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首页

大文学移动版

m.dwxdwx.com

48、辜负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这么晚,是什么人来了?”云逸随云伯往前厅走,边问。

“国丈大人。”

“咦?”云逸愣了一下。

前厅灯火通明,云鹤鸣本已睡下,听国丈来访,复又起身相陪。云逸进门时,正听父亲对国丈致歉。云逸进门拜见,国丈外着袍色风袍,内里是常衫,白冉飘飘,仍旧是笑呵呵的模样,他拉起云逸,又往云逸身后看去,“咦,云扬小友怎的不在?”

“他在军中呢。”云父笑呵呵地说。

国丈目光一闪,看云逸一眼。

云逸忙请父亲回去休息。云父料想二人有事,也不多问,自己退回内堂。两人遣退众人,坐在一处密议。

国丈表情整肃,抬手拿出一个锦盒,打开后,一字排开五块金牌,“如朕亲临”字样,在灯下光彩熠熠。

云逸当然知道这是哪里来的,表情也凝重起来。

“当日云扬千山万水地送到京中我府上,意思是让我想法转交给刘执,好与平氏抗衡。我与老王爷商量了,觉得还是扣在手里好些。刘执那,只是透了点风过去。他捕风捉影,直指平氏滥用皇权,平氏有这几块金牌的短处撒在外面,自然不敢嘴硬,也就落了下风。”国丈想到那日云扬的话,叹息。

劫圣上金牌,多大干系。皇权不可侵犯。这是亘古的铁律。纵使这不是先皇亲自颁出的,也容不得有人对它存有半点不敬,更逞论是私自劫下来。这孩子为了云逸,真是连命都可以弃。

云逸当然知道事态严重。他伸手将那几块揽在一处,放在锦盒里,收在怀中。当日云扬并未直接见刘执,可见他也预见到了刘执日后必反。无奈求助国丈和老王爷,实在是一心替云家撇清关系。能于危急中,头脑如此冷静,云逸甚感欣慰。不过后续的大麻烦还是在的。

“我手里还有一块。”云逸凝眉沉声,“这事是大是小,只有听圣上决断。明日我原本就打算面圣……”一块也是违旨,五块也是违旨,都一肩揽了吧。

国丈摆摆手,“圣上对这件事,是心知肚明。这件事上,我与老王爷的见解大体相同,圣上九成九会回护将军。”国丈一语点到为止。新皇手里缺的是心腹能人,无奈只得事事倚靠梁相那一帮内臣,双方早就心生芥蒂,貌合神背,这些重臣亲贵们都能看出几分。此事,十成有九成会大事作小,圣上也算是为自己培植点力量吧。

云逸不语。半晌笑道,“老王爷果然妙算。明日我就入宫去。”

国丈松下口气,见云逸又要拜谢他回护云扬的大恩,他忙摆手,“扬儿是我相中的乘龙快婿,护他,老夫是存了私心的。”畅快地笑起来。

云逸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国丈并未认可两家退亲,只待自己回来,再一锤定音。此回如此回护云扬,也是担了天大干系。明日进宫,自己万不能再牵出他和老王爷才好。

转念想到云扬明日就离家了,他的婚事,该由本家作主,既是显贵,说不定幼时早有婚约在身,自己先前的担忧,竟一下子解了,心里又松快又失落,却不能说给国丈听。一时心绪杂乱,理不出头绪,不觉皱眉。

国丈见云逸脸色略白,只道他今日太累了,闲话几句,就告辞。云逸送他出去,他却走小门,外面只停了一顶不起眼的蓝呢轿,轿前灯也是最普通的式样。知道他是悄悄来的,也不远送了,在门前告别。

送走国丈,天已经放亮,周遭异常寂静。云逸负手立在院中,看天上一轮圆月坠下去。

南路的侯爷户海,已经亲自陪着秦国国君往京都来了。户海是梁相姻亲,彼时,梁相实力必更加大增。圣上急封自己侯爵,显然是存了心思的,可事情也做得过于明显,招人忌惮。此回,梁相必趁金牌的事,做足文章。

云逸闭目,心里一个念头愈加清晰。圣上目前还不具备与梁相分庭抗争的实力,而且,据他看,圣上心思沉密,沉稳干练,该是个能隐忍,厚积薄发的人。她不会轻易与梁相一党正面冲突。此回金牌事件,圣上定是无法回护的。

若说议处,自己有军功在身,夺爵去荫也不大可能。最大可能是交出虎符,在京中居个闲职。去了梁相和户海的心病。

最令他忧虑的,是云扬。扬儿是亲手劫下的金牌的人,就算自己全扛下来,也去不了他的罪。明日,他又正好返回大秦,朝堂上要真追究下来,恐怕自己是交不出人的。就算人不走,也不能把扬儿推到风头浪尖上去。于政事上,扬儿官微职末,身份太轻,经不起一丝风吹草动。想到此,云逸颇后悔。当日若不遣扬儿回乡,以扬儿能力,此战,必是头等功勋在身。顶一下眼前的危机,已经是足够了。可惜,悔不晚矣……

小弟身世堪怜,为了云家,弄得又是伤又是毒,受损不浅。如果自己再不能保他万全,万难向他家人交待。

如今能做的,唯有把他安全送回家,早日治他身上毒。如果真要被降罪,自己定与小弟一肩担了。

---------------------------------------------

这一夜,内宫也不平静。

刘诩忙完回宫,已经是夜里。她站在自己寝宫门阶前,看着灯火映照下的红砖碧瓦,玉阶上的新绿,几天来压在心头的疑虑,终于在诸事安定下来后,重在心里焚起。

那云扬,纵使得推恩令离营回家,在营籍上,也不会销得毫无痕迹。何况他是管代,一营铁卫,谁不认得,怎么派出去的尚天雨竟寻不回半点消息?

尚天雨虽然少年心性,但办事能力却不输慎言之辈。这事,他回讯说查不到,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云逸从中作了梗。二是,他查到了,却瞒了自己。

想到这两个推断,刘诩的心也纠集。哪一条,都不是自己想看见的。不过,纵使不想相信,这显而易见的纰漏就摆在那里,自己纵使想装糊涂,也绕不过去。

果然,一进宫门,即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长跪在灯影里。刘诩的心,瞬时坠进谷底。

“伤可无碍了?能起身了?”刘诩站在尚天雨身前,笑意有些落落。

尚天雨挺着一身的伤,跪了好几个时辰,身体已经摇摇欲坠。他抬目,看见刘诩的笑脸,再扛不住。重重一叩在地。背上的伤全数裂开,血浸出背上的衣服,犹不知觉。

“天雨……”一字一顿叫出这熟悉的名字,刘诩无语再说下去。

这称呼本就自然又亲呢,平日听得无数声,也不觉怎样,如今尚天雨听在耳中,心早裂开。他默默收紧拳心。他突然很后悔贸然地跪在这里准备坦承一切的举动。因为他很怕,如果主上得知自己曾试图隐瞒,这发乎内心的信任就会被收回去,更怕从今后,她再不会对自己露出这样不设防的笑意。

可是,这动摇也只在一瞬间。一个念头反而愈加坚定。就为着这份不同他人的信任,纵使自己死在当前,也不愿再度欺骗眼前这人。

心里计议坚定,可要说出来,却倍觉艰难,“主上,属下有罪。”内心焦煎,却也只能重复这一句。

刘诩认真地审视尚天雨的神情,那明晃晃写在脸上愧疚与悔意,深深刺在她心里。刘诩闭目,天雨……尚天雨……

“属下办事不力,在营中数日,并未找到您要找的人。”尚天雨沉下声叙述。

刘诩莫名紧张地盯着尚天雨漂亮的唇,她希望他的话就此打住,希望此刻他所请的,只限于失职之罪。可是,尚天雨低低的声音,打碎了她最后的期翼,“后来在破城后,属下无意中听见两个铁卫说起,才知道原来那位小将,就是……”

“不要说了。”刘诩突起焦躁地打断他。她不愿再听下去,不愿亲耳听到尚天雨坦承骗了自己。

圣上的怒气,被一众内侍宫娥敏感捕捉到,哗啦啦,跪伏一片。刘诩颤着手指按在茶盏中,心中堵得难受。尚天雨,枉我对你如此信任,你可知你辜负的到底是什么?越想越心中气愤难平,抬手就把茶盏掷了出去。

刘诩从未对自己发过这么大脾气,尚天雨有些惊着了。下意识伸手自空中接住一物。手上一烫,才看清是什么东西。

“大胆。”刘诩切齿。不知她所指的是尚天雨的出手冒犯,还是他先前的妄行欺瞒。

尚天雨鲜有这种情形下应对的经验,急切间,连请罪都忘了,只托着茶盏,心里追悔莫及。

冒犯天威,宫规难容。这当口,缩在一边魏公公无奈站出来。身为内务总管的自己不出言喝斥,难道要圣上开口?他硬着头皮上前,低声喝斥,“大胆,圣上的龙威,也冒犯得?还不请罪?”又冲一边随侍的内务司的人严厉瞪眼。

尚天雨男侍身份,内务司正管。几人打量圣上神色,一同上前,夺下茶盏,几个人捉尚天雨手腕,扭住。

尚天雨心中有话,对几人不堪其扰,他抖肩要挣,突然眼前一巴掌挟风而下,掴在他脸上“啪”地一声。

所有人都震住。

尚天雨半边脸红肿,火辣辣地,刘诩对自己甚是纵容宠溺。从没对自己说过重话,更逞论动手了。他不觉愣在当地。半晌,他抬目看见刘诩又怒又痛又伤心的表情,心里霍地炸醒。眼前的人,不是那个在封地时的公主刘诩,如今她为一国天子,心中肩上的压力有多沉,对身边人的忠心就有多在意。他往日得到的信任,对于天子来说,是最奢侈的东西。她毫无吝啬地给了自己,自己只顾任性,全没珍惜。如今一瞬间,自己终于想清,但,一切都已经晚了。

事情,在他最初在忠心与欺瞒两者抉择的一刻间,已经悄然改变……

他怅然抬手,想扶她手臂,手伸一半,却不敢再伸出去。尚天雨在极度自责与忐忑中,黯然垂头,深伏下身,“主上息怒,天雨知罪。”

半晌。圣上没出声音。众人也不敢造次,都屏住呼吸。殿内落针可闻。

短短停顿,对于尚天雨,仿佛过了好长时间,终于头顶,圣上疲惫沉声,“为什么?”

尚天雨抬目,正对上刘诩痛心的眼神,“尚天雨,为什么要瞒朕。”她一字一顿。

一双眸子,仿佛要刺进心里去。尚天雨惶然启唇,却不知从何答起。

阵前无意中得知的秘密,自己一再心存犹豫。当时鏖战正酣,尸横遍野犹无人收捡,兄弟们征袍上的还有未干透的血迹。是云帅着一帮兄弟,冒死护着重伤的自己。头回上战场,从始至终,他有幸追随云逸,一颗心早折服不已。于是,对于云帅把弟弟藏起来的苦衷,他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就下意识地想替云帅分担。

事后,静下心一想,就意识到这决断有太多荒唐。以刘诩平日作风,派出查这事的,远不会止有他一人。何况,就算现在不知,改日封赏云家时,也会亲眼见到那位云姓小将就在其中。

这本就是自己弄出的乌龙摆尾的事件,跪在这之前,以为几句便可陈情,却没想,真问到头上,却是不知从何说起。难道说自己此举是为了报云逸大恩?说自己在战场上与铁卫营有了共进退浴生死的情谊,所以选择站在他们一边?说自己认为圣上找人是私事,放在那陈尸遍野的修罗地,对着这些浴血的功臣们,实在是不应再深查下去?……

尚天雨话在心里油泼煎滚,却一句也吐不出来。滞了半晌,怆然拜下,“属下死罪。”

刘诩心火腾地窜起。这就是自己最信任的人,那个自己最喜爱的单纯、质朴,一派自然天成的尚天雨?

颤手指,高扬臂,一巴掌,重重地掴下去……

---------------------------------------------------------

天未放明。内宫一道谕,传到内务司。

男侍尚天雨,获罪,着内务司监,禁。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玄尘道途绝对一番信息全知者反叛的大魔王盖世双谐五胡之血时代奸夫是皇帝终末忍界你老婆掉了我只有两千五百岁
相邻小说
神话情话之人鱼奇缘倾国太后狂后倾国倾国女相红颜泪倾国倾国美人谋妖女倾国帝太后中国太后太后的现代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