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和皇后等一干嫔妃都跪在奉天殿祭天,从申时一直到亥时,整整四个时辰不眠不休,不饮不食,为太后祈福。
月自然是不相信祭天真能拉回太后的命,不过一直没有听到凤栖殿传来别的什么消息,可能身体确实是有了好转也不定。
心里莫名有些烦躁,月在院子里来回走了好几趟,还没弄清楚凤栖殿的名堂,老太婆就好像要去了似的,所以应该趁现在去一趟凤栖殿才是。月下定了决心,“南京,陪我去看望下太后娘娘吧。”
南京一副“谁信你”的表情,却还是只能跟着。
没有船?不是还有南京嘛……
果然,明明就是来做贼的,偏偏还要得那么冠冕堂皇,还要他守在大门口,南京冷嗤一声,也就恰好忘记提醒她,其实凤栖殿里面南北是相通的,守在一边完全是没有用的。
太后病重,如今已经移至凤栖殿正面宫内,南面的寝宫如今比往常更寂静,月觉得现在来时机无非是最好的,可惜刚要迈进去,“谁在那边?”
月妃轻咳一声,惨了,被现了啊,徐徐地回头。
“奴婢参见月妃娘娘,不知月妃娘娘驾到……”原来是凤栖殿的宫女素娥。
月妃再次清了清嗓子,“这个……”
“娘娘是来看望太后的吗?太后如今已经移居至中宫了,娘娘还不知道吧?娘娘请随奴婢走这边。”素娥热心地上前来扶住月妃,又问道,“娘娘来得可巧,太后还未歇息……”
到了凤栖殿中宫,里头听到了外面走动的声音,早有人问道,“谁在外头?”
“太后娘娘,是月妃娘娘心诚来看望太后您来了。”素娥本不是随侍太后的宫女,先前见月妃和太后看起来其乐融融,自是以为太后对这个月妃心疼有加,如今推举了上前,好歹也能凑个面熟。
月妃听了,硬着头皮就上前行礼,“月妃莽撞,打扰太后娘娘休息了……”
听得里面轻声交谈一会,早有个年长的嬷嬷迎了出来,笑着道,“太后现在精神还好,请娘娘进去坐。”
进了中宫,果见太后老人家坐在榻上,微闭着眼,面容倒真是没什么疲态,一也看不出是个病重之人,只是身边环绕着的御医还在凝神为太后把脉,御医徐徐道,“太后您要放宽心才是……”
“哀家自个的身体,自个最清楚,你们就别在这费心了,”太后也终于开口了,“好了,哀家想跟月妃好好会话,你们都退下吧。”
“可是太后……”
不等身边的嬷嬷话,更不待御医的建议之词,太后挥退了左右,招手让月在榻前坐下。
“没想到会是你,也罢,或许就是天意了。哀家的时候不多了,总想要和谁这些话,可惜哀家是太后,身边却没人可以,至于皇儿,皇儿是哀家错过了,若是能够重来一次,哀家一定会好好疼爱这个孩子。哀家活了这么多年,从皇子妃到皇后,再到太后,本也做了无数不可挽回的错事,若是真有后悔药可吃,那我宁愿从一开始就重来一次。”
……难道真是临终遗言,月惊慌……现在是什么状况?临终告解?把她当神父了?可是为什么要跟她……她不是皇上那边的人吗?太后却不管她在想什么,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继续起了自己的身世……
如月本就知道的,太后本是天朝紫家的千金姐,一次负气离家出走,在锦江府遇到了大她十岁的皇子,也就是当时还只是一名没有封号的先皇,那时青春年少,正是少女春意萌动的豆蔻年华,见了先皇俊朗温雅的模样,也止不住地怦然心动了,而且皇子看起来也对她颇为有情,许定了终生。再后来皇子真的就上门提亲了,紫家本就疼爱这个女儿,皇子也是倜傥少年,门当户对,紫家没有争权的**,虽是天朝富甲天下的商家,同时却也是最富盛名的隐商,对这门婚事也就一锤定音了。
得了紫家的臂助,十五年之后皇子却一路杀到了天朝至尊之位,皇子妃也一跃而成一国之母。
“哀家当时年轻气盛,容易嫉恨,所以常常在那后宫之中为所欲为,先皇登基十年也未能有子嗣。后来先皇再也没有纳新妃,哀家以为他是真心悔过了,所以也变着法的6续将后宫内的嫔妃都驱逐了出宫,天下都认为先皇和哀家恩爱非常,哀家也以为自己终于可以独宠于后宫了。哪知突然有一日,先皇牵着个七岁的孩子在我面前,这是他的孩子,要我在他有生之年像爱惜自己的孩子一样爱惜他,哀家答应了。
“哀家其实早察觉到,先皇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在谋划些什么,因为先皇直到去世都没有让紫琅这孩子当上太子。不过哀家也明白,这一生只不过是他的棋子,紫家在他登基时给了莫大的资助,也在先皇治理天下时一直无偿地帮助,哀家有时在想,其实先皇娶我完全是因为哀家背后的紫家。”
原来如此,所以太后一直看朗夜不顺眼,“太后……也许先皇之前只是一时失足……后来不想要太后伤心,所以才没有及时地跟太后实话。太后,您马上就能跟先皇重聚了,您应该开心啊……”虽然月也知道这样的谎言出来,太后也不会相信,但是月也不忍这个一世活在痛苦之中的老太后临死也不得宽心。
“最了解先皇的人,除了他自己就是我了……他绝不会为了我做这样的事的。跟了他一辈子,哀家倒也是无怨无悔,他的眼里除了天下,没有任何人。
“可是哀家,何尝不知道,这都是冤孽,真要重来一次,哀家还是会为了他再走一遍那些荒谬的事。”
月心里默念了很多遍,决定还是要问出来,“太后,可不可以问您件事?”
太后似乎料到了月会问什么,利索地回道,“环佩确实是从哀家这出去的,也是哀家安插在敬嫔那的眼线,不过环佩为什么会利用敬嫔杀害你,这件事哀家却并不知情,哀家后来也想要召回环佩,不过那个时候她已经不见了。至于为什么哀家会见死不救,这样的问题应该不值得深究吧?”
“其实我不是想问这个,”月搔头,她已经知道另有其人了,她不待人见,本来就是件显而易见的事情,也确实没必要去深究,“我是想问太后真的有过想要……呃,杀害皇上?”
太后缓缓地注视着远方,又缓缓地拉回了视线,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了个金黄色的卷轴,顾左右而言他道,“这东西,哀家一直遵守对先皇的承诺,未曾打开,可是哀家想到命已将绝,还是不由自主地……唉……哀家如今倒宁愿自己没有打开过,哀家本以为皇儿就是那个孽子,没想到……没想到,他一直到死,都不忘利用我……”太后叹息一声,重又阖上眼。
也就是间接承认,起码是有过杀害皇上的心了,月只觉得太后的最后这句话太蹊跷,秘密应该就是在这卷轴的内容上了,听口气太后对朗夜不是那么的恨了?“太后……不想再见皇上一面吗?”
“那孩子虽不是哀家亲生,但也是哀家一手带大的,他一片孝心,若是让他亲眼见哀家离开,一定会悲恸欲绝,就让他以为他为哀家做了事情吧。告诉他,哀家去的安详,也替我告诉他,他是个孝顺的孩子。”
月现在有懵,“太后……”
“好孩子,回去吧,”太后松开了手,看起来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月见她看起来虽然有些疲态,但是却出奇的安详,脸上似乎还泛上了一层健康的光泽,难道是回光返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