对新人却是连堂都未拜便成为了夫妻。
那日晚上,院内灯火一片,将满地的白雪都映得通红。
林红袖与苏雨的喜房内更是火红挨着火红,而他,戚素衣,哦,不,那时他是林红文,那日晚上,他偷偷逃出旧院,悄然隐在黑暗里,望着喜房内晃动在墙窗上的人影,苦熬了一夜。
亦是在寒冷的雪夜里冻了一夜。
但是,即便是如此,又有谁知晓呢?他自己的抉择,便要自己来承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