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管怎么劝或者强制,这倔小子心里总归还是惦记着打猎那事。
堵不如疏。与其如此,不如就在村子附近的安全地带,用大人看着,他想打就让他打一些小动物之类的。
既过了这个瘾,也多少能打点东西,蚊子再小也是块肉嘛。
这个主意确实不错,愣子娘想了想,附近还真有这么个地方。
有人居住的地方必定有水,屯子附近不远有条河。
村里的人除了打猎之外,也会在附近林场里砍伐木头,顺着河流飘下去,在下游打捞起来去卖点钱做作为屯子里公用的资金。
看林场砍伐好的木料的是一对父女,老爹是一个瞎了一只眼的老头,大家都叫他雷伯。他女儿和江小刁差不多大。
那里离村子不远,很少有大型野兽过来。
他们那里吃住什么的都不用担心,应该是最好的地点。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是,往年每到封山的时候,村子里每年就会派人去把雷伯他们换回来,总不至于人家给屯里守一年林子,连个年都过得冷冷清清的吧。
今年因为这种特殊情况,估计村长一忙也忘了此事,没派人去换雷伯父女。
这样的话,明儿个她带上愣子去换雷伯他们回来,是一件一举两得的好事。
把这事和愣子说了之后,小家伙算是勉强答应了。
因为他自己也想通了,现在再说什么跟着打猎队去,是件不可能的事。
林场就林场吧,至少打些小动物是没问题的,说不定运气好能遇到大家伙呢。
江小刁笑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和愣子一起去吧。”
说这话她也有自己的想法。
本来她和刘七爷就是借宿在愣子家,现在主人都出去了,总是感觉不太好。
反正现在这种情况,往北行风险太大。而林场那边,一方面给别人少添了点麻烦,另外一方面自己也清净点。
愣子一听,立马赞同起来。
他想的是,老娘跟着去总是唠唠叨叨的烦人,和江小刁她们一起自然就好得多了。
愣子娘开始还客套了几句,后来还是答应了。
其实若果不是因为愣子,她一个女人家自然是不愿意去林场那边了。
江小刁她们是天师府的人,孩子跟着他们也放心。
于是三方一拍即合,当天就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由愣子带着,一起去林场去了。
愣子娘说的林场离屯子“近”,是相对于去深山而言。
事实上,两者之间一点也不近,甚至可以说还很远。
一路上刺骨的西北风吹得三人衣衫猎猎作响,把漫天飘扬的雪花卷的不断起舞。
整个天地变成了一种介乎于白与灰之间的颜色。
出门后,愣子的心情就好了起来,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他告诉江小刁她们,这种风雪算是好的了。
如果是在山里面的话,林子里的积雪动不动都有半人深,遇到下面有坑可就是惨了。
在那里面走路,别说江小刁她们了,就算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猎户,走不了多远就会浑身大汗,而且还不能停下来。
因为只要你一停下来,身上的的汗水立即就会变成冰棱子,可难受了。
这些还都算是好的,最怕的应该还得算白毛风了。
江小刁连忙问什么叫白毛风,为什么大家一提到这个都好像畏之如虎似的。
愣子就给她解释了起来。
白毛风就是那种风里面夹杂着很细的冰粒和雪花,这个风是一阵银白色的,吹到人身上,就像用无数小刀在割肉一般。
江小刁听得不禁吐了吐舌头。
于是也能理解为什么愣子爹他们,怎么都不能带愣子这样的孩子去的原因了。
三人足足走了大半天,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到了守林人的那个小木屋前,愣子大声叫了几声“雷伯”,里面一点反应都没有。
三人推开门走进去,地下的火盆冷冰冰的。雷伯和他的女儿雷音都不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已经在风雪中行走了大半天,又冷又饿的,暂时管不了这么多。
火盆子点燃之后,三人围着边烤火边等着架在上面的水烧开。
愣子在屋里找了一圈,拿着烫壶和一大坛酒过来。
“这样不好吧?”江小刁说道。
“什么?”愣子不明就里地反问道。
“主人家不在,我们这么随便,是不是不太好?”江小刁继续说道。
“这有什么不好的啊?”愣子问这话的时候,充满了好奇。
江小刁一愣,随即记起来了昨晚和愣子爸妈聊天时的内容。
当时江小刁和刘七爷不断给愣子爸妈道谢,对方反而觉得他们抬客气了。
这个屯子在山里面,距离外面也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说是与世隔绝也毫不为过。
他们祖祖辈辈就在这里,依靠打猎为生。
而打猎这件事情,很多时候是需要多人合作的。
大家吃的饱穿得暖,加上他们这里远离世俗,对金钱非常不敏感,所以这里基本上很接近于公有制。
不是说完全没有私人财产,而是说公有制占了绝大部分。
比如江小刁她们在愣子家吃的东西,如果不够的其它乡亲也都会拿出来。
现在守林的雷伯这里,也基本上是这么个情况。
雷伯他们吃的用的,也都是屯里送来的。
从小就在这个环境中长大的愣子,到了这里就像到自己家一样,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所以江小刁这么问的时候,相反把这孩子问糊涂了。
江小刁笑了一下,也没多解释,何必让一颗完全纯净的心灵去了解一些没必要了解的东西呢?
这时愣子打开了酒坛子。
“好香!”江小刁和刘七爷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愣子不以为意地说道:“很香吗?不都是这样的吗?”
“这是什么酒啊?”刘七爷馋得不断地咽着口水。
“这是山里的猴儿酒。”愣子开始解释起来。
也不知道那些猴儿是不是成精了,它们居然会把一些果子塞到枯死的树洞里,然后自然发酵,就有了这些果子酒。
那些猴儿口渴了就会去喝这些果子酒。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喝醉了的猴儿跑到屯子里来。
最早大家还以为是偷喝了屯子里的酒,可后来慢慢发现,有时候在山里也会遇到喝醉了的猴儿。
再后来,不知道谁无意中就发现了猴儿酿酒的那个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