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一旁看戏的柳白衣嘴角上挑,插了一句:“还是不要以道祖开玩笑为好,传言道祖身化大道融于天地,指不定现在就看着你们两个,心里盘算着如何对你们下手。”
明松听了也觉得是这个理,对着天说了一大通话后就安静下来,从怀里拿出一根绳索套在牛脖子上,又拿出一枚铃铛挂着,然后从背着的背包里拿出几块布垫在牛背上,寻个舒服的方式躺了下来。
柳白衣在一边看着有些羡慕,他骑的是战马,虽然脚力极快能一天行走几百里,却要接受上下颠簸,遇到了坑洼的路道,还要小心的牵着马走过,相比之下躺在牛背上就舒心很多了。
这让他想起了在之前自己还有一头驴,可惜留在大凉了,在游历大凉的半年内,每日倒骑着驴悠然自得,算是一段精彩的回忆。
柳白衣从腰间解下一葫酒,打开盖子灌了几口,又塞了回去,感受着自己小腹升起一团火气,柳白衣笑着说道:“既然你也有了坐骑,那就不再等你了,要不这样吧,以百里为终点,看谁先到如何,输了的,下次遇见客栈花销全归他了,这样如何?”
了尘是没有意见的,他骑的也是战马,说不定还能拿个第一。
明松挠挠头,觉得很不公平:“这不对啊,你俩骑的是马,还是上好的战马,放开身一日千里都不是问题,而我这一头牛勉强走过百里就算好了,这不是诚心欺负人吗?要是想让我付钱就直说,不用绕这些弯弯绕绕的,我看你们呀,都是个顶个的坏。”
就在明松还在抱怨时柳白衣就驱使战马飞奔而去,掀起一路尘烟。
了尘对明松微微一笑:“小僧在前面等着你,记得走快些。”
说完之后,也策马而出。
只留下明松一人一牛呆愣在原地。
“这,这他娘的,不是欺负人吗!”
……
正午时分,柳白衣半躺在一座小亭子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酒,不时还看向亭外的一条路,看明松什么时候能够过来。
了尘坐在一块大青石上,拿出一本经文低声诵读,可脸上总是带着极其微妙的笑容。
不多时路上起了尘烟,有个扛着牛累得满头大汗的道人飞奔而来,人还未到,声已先至。
“你俩是真心不当人,说一百里就真一百里,要不是我心生一计,你俩指不定要到晚上才能见到我。”
明松放下黄牛,脸上虽然有汗,但中气十足,丝毫不觉得劳累。
这也是通明的一个好处,哪怕不用气息也能健步如飞,一日行走百里不成问题,用上气息哪怕是扛着重物也能缩短极大的时间。
两人虽然有着羡慕,但也没多大,离踏入通明不远了,甚至来说要是想不久后就能突破。
这说的是了尘,了尘只要陪柳白衣寻到明国,立地入通明不是问题。
只是现在还要受拘束罢了。
了尘
念经的声音逐渐大起来,惊起一片飞鸟。
柳白衣听了尘念诵过很多经,对这一段也是熟悉。
叫做点化经,讲的是一个高僧点化一个顽劣之人的故事。
柳白衣自然不是那个顽劣之人,了尘是诵经的也不是。
明松的脸色阴沉下来,他以往是个普通人时遇到这种局面无能为力,只能听之任之,实在受不了,还会挥袖而走,但现在他是通明。
有那个实力了。
在青石旁,明松冷哼一声念诵真言,引发出一种玄妙波动,在柳白衣耳中听着是普通经文,但在了尘耳边就是催命魔音。
了尘神色平淡,好似充耳不闻,但脸上升腾的晕红,额头冒出的汗,以及身上若隐若现的白气,都揭示着他并不轻松。
哪怕他是天才,在纳气境界是极厉害的人物,可明松一道入道传承又不坏,再加上境界比他高出一截,要是真心想使力,也是轻轻松松的。
到了后来,了尘已经浑身大汗,就连嘴上念的经文也是断断续续,声音也变得微弱,眼看着是要输了,但这时经文泛起亮光,一闪而过,竟然是自行激发,亮光闪耀之后,了尘身上的压力骤然一轻,闭上的双眼也睁开了。
明松倒不觉得可惜,他知道了尘身上一定是着法器,也正如此他的目的也只是压着他,教训一下罢了,也算是查看一番自己修为到底是何种实力。
现在看来倒是不错。
柳白衣对两人的针锋相对一直都是抱着旁观的态度,只要不打起来一切都好说,偶尔争斗一番也无伤大雅。
“我听说佛国和道国不只是守望相助,还是互相争斗,现在看来倒也是如此。”柳白衣笑道:“以往了尘半天蹦不出一个屁,现在倒好,言辞是愈发激烈了。”
“也不尽然,跟着你走多了路,也看你杀多了人,心性自然就是变了。”了尘回应道。
柳白衣一怔,随即点头,也觉得说的对,在一开始时两人还发生了许多矛盾,一个人要杀,一个人要救,因此还打了一场,但后来那个人被丢到乞丐窝了,算是两人妥协了,再到了后来,柳白衣杀人了尘甚至是会帮忙。
依着以往自己父亲的一句话来说,人总是会变的,至于会变得更好还是更坏,那就得看和你走在一起的是什么人,但再坏也不会坏到哪里去,心中始终是有个底线,只要不超过底线,那就好商量。
饮下一口水后,明松自知找不到插话的机会,也不以为意,牵着牛去一边的草坪吃草了。
柳白衣忽然问道:“那按照你这么说,再跟我走一段距离,又会起一些变化,现在你能看着我杀人而无动于衷,万一最后你也杀人了呢。”
了尘呵呵一笑,先是念了句阿弥陀佛,再说道:“有菩萨心肠自然是有金刚怒目,再说了我本来修的就是金刚,杀人不是不能,而是不愿,要是真的有极恶之人佛法超度不了他们,那就用我的双手亲自来超度,送他们
入地狱,如何?”
柳白衣摇摇头,觉得了尘是真的变了,只不过这样也挺好,每次都是自己动手,弄得像那些镖局的打手一般,而了尘倒像是一个大爷,坐在旁边看戏,就差叫好几声了。
或许这就是释圣派他出来的缘由吧,毕竟以后是佛国之主,性子太柔软了不好,慈悲心肠也是被容易欺负的。
柳白衣毫不留情拆台:“怕不是不愿,而是不能吧,你先前对我说过,没有到先天之前是不能杀人,不能饮酒,不能女色,今日这话怎么就变了,说好的出家人不打诳语,两套说辞倒是不一般啊。”
了尘笑道:“贫僧确实没打诳语,有一句话叫做,我为自身之主,如何做全看自己,而不是言论,这天下的话术还少吗,可以信之也不可尽信,之所以不能杀人,只是在先天之前没稳固佛心,对以后的路并不好走,在佛国里面有一位杀性极大的人,传说在江湖是一位杀手,后来幡然醒悟入了佛门,哪怕他得了妙法,现在还只是气感,这就是杀人的坏处了,修行佛法,每杀一人就有一份怨念,我还想走快一些,不能乱杀。”
明松听后走过来插嘴道:“话说的倒是没错,这些和尚啊就是喜欢与人争辩,还美其名曰辨经,哪怕是一件坏事,也能给你说出一朵花来,当初佛祖靠着这一招,门下弟子声势极为浩大。”
了尘平静道:“你是这时的人,怎么知道佛祖的事情?”
明松乐了,反问道:“你也是这时的人,怎么知道佛祖没做过这事情?”
了尘皱着眉头没有言语,佛祖的事情太过久远,释圣也不轻易开口,这就造成了佛国弟子对上个时代知之甚少,哪怕了尘是释圣弟子,也还是有些不了解。
明松本来也是不知道的,但竹杖传给他信息恰好就包括了这一则典故,这才能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柳白衣休息够了,也觉得是时候上路了,招呼两人一声,骑着马卷尘而去。
两人也停止探讨这些事,一同走了。
速度相比之前,缓慢不少。
……
在一座城墙上,柳玉亲手将大理龙旗插在城墙上,看着自己麾下的大军,心中有豪气升起。
拔出腰间的剑,大吼道:“大理必胜,全军城外休整三日,不可打扰城中居民,若有不服斩首示众!”
城墙下的大军是听不见他的说话,身边的传令官得了命令顿时散开,拿着旗子游走在大军之中,将柳玉的命令传达下去。
柳玉看向一边闭目养神的周期,恭敬道:“先生,现在理国四域皆破,只有大都留存,下一战定会有宗师插手,还请先生出面应对。”
周期睁开眼看了他一下,随后又闭上,微不可查的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柳玉也没觉得周期是在欺辱他,在朝堂之上哪怕是面对皇帝,周期也是如此傲然。
毕竟呀,大理文官大半都是他的学生,这就是狂傲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