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月换过了一身清爽的素袍,只用根乌木簪把已经长得长些了的乌歪扭地盘在一边,看着娥上过了茶,筱月便露出职业般的微笑,“王爷请用,招待不周,怠慢了贵客还望王爷见谅。”
轩容王爷还是一副亲切温儒的模样,墨竹白袍,金穗抹额,腰间却是墨绿的流苏佩,见她出来了,起身笑迎,轻呼一声,“筱大人。”
明明是语调恭敬,可惜筱月怎么听都觉得不舒坦,也堆起满脸的笑,“王爷折煞下官了。”
“本王听筱大人也要随军出征?”
月眨了眨眼,却是俏皮一笑,“怎么?王爷也觉得女子不能上战场么?”
轩容王爷听了只是一愣,却笑一笑,伸了右手端起了一边茶几上的茶碗,手指细长白皙,虎口却有着黄色的薄茧,“筱大人笑了,若是别的女子也就罢了,若是筱大人,本王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完了眼皮一搭,漫不经心地吹散了些热气,清啜一口,再轻展了眉,叹一句,“好茶,香甜爽口。”
筱月不动声色地也只拿了茶喝一口,心里却暗骂一句奸人,她就不信他堂堂一个王爷还没喝过这种茶(所以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如果第一印象很差劲,以后不管做什么都会被不自觉地往坏的方面想),筱月放下了茶,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这倒不是什么好茶,不过是寻常的雨前茶,王爷若是喜欢,可以带一些回去?”
见了这笑,轩容王爷心神又是一荡,早只会讷讷地答一句,“也好。”
筱月见了这般痴模样更是火大了,反而是一旁的念竹忍不住在低声吃吃地笑,筱月横了一眉,大声吩咐道,“没听到王爷的话么?还不快去把雍容宫所有的茶叶都拿出来包上送给王爷?”
“啊?不用了……不用了……”才回过神的轩容知道自己又一时不察失了神了,想他阅尽群芳,也曾战场杀敌无数,怎么如今反而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了?本来第一次见了她失神,倒只是以为自己不过是惊讶于宫里有如此倾国倾城的佳人,第二次时自己也是如此没来由地蓦地被夺了心神,也以为只不过是一时迷恋她的美,女人,在他眼里,不过是附庸的工具。
没想到却亲眼见识到了女子的她在朝堂落落大方的举止和谈吐,她身上有寻常女子身上看不到的自信和闪光(=。=!),而且不是做作出来的,而是浑然天成自然而生,只有她敢用那样的眼光蔑视身为皇族的他!
“那可不成,王爷不收下,可是虚废了下官一番好意。”筱月装作唏嘘不已,垂了头,却斜着眼死命地给念竹使眼色,念竹领了命一边偷笑一边下去了,筱月便又笑吟吟道,“不知王爷今日大驾光临,可有什么事?”
轩容真诚地摇摇头,“原本确实有事,如今却是没什么事了。”
装神弄鬼,筱月在心里冷嗤,脸上却不忘继续保持笑容,“王爷笑了,难不成王爷来这就是为了下官的茶叶的?”
轩容王爷猛地起身,筱月本坐在右,离他也不过几尺的距离,如今他迈了一步,人已经欺得近了,“那画你就带着,相信本王,不管生什么,你都会是天朝的御前随侍。”他突然弯了腰附耳过来低声道,眼里眉梢都是满满的笑意,月却没来由的一阵恶寒,突然间想起了另一张极其神似的脸,只是惊慌地将头仰后。
轩容王爷见状轻笑,“本王告辞了。”
念竹一头撞进来,却没见了王爷,自家主子惨白着脸,一个劲地猛拍胸口,丢下了茶叶,连忙上前去,“怎么了,主子?是不是王爷对你做什么了?”
筱月一个激灵,“去看看那画!”
※※※
“我们赶紧把画交给皇上吧!”念竹提议。
“这画不能交!”净心也很快反驳道。
“为什么?”念竹急的直只差跳脚,三人如今就在湖心筑密谈,连南崖也被赶到了湖对岸只为她们把风,面前摊着那副落英美人的画,奇怪的是并没有水渍,干干净净,仿佛什么都没有生……
确实,先前看到的墨渍也已经消失了,应该是用特殊的材质写上去的,用水浸泡之后就会显露,没想到被误打误撞到了这幅画里有玄机。
“这个会连累皇后娘娘的。”月连连头。
“不,是会连累月主你。”净心看向月,月解释道,“这不过是一幅画……”
“就算是画,画中美人与月主你有几分神似,这是任何人都能看出来的,不管月主你如何争辩也推托不了的事实,更何况现在画辗转还是到了月主你的手里,所以皇后娘娘反而没有月主你的嫌疑大;何况皇后娘娘已经是一国之后,她没有动机和目的。”
“难不成还会怀疑我和王爷里应外合吗?”月哀道。
“至少会认为月主你知道更多细节,可惜我们除了凭借这幅画上的这一线索做一些猜测,其余并不知情。”净心分析道,“更何况画上这句没头脑的‘天命所归,谋时而动’并不能代表什么。”
“可是他知道画在我这儿,那一定就是他写的没错……”
“这只能作为月主你单方面的臆测,而且,”净心看似有些迟疑,吞吐着却还是了出来,“这事不定皇后娘娘也知情。”
难得的念竹也没有话,也跟着静悄悄地瞅着筱月。
月却死命地摇头,“不可能的,皇后娘娘绝对不知道的,不然她怎么会把画送给我,不定这画她也不知道是王爷画的……”
念竹和净心相视一眼,“主子,因为知道你很相信皇后娘娘,所以这事我们从不在你面前提过,也不准雍容宫其他人告诉你,不过皇后娘娘跟轩容王爷确实……有些……私交过甚了。”
“皇后的妹妹是轩容王爷的王妃,可是王妃不能经常入宫,那么两人自然会时常有些交往了……”浑然不觉,如今的自己话已经和朗夜当初告诉她时的语气一样了。
“主子,天朝向来没有禁止家眷入宫的条例,若真是姐妹情深,天朝唯一的王妃又怎会比王爷要少机会入宫来与姐姐叙情?”念竹难得反对月,净心也接口道,“月主,你不是没想到,你只不过是不愿意这样想而已。
“主子既然猜测这画是王爷所画,那可想到为什么王爷的画会在皇后娘娘那,皇后娘娘又为什么要把画送给主子你?”
“皇后娘娘偶尔得了这幅画,见画上的人跟我相似所以就送给我了,这样也很合理啊……”月继续为皇后争辩,不会的,皇后不是那种人……
“确实,皇后不一定知道这画里有蹊跷,但若是皇后娘娘明知道这画是轩容王爷的还将它送给当时还是月妃的主子你,这就……”
“还好主子你突然摇身一变成了御前随侍,不再是皇上的妃子了。”念竹和净心一唱一和,好似排练过一样。
“你们想得太多了……”月抚额,只端详着面前这幅画。
“不是我们想得太多了,主子来宫里的时间也不短了,你应该知道这样的事情不过是冰山一角……”
“好了好了,你们都别再了……”月哀叹道,“我头晕要歇会,你们都先出去吧……我要一个人待会……”
“主……”念竹还待再,净心拉一下,“那我们过去叫南崖在门口守着。”
“好……”看也不看她们,只是呆呆地盯着眼前的画,叫她怎么相信呢?皇后姐姐不会用这么多心思的,抚摸上画纸的美人,皇后姐姐喜欢的难道真不是朗夜,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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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字……我的新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