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会是这样。”
笃恒城内,西北行营大帐,程咬金看着苏定方拿给他的信看了半晌,才冒出这样一句话。
“大总管,定方为西征大业,不得已才向皇帝奏明实情,以致于连累老将军,还请大总管原宥。”苏定方下跪请罪。
“快起来”程咬金强颜微笑的扶起了苏定方,一世名臣,三朝勋略,居然晚节不保,被撤职回京,心理怎么会好受,但他明白了事情原委后才知道,这事怪不得苏定方,都是王文度那个小人捣的鬼:“这怎么能怪你呢?不瞒你说,我也怀疑密诏的真实性,也曾派人去长安探听情况,至今没有回报,原来是这个小人捣的鬼。圣上此举,正是明察秋毫啊。”
“大总管可否看到最后,恩师交待我的话?”
“看到了,茂公让你除掉王文度,可这王文度虽犯下大罪,但毕竟为皇后宠臣,这不是引火烧身吗?如今我回长安,征讨贺鲁的大任就压在你一个人的肩上了,你这么做会给朝廷留下把柄的,你可要想好了。”
“大总管,能为大军,为朝廷,为笃恒城的百姓死去的降卒除掉这个狗贼,定方虽死,又有何惧?”苏定方抱拳:“大总管放心,此时我已有谋划,若朝廷追查,苏某一人承担。告辞”
苏定方拿着那封信,转身出了中军大营,而程咬金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何等忠义之人,能与此人同为袍泽,战场杀敌,是何等快事,可惜这一切都被王文度这个小人破坏了,若不是他拿密诏时时刻刻压着自己,自己怎么会不听苏定方之言,早在鹰娑川就何以击败贺鲁,不一定现在已经攻下千泉,擒住贺鲁,班师回朝了,这个狗贼,真是死有余辜……
城郊右卫大营。
一所不起眼的军帐里,站着中郎将龙兴和几名右卫军士兵,浑身被绑缚的蒲正强被扔在了地上,抽调了塞在嘴里的布团。
“骂啊!怎么不骂了?你不是叫的挺厉害嘛?”廖彬有点讽刺的问。
而本来打算和这些人拼命的蒲正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带到了右卫军大营,这可真是入了狼窝了,本来就没有多少的胆气全都散去,此刻竟然说不出一句话。
看到这幅场景,龙兴给廖彬给廖彬使了个脸色。
廖彬会意,转身问道:“小子,我们将军请你来是有点事需要你帮忙,你可愿意?”
地下的蒲正强没有反应。
“不说话没关系,认字吗?给你看样东西?”说着便掏出了一封书信递给了蒲正强,快速解开了他的双手。
“不,这不可能,这是假的,你们这是栽赃。”明显认识几个字的蒲正强看到书信内容时终于说话了。
“我就知道你是这个反应,好小子,王文度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廖彬继续问道:“他这样为非作歹难道以为圣上就不知道吗?小子,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你不会连兵部李尚书的大印都不认识吧?”
“这……”
那封书信确实是李勣写给苏定方的信,内容大概就是那日朝廷的决定,但还有一部分最重要的就是让苏定方在钦差到来之前,秘密的处死王文度。
“作为堂堂的龙武军,居然甘心为一个狗官卖命,你考虑清楚了,凭你们这些人这几个在军中作威作福,一旦王文度被朝廷处死,整个西征军不把你们这些人吃了才怪,只要王文度一死,我们龙将军可以保证把你妈这些人平安的送回长安,而你要做的就是帮我们除掉他。”廖彬说着便给蒲正强指了指边上的中郎将龙兴,而龙兴也配合的点了点头。
蒲正强看了看龙兴,依旧一言不发
“你不用担心,你要做的很简单,你只需要把这封书信悄悄的放在王文度帐中就行啦,这是一封贺鲁写给王文度的信,当然,你也不用怀疑,这肯定是假的,要不然也不会找你来了。我早已经调查过,你虽然是个队正,但与王文度的关系非常密切,只有你才能完成这个任务。”说着廖彬加重了语气:“你最好答应,否则今天那其他八个龙武军士兵,就是你的下场,我保证。”
“好了”一旁的将军龙兴终于说话了:“告诉你,钦差大人后天到,所以不管你答不答应,王文度明天都要死,我们用你只是想保险一下,顺便给你个活命的机会,给你一晚上的考虑时间,明天合作则活着回到长安,若不合作,则粉身碎骨,两份信都给你放在这里,自己掂量一下吧,我们走。”
廖彬说的没错,调查和王文度亲近的龙武军士兵,这是秦广桓去长安之前,交给廖彬和月歆的任务,好在二人不辱使命,在轮流的观察之中,发现蒲正强和王文度走的最近,几乎王文度有什么阴谋,在之前都要和蒲正强商量。所以廖彬将其确定为离间对象。
只是廖彬不知道,王文度为什么和蒲正强如此亲近,因为这蒲正强不是男人,而是宫中的內侍宦官,颇具胆识,是武则天亲自委派的王文度副手,专门负责将西征军中的王、萧二姓的子弟情况报告给武则天。说白了,王文度虽为征西军副大总管,但几乎所有的主意都是蒲正强在拿,只是不方便露面,故而以侍从火长的身份出现。
冬日的天黑的太早,不知不觉早已入寒夜,士兵们除了站岗放哨的人,几乎都龟缩到帐房之中,不敢露头。
黑夜的压迫使得此刻的蒲正强自然是坐立难安,自己好端端的怎么会惹上这些事?自己这么精明的人,什么时候被盯上的都不知道,想想自己干过的这些事,王文度一死,如果对方调查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么自己将死无葬身之地啊。不,自己绝对不能死,不,是王文度绝对不能死,我要逃出去,将此事王文度,连夜离开大营,回到长安,请皇后做主。对,我得逃出去。
好在下午那个士兵给自己松绑后就没有再绑,此时把守他帐房的只有两个门的两个士兵。蒲正强拿出自己靴子里藏的小匕首,小心翼翼的割开了帐篷布,挤了出来。
不会吧,偌大的军营,连个巡逻队队都没有,素闻苏定方治军严谨,想不到大营如此松散,会不会有诈?
正这么想着,下一刻他立马改变了主意,那彻骨的寒冷立刻侵袭了他没有穿棉衣的身体,下午那个问话的士兵,临走时强行让他脱了棉衣可盔甲,他还以为要查看自己的身体,会露馅呢,大气都不敢出,气的自己直在心里骂,右卫军这伙强盗。这么冷的天谁有病啊?还会在营中走动?不过这对自己倒是好机会,借着微微亮的月光,蒲正强翻出了寨门,直接向城内跑去。
看着蒲正强猥琐的身影向城内跑去。身后不远处,一直暗中观察的两骑接面对而笑:
“行啊,看不冻死这小子。”
“廖彬,这个差事干的漂亮。本来路上我还担心你干不好呢。现在看来,我又小瞧你了。”
“我已经习惯了,反正你小瞧我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走吧,咱们去找大将军,依计而行。”
“走。”
“唉,我忘了,你这招叫什么来着。”
“没文化,真可怕,这叫江干盗书,不,应该叫廖彬送书,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