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条命，你但取无妨。”朗夜出这句话，云淡风轻。
朗夜的话听来自信满满，可听得月却一阵心惊胆战，就凭他？眼前的人明明已经开始抖，他真能打败殇吗？就算打败了，殇又真的肯放他们走吗？
殇似乎是第一次正面看待朗夜，他正了正脸色，拱手道，“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朗夜的剑几乎已经开始下垂，可他还是倔强地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无论如何他还是天朝的皇，没有任何理由被任何人轻视。
“你确定要现在吗？”殇突然问道，话间还看了一眼天色。
月并不认为殇是想要等朗夜的伤好转，或者另外寻个方便的日子，殇看起来还有别的任务。
“先包扎一下吧……”月在他身后，尝试着拖延时间也好，也许殇真的会……因为来不及而暂时放手。
朗夜闻言张嘴咬起剑，用完好的右手将内衬撕了一条下来，胡乱将左手腕缠住，右手重又执剑，剑尖向前，左手无力地垂下，依旧隐隐有着王者之风，“请吧。”
月叹口气，再上前重新包扎了一下，这次多撕了几条，好歹能够暂时止住些血，紧接着就退到了一边，既然劝不了，那么就不能成为累赘。她找了个看起来不容易受牵连，但是又足够接近的地方。朗夜只是普通人，就算是高手，也挨不过受伤失血过多或是体力消耗，月不知道朗夜的实力，可她知道殇的，殇既然号称是杀手楼最好的杀手，虽然三番两次被君墨打乱了阵脚，但虚名得来未必就不是空**来风。
她不看着，不会心安。
殇嘴角抿着兴奋的笑，手里的剑因为遇到了对手而颤动不已，他已经有很久没有痛痛快快打一场了，应该很久没有遇到个像样的对手了。现在即使朗夜的左手受伤，可是殇能够敏锐地察觉到朗夜身上的不凡，至少朗夜的剑法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两人的开场似乎如同友人切磋到为止，可是很快便直接切入了主题，开始了殊死博斗。
朗夜的剑法浑圆一体，满含正气，连月都能看出来他的剑招一板一眼，能守，却不一定适合攻；殇的则截然相反，那是几乎不顾自己命地攻击，仿佛他的剑法就是为了攻击敌人而，全神贯注，五分的攻势，另五分的守势也都全被他灌满了杀气，凛然的杀气。
朗夜左手还受伤，不过几个来回，便是体力，朗夜已经有些落于下风了。先前已经是在接到殇的消息之后第一时间赶到了这里，惯用剑的左手也已经被自己挑断了，他果真如月的那般白痴吗？
可殇一时之间也难以攻下朗夜，殇似乎有些不耐烦，攻击之余频频看向了天色，手里的招式愈加的凌厉，想要迫得朗夜不停后退，最好是退无可退。可朗夜一时半会也没那么快耗尽体力，他的没错，虽然他左手也许确实比右手要强，但他的右手已经不凡。殇选择光明正大的单打独斗，依旧是稍逊一筹，此刻加上朗夜的劣势，也不过是持平而已。
殇眼里突然闪着一丝不耐，扫过躲在一边的月，蓦地又连了三招，分别刺向了朗夜周身几大要**，朗夜虽左手不适，仍游刃有余地出剑上下抵挡。
殇趁势紧接着又疾出了一剑，这一剑貌似往朗夜的方向，朗夜也已经看好了先机打算出剑左挡再趁势而出，哪知殇那一剑拐个弯，竟然直指月要害而去。
朗夜暗叫一声不好，他此时剑势已尽，来不及再出新招抵挡了，除了……
心内还没有想到，身子早不由己地扑了过去。
他，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一切都在殇的意料之中，殇满意地看到自己的剑刺入了朗夜的身体，从他的背刺了个透。其实他已经手下留情了，他要防止朗夜不会为了月用身体去抵挡，所以这一下是后来才加重力道的。
寒剑倏地又从朗夜身体抽了出来，血喷出来，那一瞬间是殇最喜欢的声音。殇再看了一眼天色，甚至来不及查看朗夜的死活，很快就纵身向外跃了几步，消失在一片雾茫茫中。
只留下月抓狂地抱了血人一样的朗夜，“你为什么要替我挡这一剑，你这个笨蛋！我是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我知道……你……不……不会死，”朗夜眼睛微一眯起，笑得暖人心，除了嘴上的血，他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异常，“因为你……是……妖……精……”
月噙着泪，却似颇为不满，“你才是妖精！”
见了月含泪如嗔，听了月的嗔语，朗夜整个人都变得舒畅了，似乎心里积压的那些不快和愤懑都不算什么了，那些痛也不算什么了，那些从身体流逝的血也不算什么了，“你……你……就是……”
“是，你知道我是妖精，妖精是不会死的！那你为什么还要挡过来！你这个笨蛋！你挑断自己的手筋就是笨蛋！白痴！你是白痴知不知道？”月嚎啕大哭，她一声不响地就跟君墨走了，因为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要如何跟他解释，要如何清楚她和君墨之间的种种。可他也从来没有问过她，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她，欠他的，已经没法还了……
“可我……可我……还是无法……眼睁睁见你……见你……咳咳……”朗夜一阵猛烈的咳嗽，更多鲜红的血大口大口地涌出来，月顿时慌了。
当时她只看到殇的剑砍过来，第一反应便是闭上眼，再睁开眼的时候就是朗夜那张放大的脸，慢慢地垂下去。她根本看不到朗夜的伤，她只知道他越来越虚弱，眼神越来越迷茫，似乎渐渐要失去意识。
那把剑跌落在她脚边，剑柄还握在他手里，可他还不住的呢喃，“放心，有我在……”
她满手都是粘稠的液体，麻木地就着朗夜的血手在自己的手腕上跟着划了一道长口子，随着剑尖最先鼓出的是一大颗血珠映在如雪的肌肤上，那道口子她咬牙划得更深，再抬高手臂，血成细河直流下来，再流向他，总有一些会流入他还微张的口中。
地上大滩的血已经分不清是从谁身上流出来的，渐渐黑，深浸入黑色土壤中，只是在渗入的那一会加深了土壤的颜色。月不知道这次自己的血还有没有用，只感觉身体里的力量缓缓地在流失，好像渐渐要干涸的河流。
如果没有用，把这条命赔给他，总算是能够还清的……
她的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也许这是正常现象，她是打不死的强……一血而已……死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