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恩五十五岁得子,如今八十有二,时间,真的是个磨人的东西。
“知道德孝仁皇后吗?”张谦和突然闻道。
德全原本已经想要将那张启恩给驱赶出去,但一听到这个称号,德全立刻大惊道:“那不是太皇太后吗?”
“也是,如今德孝仁皇后,已经去了五十年了吧!”张启恩说着,那苍老的眼眶竟是红了,“如今回想起来,就仿佛如昨天才发生的事情一般。当初,这颗梧桐树,也还是一颗不大不小的树罢了。如今,那梧桐树已经在这院中独具一种风格了。”
说着,张启恩走到梧桐树后面,指着上面的一道道划痕说道:“瞧瞧,这上面的划痕,如今都裂开了。”
“您到底是什么人?”德全终于感觉到不对劲,能知道孝德仁皇后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但能知道当时那梧桐树哪里有划痕,那就不是简单的事情了。德全立刻警惕起来,紧锁眉头盯着张启恩。
“老夫便是当年的太医,也是太医院院正。”张启恩单手撑在梧桐树上,苦笑起来。
五十年前的事情,已经太远太远,德全如今也不过刚到三十,根本就不知道五十年前发生的事情。
听说是太医院院正,便没有那么奇怪了。便好奇的问道:“即使如此,您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是被迫来救皇后的,也顺带,了解当年的孽缘。”张启恩突然发狂的笑了起来,笑的一声比一声凄厉,让人感到有些害怕。但张启恩却并没有感觉一般,兀自笑着,之后,便说道:“当年,孝德仁皇后得了哮喘,皇上一度对孝德仁皇后冷落,而老夫那个时候,便负责对孝德仁皇后的诊治。”
“您与咱家将这些做什么。”德全不耐烦的扇了扇风,拿起竹竿又在梧桐树上乱赶一通,想将那蝉给打去。
张启恩像是感觉不到德全的不耐烦,自顾自的说道:“可是老夫,与孝德仁皇上,日子久了,情愫暗生。”
“什么!”德全手中的杆子都落了下来。不敢相信的盯着张启恩,颤声说道:“你,你,你。”
“对,老夫犯了灭九族的大罪,但老夫与孝德仁皇后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张启恩笑了,笑那个时候,为什么在事情败露之后,他会抛下孝德仁皇后,自己苟且逃命去了。笑他妄自被号称为医学界的天才,却连去面对自己爱情的勇气都没有。
“你为什么会与咱家说这些。”德全立刻露出警惕的神色,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张启恩突然出现在这里,又与他说了这么许多话,德全才不会相信什么缘分之类的话。
张启恩目光一直留恋在这坤宁宫中,以前的点滴,在这一刻重现。
“只是期限到了,这事情,迟早也会有人知道的,在这之前,想找个人说话罢了。”说完,张启恩回头看着德全,暗叹道:“你真的是个不错的人,若是你想,去取缔皇上身边那个太监,应该不是难事吧!”
“你什么意思。”德全警惕的意思更重,已经扣紧了双手,生怕张启恩知道了什么事情。
张启恩还是习惯性的抚摸着自己的胡子,一副神秘莫测的看着德全,说道:“老夫只期望,公公日后能够帮助犬子一二。说罢,拿出一个东西出来,那是一个精细的木盒子,说道:”这里的东西,已经足够让公公,为你家主子坚决她心头最大的痛点。“
“是什么?”秦如晨将皇上上瘾的事情很好的掩藏起来,不管是德全还是绿婷,都没有说过。
“在适当的机会拿出来,会有你的好处。只需告诉你,这个名字叫做无名子。”张启恩说完,把盒子放在德全的手中。笑着说道:“犬子年少不懂事,若是能够得到公公帮助,老夫感激不尽。”
蔡永成将盒子收起来,将死之人其言也善,况且还是摆脱他照顾儿子,更应该不会出错。
想到此处,德全也乐的将盒子收起来,也看着那满树乱叫的蝉说道:“在此之前,还是老大人,先保重自己吧!”德全收着盒子,往自己的住处前去,在此之前,他应该将这个东西收起来才是。
“风雨欲来山满楼,这蝉,也是叫的够乱了。公公也自当保重。”张启恩拱拱手,望着那背影,心生悲哀。
本以为,五十年过去了,应该可以逃过这一劫,哪知道,即使是五十年过去,这一道坎,仍旧还在。能不能够度过这一道坎,也因是必然的答案,好在,如今也已经八十,早就过了惜命的年龄。
而另一边,张谦和也在李如柔从慎刑司回来的路上,拦住了李如柔。
“你还在做什么?”张谦和厉声说道:“这宫里的事情,为何要将我父亲扯进来。”
“张谦和,这件事情是我对不起你,但我总不能够眼睁睁的看着皇后去死吧!”李如柔也看着张谦和,语气中有着失望与挣扎,但更多的,却是对张谦和的愧疚。
张谦和听到李如柔说的话,心中怒不可遏,若不是怕有人看见,恐怕早就会狠狠地将李如柔抓住,但他没有,只是握紧自己的双拳,咬着牙低吼道:“难道为了救那皇后,就该让我父亲去送死吗?“
毕竟是自己擅作主张道出了张启恩,李如柔心中有愧,但也没有必要,将事情说得这么严重吧!李如柔立刻反驳道:“我知道,伯父一直都想安享晚年,但只是让他进来救人,现在人也救了伯父不也没事吗?”
“没事!没事为何不让他回家。“张谦和一把扯过想要离开的李如柔,怒火冲天道:“柔儿,为何我为你付出这么多,你却要将我们一家,往火坑里面推。”
李如柔觉得张谦和简直越说越过分,越说越不可理喻。直接甩掉他的手,失望道:“你够了,哪里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再说,皇后绝对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伯父救了她,她感激还还不急,又怎么会害伯父。”
张谦和苦笑,怔怔的看着自己被李如柔甩开的手,甩开,这样也好,至少以后出事的时候,不会连累到她。
“若是你知道,五十年前,孝德仁皇后并非哮喘发作身亡,而是被赐死。而原因便是,她与太医院院正张启恩相爱,你还会说的那般轻松吗?”张谦和双手不住的打颤,本以为,这件事情,绝对不会被再一次提起,哪知道,兜兜转转一圈,还是回到了这里。
李如柔自然知道张启恩就是张谦和的父亲,但听到这个事情的时候,还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张谦和继续说道:“当年孝德仁皇后拼死将父亲送出戚国,从此,父亲便四处流荡,直至五十二岁,才娶了我娘。而原因,就是因为我娘,眼睛像极了孝德仁皇后。”张谦和说着,无限的悲哀,“原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可是柔儿,你可知道,我有多爱你,多想娶你。”
李如柔脑袋里面嗡嗡作响,怎么也想不到,她原本一个不伤大雅的决定,居然会害死自己公公。
“这么多年,或许,或许真的会过去了,再说那个时候,皇上还未出生,应该是不知道此事。”李如柔笑着说道,“兴许,这只是你瞎担心呢?”
“瞎担心,那你倒是说说,为何皇上一直不许父亲离开。”张谦和情绪异常激动,关系都一家性命,如何能够不激动。
李如柔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张谦和说的没有错,这些现象都不正常。
许久,张谦和好像平静了一点,见四周没人,轻轻地抱着李如柔,柔声说道:“柔儿,我知道,皇上说过只要救活皇后,便会答应你一个要求对吧!”
“你放心,我一定会求皇上放过你们的。”李如柔赶紧回答,虽救了秦如晨,却害了张谦和一家,李如柔心里又怎么可能快乐。相反,痛苦的很。若是再让她选择一次,她又该怎么选择。真的就能够放弃秦如晨的生命吗?
张谦和轻轻擦掉李如柔掉下来的泪水,温声说:“不,皇上不会答应你。你要做的,便是做到自保,让皇上放你出宫。如今,这么一闹,难免有人会注意到这里,再待下去,也不安全了,还是快些出宫妥当一点。”
“谦和。”李如柔心中百感交集,你难道:“明明就是我,害了你们。”
“别说了,你也是无心。”张谦和从新抱着李如柔,只希望,这一刻能够永远停下。
秦如晨的房间里面,原来的那面铜镜已经被撤出去了。从知道自己已经毁容之后,秦如晨再也没有看过自己的脸。毕竟,还是在意的,若是看了,会有多么的难过。
今日,是李如柔替自己梳的头,秦如晨一直都呆在屋里,再也不肯出去一步。
宫里大小的事情,都是德全从外面拿着,送到屋里面来,再有秦如晨翻阅。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能够翻阅这些东西,若是没了宠爱,只怕这些,早晚有一天,也该送给被人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