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和金莺带着谢夫人的药材还有谢淑柔的点心到安国公府的时候,太医院许院首已经给穆红裳看过了伤。
这位许院首年纪不小了,已经超过了七十岁,穆红裳还是不到十三岁的小姑娘,因此也没太避嫌,手肘上的挫伤还有胳膊上的擦伤也都撩起袖子给看了看,只是肩胛处的拉伤,还有磕破的膝盖没给看。
许院首是拿着谢相的帖子过来给穆红裳瞧病的,但其实根本不需要谢相下帖子,安国公府他其实也是常来常往,安国公府延医问药一般都是请他过来,穆老夫人的调养这些年都是他负责,偶尔也给孩子们看个跌打伤。
因此许院首其实与穆家人熟得很,比如穆红裳,从小有个头疼脑热都是许院首来看,这都多少年了,许院首也算是看着穆红裳从小长大。
许院首是在穆老夫人的屋子里给穆红裳看的伤,一家子都围在这里,盯着他诊脉开方,这么大的阵仗还从未有过呢。
老头子不明内情,拿了谢相的帖子上门看诊让他觉得有些奇怪,问诊时,穆家人只说是拉伤,并未透露其中复杂内情,因此他瞧过了穆红裳的外伤之后,还以为是这小丫头又淘气把自己弄伤了呢。
他诊过了脉,看了看一脸担忧焦急的穆老夫人和穆氏夫人们,还有围在一旁切切盼着听结果的穆家少爷们,忍不住开始唠叨。
“大小姐这次可淘气出格了,伤得不轻。”许院首一边摇头一边拿起笔准备开方:“也不怪老夫人和国公夫人如此操心。”
没等穆老夫人开口,穆凌衣就开始不淡定地抢着问道:“许太公,有多严重?”
“擦伤倒还好说,”许院首答道:“皮外伤都好治,你们这些娃娃,日常摔摔打打,这些是不怕的,只是大小姐这一次肩胛和手臂的拉伤严重,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内里都已经伤了,这几日怕是会肿的厉害,需要消散去淤血。”
“骨头没事吧?”穆老夫人立刻问道。
“骨折肯定没有,”许院首答道:“但大小姐毕竟年纪还小,虽然平日里与兄弟们一起练武,比旁人家的小姑娘多了几分力气,却也禁不住这样大力的牵拉,说不好骨头上是不是有小小裂纹,还是得仔细将养,我方子里添些养骨的药材,一起吃着没坏处。”
“一定能养好对吧?”穆锦衣立刻接过话头:“以后还能练武的对吧?”
“养好了当然没问题,”许院首答道:“但先要乖乖养着才行。大小姐,这些日子可不能再乱动了,也不可负重,就老老实实地养着。若是肯好好听老夫的话,自然能好得快些。”
“放心,”穆锦衣立刻开始拍着胸脯保证:“我帮着盯着姐姐,不让她乱动。”
“能养好就行。”穆老夫人不放心地模样,特意又补了一句:“小小年纪的,可别落下什么积年毛病。”
“不会不会。”许院首笑眯眯地摆摆手:“伤得是重些,但好好养些日子,能好利索了,老夫人莫要担心,老夫说的话您还不信吗?”
“自然是信的。孩子们从小的跌打伤都是您来看,您说话老身还能不信?”穆老夫人笑着点点头:“我们家的孩子比寻常人家是要闹腾些,您也知道,一家子武将,若是从小过太安静老实了,反倒不好。红裳跟着他们一处长大,活泼些也是有的,这次实实在在是意外,伤的重些,家里人都担心。”
“突然接到谢相的帖子,说是要请老夫上您家看诊,老夫当时就吓了一跳,”许院首笑眯眯地答道:“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倒是把老夫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就过来了。说起来,您府上有事,直接打发人去太医院传个话就是,老夫若是在,一定会即刻前来,哪里还需要绕个弯子。”
“这不是孩子受伤的时候,谢家小姐刚好瞧见了嘛!”穆老夫人笑笑,避重就轻地答道:“我们家的孩子从小习武,平日里摔摔打打都惯了,就算见了血也不算是大事。但谢家小姐见不得这个,见到红裳的膝盖跌破了,当时就吓坏了,急急忙忙拿了谢相的帖子去请您。”
许院首多年在宫中服务,又常与京中各大勋贵世家打交道,自然是个人精。他立刻就听明白了,穆大小姐受伤这事儿其实不简单,但穆老夫人的口风又是不想多言,因此许院首当然不会多打听什么,他笑着点点头,附和了两句,开好了方子就告辞了。
许院首告辞离开时,刚好谢府的马车到了安国公府门口,张嬷嬷和金莺正在下车,张嬷嬷和金莺手里都捧着满满的礼盒,看样子是来送礼的。
许院首也是常常初入谢府的,当然一眼就认出了谢夫人身旁的得力嬷嬷和大丫鬟。人精许院首自然能猜出谢府这个时候带着礼上门,怕是与穆家大小姐的伤势有关。他想了想,特意避开了金莺和张嬷嬷,等她们随着穆家的下人去了耳房之后,才离开。
许院首这么多年在宫中的经验也不是白来的,他当然清楚,不管穆家和谢家之间到底怎么回事,穆大小姐到底是怎样受伤的,都与他这个太医院院首无关。
这个时候,只看病。其余一概不看不听才是最好的。到时候若有人问,是真的一问三不知才好。
他是太医院院首,与京中各个世家贵族皆有往来,有些事,想摘干净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尽量避个嫌,当个聋子和哑巴,好奇心别太重,这才是保命的第一要务。
许院首离开了,张嬷嬷和金莺带着礼顺利见到了安国公夫人。安国公夫人似乎早有准备的样子,也没多与金莺她们客套,直接仔仔细细地说了穆红裳的伤势,让谢夫人和谢四小姐不要惦记。
张嬷嬷和金莺知道,眼下这个时候,安国公夫人也没心思应付她们,因此只问明白了穆红裳的伤势之后,就立刻告辞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