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凤阳等八人刚到村,发现有数十敌人已拥到村头,正向村中扑来并且已经发现他们,开枪向他们射击,架在矮墙土的两挺机枪,象下雨一样把子弹泼过来,道路被火网封住。包凤陌见此情景,知道桃李营子已被敌人团团包围,突围无轵,当机立断命令返回村公所坚守。包凤阳等八骑—阵风似地跑回村公所,关好大门。包凤阳喊吉木色,想核计一下如何布置兵力坚守,可是叫了两声不见答应。急忙看了几追,另外六名战士全在唯独不见吉木色,令奇怪的是,吉木色的战马却在院中。包凤阳忙间战士们,谁曾看见吉木色?战士们说,方才吉木色断后,不知他啷里去了。包凤阳心一沉,他想,吉木色准是中弹了跌下马去,看来非死即伤,凶吉少。
每凤阳起吉木色想得太好了,此刻吉木色正心惊胆战地在谷草垛里藏着呢。方才,包凤阳带领战士们退守村公所,吉木色有意断后掩护。他见桃李营子已被四面包围,保安团来了二百多人,心想,就凭他们七、八条枪退守村公所也支持不了几分钟。而包凤阳是一旗会长,决不会为求生而投降,必然要血战到底,也就必然难以活命。这该怎么办呢?难道就跟他一起送命死去吗?吉木色在马上想着,看见路边一家后院有个大谷草垛,不觉灵机一动,从马上一跃落院中,连滚带爬地钻进谷草垛,深深埋在里面,喘着粗气齡听外边的动静。
吉木色藏身之处,距村和村公所都是百米远近。保安团进村挨家逐户搜索,驱赶村民离家,翻箱倒柜寻找粮食趁机打劫财物,老人的哀求声,妇女儿童的哭声牛、羊、驴、马、猪、狗、鸡的叫声,育木色全都听得清清楚楚。而他最注意最关心的,还是从村公所传来的枪声。从一阵紧似一阵的枪声中他猜到保安团年在加紧对村公所的进攻。大约十分钟后,枪声突然停止了。吉木色心说完了,村公所一定陷落了,包凤阳他们不是战死就是被俘了。他庆幸自己多个心眼,浔以逃生。只盼着保安团快些把粮食抢到手,快些离开桃李营子,他好能早些脱身离开险地。可是,过了几分钟,村公所方向又响起了密集的枪声,而且比方才更激烈了。吉木色愣了一会儿,明白了村公戶开并未失守,包凤阳他们仍在顽强抵抗,而刚才枪声停息不过是战斗的间歇。但是他认定,包凤阳他们的抵抗不会坚持多久了,因为兵力太少,弹药有限。他心中说,包凤阳他们死活自己是管不了啦,只求老天爷保佑,自己躲过这场灾难,千万别被保安团发现。
吉木色正提心吊胆地想着忽然听见有脚步声传来,而且越来越近,十分明显是奔这草躁而来。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草垛似乎被人拨动了。吉木色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把手中枪举起,并且下意识地往里缩。草垛被拨动,已经露缝透亮,吉木色尤、说,这下子算完了!他顺着缝隙向外一看,才知道自己是一场虚惊,草垛外面原来是一匹白马。大概是它的主人没拴牢缰绳,它挣脱出来跑到此处寻草吃。吉木色的心刚刚安定下来,很快又变得忧虑。这样藏下去何时是个头呀?白马能来这里,难保人不到此。万一被发现,岂不悔之晚矣。耳听附近似乎没有什么动静,保安团一定都在村公所附近,眼前又有一匹好马,何不趁此机会溜走。
吉木色打定主意,轻轻拨开各草捆,白马看看他又低下头吃起草来。吉木色往外面观察片刻,不见任何人和异常迹象,才掀开草捆钻出。他悄悄接近白马,先是轻轻地抚摸马的髿毛,然后轻轻跃上马背,策马缓缓行进,不住左顾右盼,希望能顺利地从北面出村,吉木色绕了几家农院,尽量避免走村中的大路,只拣偏僻路巷往外窜。再过两家院子,就可以出村了,他感到胜利就在眼前,速度也加快了一些。可是,刚拐过一户大院的高墙,从另一面突然又拐出几个人来,双方相距不过十丈,彼此看得清清楚楚久吉木色一眼认出对面为首之人是杜先,杜先后跟着四、五个保安团宫兵。、
杜先因何在此与吉木色相遇呢?原来,他们把包凤阳包禺在村公所后,本想一鼓作气毫不费力地攻下村公所,活捉蒙民大队的人。没想到,包凤阳等人顽强固守,杜先他们两次冲锋都未能奏效。杜先见状,让朱和尚带一部分人继续攻打村公所,让海三带人驱赶百姓到村中大树下集合,他则带领亲信去各家各户搜査。杜先专挑殷实的人家进,以期趁机多捞一把。他从这家大户出来,没想到与吉木色相遇了、
吉木色看见杜先等人,要躲要退都已不可能,他发现对方全未骑马,心一发狠,狠狠一磕马肚腹,白马象发疯一般直冲过去。这一突然动作,使杜先等人一时都不知所措,纷纷闪让躲避。吉木色飞一般闯出了桃李营子村。
白马飞驰,吉木色耳边风声“呼呼”直响,就这样一气跑出足有二十里,才让白马慢下来。
有了安全感,心情稳定下来,吉木色猛然想起,见了大队领导之后,该如河解释呢?前面就是巍峨的老鹰山,吉木色正望着那险峻的山势发呆,一队骑兵出现在大道上。他一怔的工夫,对方已经看见他,并呼叫道:“哎,老吉!”
“巴根!”吉木色策马迎上去。
转眼,白银花、金卫山等也都到了面前。
白银花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吉木色问:“你怎么单人独骑来到这里?”
“包会长他们呢?还在桃李营子吗?”金卫山也不放心地抢着发问。原来,在包凤阳走后,他与白银花都感到不妥,怕万一遭遇敌人受到损矢。今天早饅,两个人商量一下,决定带骑兵中队来接应包凤阳。如果平安无事,包凤阳又搞到了粮食,就用战马驮回去。与吉木色中途相遇,看见吉木色失魂落魄的样子,金卫山惑到情况不妙。
吉木色又怔了一会儿,忽地有了主意,他大声疾呼地说:“白科长,大队长!你们来得太及时了,包会长他们被保安团包围了,万分危急,快去救援吧!”
金卫山已经趋于成熟,是个称职的指挥员了:“你详细说,有多少敌?具体情况怎样?”
吉木色便把购粮情况,今天保安团三路进村,包凤阳突围不成,被迫坚守村公所的情况以及他夺马突围报信的情况简要汇报一番。
金卫山对吉木色表示赞许与白银花简单交换一下意见,下令部队飞马直奔桃李营子。途中,金卫山边纵马驰骋,边思考作战方案。他对桃李营子地形比较熟悉,这里属于中等起伏地带,村西面有一南北长形高地,村南二公里处为东西长形高地。村东南、村北有一段雨裂沟。村南有条干沟漕,还有一条直通福新县城的大车路。据吉木色报告,保安团共有二、三百人,我方仅有一个骑兵中队一百一十人,鉴于以上情况,作战意图只能是驱逐敌人,制止其抢粮、运粮,力争能消灭部分敌人,缴获一些车辆。作战立针应该是突然发动袭击户尽快打响,减轻包凤阳的压力。
金卫山把想法一说,白银花表示赞成,但认为作战主要目的应放在解救包凤阳等同志上。金卫山点头表示理解当即下达战斗命令。一小队攻占村西馒头山,三小队攻占村东南高地,醬戒新丘和福新县城方询,防止敌人增援。二小队由村东侧发动主攻,从三面包围袭击敌人,网开北面,逼敌出逃,在运动中歼敌。
各小队接受任务后,立即行动。二小队由中队长乎其太亲自率领,飞速出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攻占馒头山。保安团的五人赞戒小组,一死一伤仓惶逃窜。二小队当即尾追,向桃李营子村内突击。与此同时,三小队在队长扎木苏指挥下,以少数人留守高地,大多数人在村东侧展开发动猛攻。对面保安团是海三一部,他们用机枪、六〇炮猛烈阻击,由于地形开阔,八班长吴宝同志在六〇炮弹下牺牲。我方攻击受挫,扎木苏被迫率队迂回到东北侧,驱逐了保安团伸出来的一个战斗小组。
担任主攻的二小队,由乎其太率领,沿雨裂沟由东南方向攻到村头,班长乌力吉仓同志一马当先冲上去,敌人隐蔽的一挺机枪突然开火,乌力吉仓同志当即壮烈牺牲。二小队被敌火力压住,难以进展夕金卫山见攻击受阻,及时调整战斗计划和部署厂备令小队改为佯攻,三小队由西南侧向二小队靠拢,两队会合后,联成一线,切断敌人南逃退路,然后从东南、正南、西南三个方向同时进攻。同时命令一小队从村西压上去,力争插进去,往村公所方向发展。并且命令瞥卫排在排长常福同志带领下,从村东侧向村内突击,直奔村公所,与一小队形成左右钳击之势,驱逐围攻村公所之敌,使包凤阳等同志尽早脱险。
吉木色一听金卫山要把瞀卫排投战斗,忙劝阻说:“大队长,这可使不得,万,出现意外情况,您没人保卫怎行!”他实则怕自己遇到危险。
“不,同志们脱险要紧金卫山非但接受吉木色劝告,而且把他也派上去了,“你为常福同志领路要尽快打到村公所。”、
吉木色心里“格登”一下,好不容易侥幸逃出,如今又要打进去,子弹不长眼睛,万一碰上怎么办?他刚一沉吟,发现白银花正在注视着他,忙挺起胸来说:“保证完成任务!”他明白,在战场上是不容许讨价还价的。
常福同志一声呐喊,率领瞀卫排二十余骑猛扑村中,其势如暴风骤雨一般。在村拒守的保安团,被这阵势吓住了,再加以他们的班长为流弹击毙,便立刻溃退下去,往村内奔逃。正在进攻村公所的朱和尚,见蒙民大队就要攻进来,忙组织手下人上马迎战。很快,保安团有四十余骑向常福等反扑过来,战刀在阳光下闪光,马蹄声象急雨敲地。常福一见,从战士手中接过轻机枪,大吼一声当先冲上,手中枪横扫,象割秫秸一样,把冲在前面的七、八个保安团员打翻。其余的保安团员掉头退下去。朱和尚在后面看得真切,躲在房头瞄准常福连发两枪,常福身体摇晃了一下,仍然冲到村公所前才跌下马来,虽然已经牺牲了,双手还紧紧抱着机枪。
这时,包凤阳看见同志们打到,敌人溃逃,从村公所率众冲出来。他们已有两人牺牲,两人受重伤,只剩包凤阳等三人能动,也不同程度带有轻伤。吉木色奔上前表白说:“包会长,我賀险突出去找来大队,总算把您救出了!”
包凤阳激动地握住他的手:“谢谢你,吉木色同志!”
金卫山也来到了,他满面怒容批评吉木色:“为什么不追击?快!”
“是!”吉木色率领瞀卫排冲上去了。
蒙民大队发动进攻之初,杜先还满不在乎,他认为这不过是什么区小队之类赶上来了,来为包凤阳解围。及至打响了,对方作战极其勇猛,又都是骑兵,才知道是蒙民大队,但他还认为有把握顶住进攻。他想,自己有二百多人,出城一次空手回去怎么向汪士高交待。因此,他命令海三分一半人阻击蒙民大队,朱和尚领四、五十人加紧攻下村公所,万不得已就放火烧死坚守的包岚阳等人。他自己则领几十人,抓紧往大车上装粮食。可是,没等他装上十车,蒙民大队从东、西、南以及东南、西南五个方询同时发起了进攻。海三、朱和尚全都败退下来。他见大势已去,只好下令突围。但是杜先明白,要想生还,必须从南面杀开一条血路。北面虽然开着子,但背离县城,走北面只能是死路,他把四挺机枪集中起来在前面开路,又命令炮手向蒙民大队连射十几发六〇炮弹,然后发疯一般猛冲出去。由于敌人火力猛烈,二、三小队结合部被敌人撕开一个子。敌人一窝蜂似地突出去了。蒙民大队立即追击,直追出四、五里路,看见福新县城北门,金卫山才下令停止追击。
经过打扫战场,发现毙敌三十余名,而我方仅伤亡十几名敌人抢粮计划落空,仅拉走六、七车浪食,其余都被我截获,蒙民大队又打了一个以少胜多的漂亮仗。
因为敌人随时都可能派大部队出城向我进攻,金卫山、白银花命令战士们立刻把粮食装到缴获的大车上,同时包凤阳让村长领着,把粮款送到各家。
蒙民大队胜利凯旋,二十几辆大车满载粮食开进平安地,步?兵中队长德海和战士们全都兴高采烈地拥到村迎接。军医山下和助手喜鹊,挤到最前面,他们要接收伤员。经过山下的精心治疗,喜鹊的病好了,腿保住了,就是走路有点瘸。但是喜鹊却很乐观,经她一再要求,大队同意她做为山下的助手参加了蒙民大队有了粮食,为了庆祝胜利,大队决定给战士们改善一下生活,让大家放开肚皮,吃顿饱饭。炊事班同志们紧张地忙碌起来。到傍晚,香喷喷的高粱米干饭焖熟了,枠着小葱的炒盐豆端上饭桌,战士们都好久未能吃上这样的饭菜了,一个个笑逐颜开,说笑打闹,巴根一筷子撮起几十粒盐豆送进嘴,忍不住高兴地对大家说:“可劲吃吧,咱蒙民大队的伙食快超过财主了!俗话说,家财万贯,不敢吃盐豆就饭,今后咱打败老蒋翻了身,天天吃这个……”
巴根话没说完,饭没吃上一碗,尖厉的号声突然响起,“紧念集合”战士们纷纷放下碗筷,拿起武器跑出去,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式凑巧郞舅逢狭路甚稀奇母女共投军蒙民大队的战士们列队站好,才发现刘介州政委表情严竣地立在面前看见战士们在两分钟内就全部到齐,刘介州比较满意。他环视大家一遍说:“同志们,方才接到紧急情报,宾图旗大队一百多名战友在五十里外的柳树堡被数倍国民党匪军包围,他们正浴血奋战,形势万分危急,需要我们火速前往增援”战士们一听,也都变得严肃起来金卫山简单地做了战前动员:“同志们刚从桃李营子作战归来,很是疲劳,饭也没吃上几,但是,战友们的生命危在旦夕战士们齐声响亮地回答:“克服困难,不怕牺牲,消死蒋匪,解救战友!”
“好,骑兵中队随我立即出发!”金卫山庄严地下达了命令。
转瞬,战马嘶鸣,威武的铁骑,成两路纵队向柳树堡方向急驰。蹄声如滚滚春雷,震撼着大地。
战士们疲劳,战马更疲劳,经过几乎一整天的急行军,未待恢复过来便又出征,跑出二十几里,匹四战马就都汗如水洗了。前面是一条浅浅的沙河,金卫山稍许放慢速度准备过河,刚刚登上河畔土崖,发现有十几名骑马带枪的军人出现在河对岸。金卫山急忙命令大家下马隐蔽。
巴根趴在金卫山身边,举枪向对面瞄准:“大队长,准逛国民党先头部队,打吧,一个排子枪全部报销,”
金卫山没有理会巴根,他发现,对面这伙人都穿着一样的灰军装。越走越近,细一看帽子上都钉着两个扣,象是自己人。他大声呼唤询问:“哎,你们是什么人?站住,再往前走就开枪对面那支十几人的队伍,已经走下河滩,完全暴露在蒙民大队火力射程之内。听到喊声都吃惊地勒住马,为首的一个年约四旬的人反问:“你们是什么人?”其余的人全都替惕她端起了枪,为了避免误会,金卫山先亮明了身份:“我们是福新蒙民大队。”
“真的?这太好了!我们是宾图旗大队的。”为首者高兴地、回头告诉,“同志们,是自己人,我们找到了!”他们都把枪背起,欢呼着打马奔过来。这时已可以眷清他们的臂章,金卫山解除了疑虑,站起在土坎上迎接。
来到近前,金卫山才发现,其中有一匹马上骑乘二人,一个、二十岁左右的战士,抱着一个干部打扮的伤员,从伤员那闭目垂头的姿式可以看出,这伤势不轻。
这工夫,对方为首的人已抢先上岸快步近前来与佥卫山握手。紧跟他的一个腰插短枪的人在一旁介绍:“这是我们宾图旗副大队长都格尔。”金卫山细一看还认识,想起曾同在地委参加都格尔也认出了金卫山:“你是金大队长。”接着又介绍了他身边的人,“这是我们大队的参谋阿力塔。”
金卫山迫不及待地问:“你们不是被蒋匪军包围了吗?战斗已经结束了?”
都格尔十分沉痛地说“一百多好同志都英勇牺牲了只有我们保护李大队长冲出来。”
那个受伤的干部就是李大队长,如今他正半仰半卧地雒在一个战士身上。金卫山蹲在他身边轻轻呼唤,都格尔也在叫他:“李大队长,我们脱险了福新蒙民大队来接应我们了。”
李大队长吃力地睁开双眼,看看四周,把目光对准了金卫山。都格尔告诉他:这是金大队长。”
金卫山握住李大队长的手:“老李,我是金卫山。”
李大队长认出了金卫山,吃力地点点头,又端息了好一阵才断断续续地说:“老金,我们,被,被包围,有,有内奸!你报告,地,委……”
李大队长牺牲了。
金卫山摘下军帽,默默站起来,向战友致哀。
蒙民大队返回平安地,第二天吕云同志也来了这里,听了情况后,对刘介州、白银花、包凤阳、金卫山以及都格尔等人沉痛地说:“李大队长说得对,宾图旗肯定出了内奸,不单旗大队被敌人吃掉了,几个区小队和大部分区村党组织,也都遭到了严重破坏。”吕云同志还说:“目前宾图旗已处于白色恐怖之中,都格尔他们暂时不能回去,请他们参加蒙民大队吧,都格尔同志仍任副大队长职务。”
大队又增加了力量,金卫山显得非常高兴。而且几天的相处证明,都格尔是个很好的同志,待人热情,谦恭有礼,很注意团结,大家都很快与他处熟了,就象蒙民大队的老班底一样。都格尔对蒙民大队的各项工作,也都非常关心,但他从不自己去发号施令,而是把自己想到的、看到的都告诉金卫山,让金卫山拿主张做决定。因此,他很快就博得了大家的好感。金卫山也认为都格尔是个好帮手,有些问题看得很准确,比如关于部队军装问题,就提得很有道理。都格尔说,蒙民大队已经成立时间不短了,也有了相当规模,在福新地区很有影响。但是,战士们还都穿着千奇百怪的老百姓服装,实在有损于蒙民大队的形象,大队应该发放统一样式军装。对此,包凤阳也认为很有道理,并且深深感到,自己做为旗支会会长,理应帮助大队解决军装问题可是,对于连吃盐都凼难的蒙民大队来说,经费极其困难,这二百多套军装费用,确实不是一笔小数目,该如何筹措解决呢?为了这笔经费,包凤阳想了许多办法,花费了不少力气,虽然千方百计努力,但是一个月过去了,他仍然没能筹集到这笔钱。
这天早晨,包凤阳正在屋内发愁,金成祥来找他。进门就问:“包会长,买布的钱弄到了?”
“咳,“包凤阳叹气,“还没有一点着落。”
“没钱买布不要紧,你不用愁,这笔钱我出。”
“你!”包凤阳又惊又喜,“你有这么多现钱;”
“有物就有钱嘛。”金成祥说,“我这槽头有几十头大牛,个个膘满肉肥,赶到城里不愁卖个好价钱。”,包凤陌摇摇头:《怕是不行啊。”
“怎么?信不过我?”
“您误会了,县委、旗支会和大队部都住在你家,还会信不过吗?”包凤阳解释道,“我担心敌人收拾你,卫山是蒙民大队长,你是他父亲,到县城卖牛买布,国民党和保安团还会放过你?”
“这事好办,我都想过了。”金成祥说,“我不去县城,去新立屯,那里归黑山县管,市场比福新县城还兴隆,卖牛买布都不愁,而且,钱不够我可以到永德堂去拿,那儿有我的股份。”包凤阳脸上顿时现出笑容:“金先生,您已经考虑成熟了。”
“我既想办,就要把事情办妥。”金成祥信心十足,“你给我开个路条,在咱们解放区不受盘查就行,到国民党地盘,我自有办法。”
“解放区好说,在国统区被卡住怎么办?”“不怕,我有黑白二夫人,保证畅通无阻”
包凤阳一愣:“黑白二夫人?”
金成祥从兜里掏出几枚银元和两块大烟土:“看,就这黑白?二夫人,足可抵上蒋介石的待别通行证。”
包凤阳这才明白,会心地笑着问:“您打算什么时候去?“说走就走,一切我都已经准备就绪。”
包凤阳给开了路条,到院中一看,只见两个长工已经把牛赶出了圈栏。几十头牛可不是小数目,在院中站了食乎乎一片。作为一个财主,能够豁出几十头牛为部队换军装,确实不简单。包凤阳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说:“金先生,您对革命事业的支持,我们永远不会忘记!”
言重了,“金成祥走到轿子车边准备上车,“钱财都是身外物,只要这里不打仗,我就不愁衣食,几十头牛算得了什么“金先生,这几十头牛我们算是暂借,买布回来我给你打个厝条,以后一定想办法归还。”
包会长,你把话说远了,我这算贡献给蒙民大队的,一不要你打条,二不要你还。”
“我们有纪律,不能白拿群众一针一线。现在不争论这个,等你买回来再说。”包凤阳看见又赶过来两辆大车,觉得奇怪,“金先生,二百多人做衣服的布料,一辆大车足够了,何必去两辆呢?”
金成祥说:“眼下已经快到中秋,天气说冷就冷,你还给大家发单装啊?该做棉衣了,这辆大车我要拉棉花回来。”
包凤阳听了这番话,止不住眼眶都潮湿了。金成祥想得这样周到,这样主动为部队着想,怎不令人感动。他把金成祥一直送到村外,再三叮嘱要珍重,直到望不见了才转回。刚进村不远,迎面碰上了白银花和都格尔。
包凤阳高兴地告诉白银花:“白科长,部队军裝有着落“你让金成祥进城买布去了?”想不到白银花表情十分严肃。
包凤阳感到奇怪:“是啊,金成祥可帮了大忙,他主动献出几十头牛……”
不等说完,白银花就抢过话头:包凤阳同志,目前敌我斗争形势很紧张,你同意他去敌占区,万一他泄漏了军事机密怎么办?”
包凤阳摇摇头:“银花金成祥平素的表现说明,他对革命,对蒙民大队是真心实意拥护的。”
“包会长,你怎么又忘记了阶级分析的观点,“白银花为包凤阳的阶级立场不稳很伤脑筋,“对金成祥这样的财主,我们只能利用不能依幾。”
包凤阳为白银花认识的偏激而着急:银花,你这样做不利于扩大统一战线……”
“好了,这个问璲我们已经争论过几次了,我希望今后不要再发生争论。这次金成祥已经走了,回来后要深了解他出去的情况,以后切不可如此了。”
白银花说罢面带不悦走了。都格尔过来劝包凤阳:“包会长我听说了您和白科长的关系,你们是表兄妹又是未婚夫妻,更应该了解她才对。”说完脸上带笑连连点头走了。
包凤阳对于都格尔这些话没有认真听,他在为白银花忧虑,担心白银花这样下去会给党的事业造成损失。虽然一时想不出能说服白银花的理由和办法,但他还是决定和白银花深做一番交谈。
去新立屯搞布的金成祥,当然不会想到,共产党内部对他的看法并不一致。金成祥所在的平安地一带,地处福新最北部,隔河与内蒙相望,比较偏髒,在日伪时期我党领导的武装就在这里活动。“八一五”之后,这里成了解放区,他亲身体会到了共产党的伟大。他认定八路军是仁义之师,将来必坐天下,而国民党如同西楚霸王,别看一时耀武扬威,而最终难免失败。因此,他同意儿子跟着共产党耍枪杆子,自己也愿意跟着共产党走。
金成祥总想为蒙民大队做点有益的事,表表自己的心意,所以这次争取到了为大队买布和棉花的任务非常高兴,格外卖力、气。黑白二物果然如通灵宝玉,顺利通过一道道关卡,几十头牛平安赶到新立屯。凭他的名望和在新立屯的熟人帮忙,几头牛裉快出手,他又从“永德堂”支取了部分红利,顺利地把白五幅布和棉花买到手。两辆大车装得满满的,这天早饭后,他高高今兴地坐上轿子车,押着这两辆大车返回平安地。
秋高气爽,日丽天蓝,:微微拂面的金风,使心情舒畅的金成祥分外惬意。
金成祥正走着,身后响起了急促的汽车喇叭声;他的轿子车和两辆大车赶紧靠往道边。他自己则探出半截身子观望。只见两辆汽车已开到面前。头一辆是黑色卧车虽然多处有磕碰痕迹掉了油漆,但那年月在小地方,这辆车还是分外显眼,特别神气。后一辆是中吉普,敞着篷,车上坐有大约一个班保安团,崭新的黄色仿美式军装,清一色的卡宾枪。金成祥心想:“这条公路直通沈阳,准是国民党军界的大人物下来视察。他刚想缩回来小汽车潢在大车前面突然停下。车门打开,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
“这是谁的车?白布和棉花拉向何处?”
玄声音好耳熟,但金成祥急切间又无论如何想不起是谁?在沈阳军界自己也没有熟人呀?他怕车老板应付不好,出了偏差,急忙下车快步走过去,边走边说:“长官,我的车。”他来到小汽车门前,抬头一看,几乎惊叫出声。这是在大白天,若是黑夜单独与此人相遇,金成祥一定会以为遇见了魔鬼,准得吓个半死。车内这位,穿着一身笔挺的毛毕叽军装,可他的脸实在太难看了从右脸越过鼻子到左下巴,有一条长疤,从左额头到右眼窝又一道斜疤,脑门上也有三道杂乱的刀痕,下巴骨大概碎了,塌陷下一大块,使面部扭曲变形。金成祥想看又不敢细眷的工夫,这位军界大人物竟然下车走出来,并且亲亲热热地、说了一声:“哎呀,这不是姐夫吗?”对方这么一说,金成祥也猛然醒悟认出他来:“你是墨林!”
“正是小弟,想不到我们还能见面,真是恍如隔世呀!”“大命人都多磨难,墨林大难不死,今后前程不可限量。”“倒不敢有非份之想,不过我这保安团长的位子别人还抢不去,齐墨林带有几分不满地问:“听说令郎我那外甥金卫山荣任了共产党的蒙民大队队长,你这老太爷也跟着沾光荣耀吧。”金成祥当然不会听不出弦外之音:“墨林,儿大不由爷,小鸟长大翅膀硬,他要乱飞老人管不了啦。”
“哼!”齐墨林嘴角现出一丝冷笑,“听说姐夫把共产党的县委、旗支会和蒙民大队全都接到了家,连我这当亲属的都感到荣幸。”
“墨林,你说话不要连烧带燎的,共产党手中有枪,我敢怎么样啊”金成祥故意叹气,“他们住在家,短不了柴米油盐、针头线脑的要沾我,我不心疼吗?可又有什么法子呢?我不能硬拿鸡蛋碰石头呀!”
“只怕姐夫是不应心。”齐墨林看看大车的白布和棉花,“看光景姐夫怕是当了共产党蒙民大队的军需官吧。”
金成祥就怕齐墨林对白布、棉花打主意,急忙解释说:“这顶帽子我可担待不起,我是来永德堂支取红利,顺便买这点货物,除去家用,卖出去赚几个钱。”
“常言道,真人面前莫说假话,我若没在平安地呆过,也许能相信你的花言巧语,就那穷得掉底叮当响的平安地,哪家人能买得起一尺白布。这白布和棉花的用处就不用我明说了吧。”
“我就是想赚几个钱。”
齐墨林哈哈笑了几声:“既然你坚持说要卖,那么这两车货我包了,卖给我好了。”
“不,不,这可使不得”“怎么?”
金成祥支吾说:两车货拉回平安地,能卖上大价钱。”“这不需多虑,两车货到平安地值多少钱我给多少钱。”他同头命令瞥卫班长,“把这几辆车押走!”
金成祥忙说:“墨林,你不能这样,我我自己还要用呢!”
“卖不卖与买不买到福新县城再说,我与姐夫好久不见,也该在一起叙谈叙谈。”齐墨林让手下人把金成祥半推半劝拥进汽车,“坐我这小汽车吧,也开开洋浑,瞧见没,美国造,皇帝的龙车凤辇也望尘莫及。”齐墨林哪管金成祥愿意不愿意,连人带车一起带走了。
一到福新县城,两辆大车就被扣起来,连人带车加上货物,全都归了齐墨林。只有金成祥乘坐的小轿子车,还停在保安团部等待发落。整整两天了,也不见金成祥也不知他做什么去了车老板急得嘴唇起了大泡。第三天早晨,他突然被齐墨林传唤去了。齐墨林告诉车老板:“回去告诉**头目和金卫山,我姐夫对**的土匪行径十分不满,已经决定加国民党,不再回平安地受**之气了。”车老板要求见金成祥一面,齐墨林说:“张县长正在宴请金大东家,没时间见你,现有封好的他的亲笔书信一封,你回去之后交与**头目,路上不得随意拆启。”齐墨林说完把信交给车老板,又派人把他送出了县城北门。
车老板赶着车急行,老东家出事了,他恨不能一步回到平安地,把情况告诉金卫山。空车平路,小车跑起来一阵风,真象长了翅膀一样,突然从道旁跑过两个人迎头拦住了车。老板紧忙着把车停住,险些撞上拦车人。“你们干啥,不要命了!”车老板本想好好教训一下,一看拦车的是两个女人,气立刻软了下来。
拦住车的不是别人,乃是花月娇和花小娇母女二人花月娇满脸堆笑:“大兄弟,你这车可是去平安地?”
你怎么知道?”车老板觉得奇怪,见这个女人虽然有三、四十岁光景,却是长得白白胖胖,模样也不难看,腋下夹着个包裹,象是城里人,不知为何要到乡下去。
布月娇一听,就知道这辆车去平安地无疑,她倒不客气,一扒车辕就爬上车:“大兄弟,添麻烦,捎个脚。”
车老与责几分生气:“你这个人,不问行不行就上来了。”
花小娇也跳上车:大叔照顾一下,我们到平安地投亲,车钱该多少付给多少。”
“赶车的捎脚这是常事,说不上钱。”车老板见花小娇虽然穿一身旧� �服,年岁又不大,长得却是格外俊俏秀丽,就是画上的美人也难比。心想她们到平安地找谁呢,不由问道:“你们和谁家有亲戚?”
“到那你就知道了,“花月娇递过一支香烟,并紧接着划燃火柴,“大兄弟,抽着。”然后,她自己也在嘴角叼上一支抽起来。
车老板见花月娇那抽烟的架式,看出这是个在场面上混的女人,没听说平安地惟家有这样的亲戚呀?老板一路纳闷,也不匣再深问,就这样满腹狐疑到了平安地。他把车赶进大院,告诉花小娇母女先在门房等候,他则急忙去找金卫山报信。到了蒙民大队队部,看见金卫山、白银花、包凤阳、罗胜还有都格尔全在麈中,似乎在开会商量什么事情。
车老板一进屋,包凤阳就站起来迫不及待地问:“你们回来了,金先生呢?”
“包会长、大队长,出事了!”
包凤阳一惊,越怕出事越出事:“怎么,买棉花和白布引起了敌人怀疑,把金先生给扣起来了?”
“不是,是齐墨林把大东家半道上截走了,大东家参加了国民党。”车老板把经过着头不着尾地说了一遍。在场的人你也问我也问,纷纷插言,车老板越讲越不明白,就把那封信掏出来交给了包凤阳,“反正我也说不清,这有大东家的亲笔信,你们看看就知道了。”
包凤阳打开信封,抽出信来从头看下,刘政委、白科长、包会长各位长官台鉴:
我金成祥,继祖业得为平安地首富,乃节衣缩食穴劳绎:营所致,一丝一缕均来之不易。尔等竞持强凌弱强行进驻我家摊粮派款暗要明拿大有榨千我家财之势,余牧怒而不敢言,每日强作笑颜,度田如先奈以买布为名遴离幾笔。今我身在县城,受到阂军优礼款待,并由内弟齐团长介绍加了国民党,为蒋委员长报效尽忠,特致书诸位,表明心迹。并望对吾儿卫山高為贵手,英加迫害,此乃人道主义起码常识,谅各位不会行小人之举。
金成评沐拜包凤阳看后半晌无言,金卫山干着急不明就里,刚要取信观看,白银花先拿过去,都格尔凑过去跟着看完,轻轻晃了晃头。白银花皱起眉头,气愤地把信掷给罗胜和金卫山:“果然不出我所料”
金卫山和罗胜一起看过,二人对望一眼,没有开。
包凤阳比较沉着,他又向车老板询问一下经过,然后说:“这事还要分析,金成祥是在公路上偶然遇上从沈阳归来的齐墨林,被其强行带到县城的,这说明金成祥为我们购棉买布是真心实意的。”
罗胜补充道:“还有一个疑点,齐墨林不许车老板与金成祥见面,看来这封信不一定是自愿写的。”
金卫山迟疑一下也开了:“我并不想为父亲开脱,只想帮助组织弄清事实真相,我把这封信反复看了两遍,觉得这信是模仿我父亲的笔迹写的。”
听了三人发言,白银花很生气:“你们是被金成祥的假象迮感了,他的亲笔佶不容置疑,信中的言语完全合乎他的思想逻辑,你们如果再不猛醒,会……”
包凤阳仍然心平气和地说:“银花,还是不要过早下结论,要调查、了解,进行分析。”
“我们也不要上了齐墨林的当。”罗胜提醒说。
白银花发觉在这个问题上自己有些孤立,而与自己观点一致的都格尔始终未发表意见,为求得都格尔支持,她点名问道:“都格尔同志,你的看法呢?”
“这个问题嘛,“都格尔停顿一下说:“我来的时间短,对过去情况不了解,就事论事来看,包会长、金大队长和罗副大队长提出的几点疑问也应考虑分析。但是,白科长的基本观点是正确的,国民党反动派正是代表地主阶级利益的,象金成祥这样的大财主,怎么能和共产党一条心呢?”
包凤阳要继续阐明自己的观点,想到车老板还站在附近,感到党内的争论和分歧不宜在群众面前暴露,就对车老板说:“没你的事了,你去休息吧。”
“还有一件事呢。”车老板把路遇花月娇母女的情况说了一遍。大家觉得奇怪,让车老板把她二人带来。
花月娇穿的虽然不象在城里那样花哨了,但她一进来,金卫山立刻认出她就是接白银花时遇见的那个泼妇,白银花也很佚认出她来。同时,大家也想起乎其太与巴根进城回来后曾说过,花月娇已嫁与齐墨林她携女来到平安地我解放区中心这不能不令人怀疑。
包凤阳十分严肃地问:“花月娇,你是保安团长齐墨林的老婆,来到这里搞什么名堂?”
“同志,我有下情回禀。”花月娇掏出一盒“仙女〃牌香烟,扭腰晃屁股走上前,先向包凤阳递上一支,“都先请抽支威”
包凤阳把脸一沉:“你少来这一套,痛快交待你来这里的目的。”花月娇讨了个没趣,只好缩回手,自己点燃吸起来:“我一说你们就明白了。半年多以前我嫁给齐墨林,那是无可奈何呀,他有权我敢不依吗?没想到结婚当天晚上,他就让赵猛给砍了个稀巴烂,救了我的驾。谁成想该死的齐黑心他没死,治好病又从沈阳回来了。他一回来,就叫我陪着睡觉。你们没看他那个样啊,真比妖怪还丑,看一眼就恶心,我可不能给他当玩物了。再说,这个老色鬼对我女儿小娇没安好心,我不能自己跳火坑再把女儿搭上。可是齐墨林心黑手狠,我怕他暗下毒手。前思后想,万般无奈,我们母女才偷偷逃出县城,来到这里,各位长官,无论如何也要把我们留下。”
对于花月娇这番话,在场的几个人心中反应不一,包凤阳也拿不定主张,难以决断。欲待不信,有些话似乎又有道理。正在委决不下时,有个人走进屋来花小娇一见此人,竟然情不自禁地扑上去。
第十回欲收兵权难辨真伪为受富贵铤而走险
秦进来的是军医山下,花小娇扑过去抓住他的手:“山下君,我终于见到你了!”
山下觉得很尴尬,他本来就怕别人误认为对花小娇有意,急怙拚出手退后两步,弯腰一躬:“花小姐您好!”然后转向白银花:“白科长,今天应该是您检查身体。”
花小娇见山下对她很冷淡,直接对包凤阳说:“长官,山下君曾救了我的命,我来这里就为的找他!”
花月娇又抢过话来:“各位官长,我女儿对山下君是一片真心,对你们蒙民大队也是一片实意。她卖了钻戒给你们买药千辛万苦来到这儿,就答应收下我们吧。”
这意料不到的情况委实叫包凤阳头疼,蒙民大队里当然不能要花月娇这样的人。花小娇呢,冲她不向齐墨林屈服、不怕连累为蒙民大队买药,帮助赵猛越狱,以及同山下的生死情谊,似乎不该拒之门外。但是这事情太复杂了,金成祥的问题尚未弄清,他们的事暂时撂一撂吧。就说:“你们既然来了,就先住下吧,至于是否收留,等我们研究后决定。”
花月娇似乎满意了:“那得给我们找个住处呀。”
“你们先到金家门房等候,会有人安排的。”包凤阳回笞后又督说,“你们先去吧。花月娇临走,从包袱里取出一张报纸包放在桌上:“这是一点小意思。”说完,领着花小娇跟着车老板头也不回地走了。包凤阳拿起纸包要追出去:“你回来,把东西拿走”
白银花见报纸上有一条重要消息,说:“别急。并伸手接过了纸包。她把报纸抖开,见头版头条通栏黑字大标题是:**蒙民大队长之父加国民党。消息上还配有两幅照片,一幅是县党部书记长兼县长张达向金成祥先生颁发党证。另一幅照片是县保安团长齐墨林与新任保安团军需主任金成祥亲切交谈。白银花反复看了几遍,确认照片上的金成祥分毫不差,才轻轻摊在包凤阳面前:“请看,这如何解释?就算信是伪造,这该不会是假的吧?”
包凤阳、金卫山、罗胜看了之后,一时都默默无语,都格尔却有些感叹地说:“过去,我一直认为金成祥是开明士绅,想不到现在做了保安团的军需主任!”
从平素对禽成祥的了解,以及县委机关进驻平安地以来金成祥的表现,包凤阳总不相信这些会是真的。特别是花月娇用这张报纸包东西送到这里很象是故意的。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是精心策划的,那么目的又是什么呢?包凤阳看看金卫山,莫非是为了他?齐墨林用这种手法挑拨离间,在蒙民大队内部制造不和?白银花见他们都不说话,认为他们在事实面前已无言可答。一个想法也在她心中成熟了:“包会长,我想和你单独谈谈。金卫山、罗胜、都格尔都很识趣地退出去了白银花关好门回来说:“珂阳,金成祥已彻底背叛人民,金卫山再担当蒙民大队长职务不合适了。”
“银花,“包凤阳预料的事情到底发生了,“现在情况还不十分明朗,我们是否再考虑一下。”
“当断不断,万一发生意外就晚了。”白银花的态度明确而又坚决,“金卫山的队长职务一定要拿下来!”
从组织关系上讲,白银花是自治区军事部的科长,不仅是包凤阳的上级,就是县委书记刘介州和地委书记吕云也要尊重她的意见,因为她是代表自治区在这儿做工作的。但是,包凤阳想,如果错误埤做出决定,挫伤了金卫山的积极性,使好同志蒙受冤屈,让敌人高兴,对革命事业的损失就难以估量。他经过再三考虑,委婉地说:“银花,卫山的大队长职务是地委批准的,就是不请示吕书记也要和刘政委商量一下。”
白银花没想到包凤阳仍然反对她的意见:“好吧,你等吧,出了问题我不负责!”说罢急匆匆走了。虽然有气,但她还是惦记着部队。她找到都格尔,告诉他密切注视金卫山的一举一动,发现意外,立即报告。
屋内只剩下包凤阳自己,他怔了片刻,感到自己做为旗支会会长,应该从个人圈子里解脱出来,一切以革命利益为出发点。他冷静下来,觉得花月娇来得蹊跷,不能掉以轻心,应派人注意,派谁呢?他想到了新近当了瞥卫排长吉木色,通过桃李营子战斗,他对吉木色更信任了。他关好房门出去,准备找到吉木色亲自交待一下。
花月娇母女,被临时安顿在一家门洞旁的土屋中。这里离金家大院约有三百米远,住户在当地是个中等人家,对她们还算热清,给抱来了一床被褥,说实在没有多余的了,让她们母女二人合用。花小娇在屋中一刻也不想呆,她冒着危险千辛万苦来到这里,为的就是要向山下表明心迹。可是,见到山下未能说上几句知心话就分开,而且山下对她很冷淡,这使花小娇很伤心。她决心要立刻找到山下,问个明白,便不管三七二十一,自己闯到金家大院去。
女儿一走花月娇也蹓跶出来了。她也要找人但是她可不敗象女儿那样风风火火地去找,而是象没事闲逛一样不露声色地寻访花月娇慢腾腾地走着,虽然路上不时有蒙民大队的人来去,但直到金家大院门前,也未能遇见要找的人。进大院去寻,她怕引起怀疑,只能信步向前走过去。前面不远处的空场上,有一伙人正在打篮球。花月娇想,到那里站立等待装作看打球,眼睛注意金家大院的大门,只要要找的人一出来,就可以看见,再想办法接近。主意打定,便走到了球场东倒,站在了别人身后參这个篮球场,是包凤阴动员村里群众新近修建的,条件有限简陋得很,不过是把地上的石子拣出,平整一下,铺上沙子,两头钉两根树桩,算是篮球架。用铁丝做个圆圈绑在树粧上,算是篮筐。球场虽然简陋,却凝聚了人民对蒙民大队的深情厚谊。战士们也非常喜爱它,这不,场上两个队正杀得难解难分呢。
花月娇发现场上队员中有吉木色。
为了引起吉木色的注意,在吉木色接到同队队员断下的一个球,单枪匹马突破上篮时,花月娇拍动肥厚的手掌,使劲喊了两声:“好球!好球!”
正在上篮的吉木色扭头一看,满面媚笑的花月娇又说声“好球”。吉木色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女人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心一惊,一走神,三步篮变成了四步,撞倒一个人不算,把球也投飞了。本来极有希望的一个球丢了,吉木色突然失常,使同队队员都感到奇怪。吉木色就象丢了魂一样,无论如何也打不下去了。队友问他怎么了,为了掩饰,他手捂肚子蹲在地上,皱着眉头说:“我肚子疼,太疼了!”他装得好象疼得直不起腰来,退出比赛场换了别人。
吉木色急急忙忙地穿衣服,他想,这个女人到此,决无好事,远远躲牙她,不和她见面说话,以免找麻烦。穿好衣服直奔金家大院,想进去后就不出来。可是不知啥时候,花月娇已抢在他前面,在一棵柳树下等着他了。吉木色把心一横,故做看不见,硬着头皮从她面前走过去。
“大兄弟,怕我吃了你呀!”花月娇在后面说了一声。
吉木色迟疑一下,放慢脚步。
“有什么话快说。”他头也没回。
“我就这么和你说话,让人家看见这是唱哪出戏呀。你不怕别人怀疑,我就更不怕了。”
吉木色无奈,只好转身走回来,离开三步远站下:“说吧三言两语痛快点,”
花月娇也怕被人注意,急忙说:“齐团长和杜团长让我挡话给你不久国军和保安团要围攻平安地,到时候你要积极配合,在内部给放起一把火,搅乱蒙民大队的人心。”
不行”吉木色一回绝,“我对杜团长也够意思了,今后休再纠缠我”:
“你两次放跑杜团长,:出卖包凤阳和金卫山,还是不被人知晓为妙”花月娇威胁之后又给点甜头,“齐团长说,你在蒙民大队早晚难免露馅,为国军立点功,留个退路,你若能拉一班人过来,就给你连长当。”吉木色寻想一下说:“我不想升官发财,只求平安无事,我也不检举你,馋离开吧斤…::、,花月娇把银牙一咬:―“告诉你,我担心害怕受着靡到这,决不能白来。齐面长交待了,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
“我,“吉木色也怕花月娇告发,使个缓兵计,“到时候看情况吧!”、
“告诉你,不干没你的好处。”“好了,我知道了,请你带着女儿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以防万一。
“万一十么,我来了就不怕,齐团长有命令,你不行动不许我走。”花月娇停顿一下又眉目传情地说:“我住在老吴家门房,晚间给你留门。”
“你怯走吧!来人了!”吉木色看见包凤阳走来,脸上变了颜色。花月娇也看见了,急忙嘱咐一句:“你就说我打听山下的情况。”然后匆匆走了。
包凤阳发现吉木色与花月娇在远离人群的树下单独交谈,心下生疑,近前问:“你们方才在讲说什么?”
吉木色显得不太自然:“她截住我打听山;的情况,不知她―是何用意。”
“啊,“包凤阳明白了,他理解是花小娇对山下有意,“花月娇从侧面打听她是为女儿的婚事,但是,她来这里的目的还不完全清楚卜我给你一个任务,就是密切注视花月娇的行动,发现异常,立刻向我报告。”
吉木色一听立刻皱起眉头,他躲花月娇还躲不及呢,实在不愿接受这个任务,嗫嚅着说:“包会长,能不能换别人。”
“为什么?”
“我,我看不惯她那种骚狐狸似的样子。”
“怕什么,让你暗中注意她,也不是让你和她胡搞。”包凤阳又补充了一句,“身正不怕影斜,脚正不怕鞋歪。”
这时,都格尔站在大门挥手招呼:“包会长,刘政委回来了,让你开会。”
包凤阳又嘱咐吉木色一句:“要把她看好,出事我找你算帐。”他也不管吉木色想通想不通,赶紧返回队部。在跨院门肘,匂凤阳遇见山下满脸不悦急匆匆走过来,花小娇皱眉噘嘴在后紧跟。
山下看见包凤阳,似乎遇上救星,忙说:“包会长,你番,:她老是尾随着我……”
花小娇此刻确实够泼辣:“我问你,为什么躲着我?难道我是洪水猛兽!”
正说着,喜鹊也赶来了。因为腿脚不灵便,走路一瘸一拐的,所以她这个好心肠的说和人,被两人拉在了后面,喜鹊一见包凤阳,立刻有了主意。她一见花小娇就特别喜欢,当知道了山下曾救过小娇,死里逃生,小娇宁死不从阿部,不向齐墨林屈服,千辛万苦来投奔山下,就愈加欹重疼爱小娇了。她从山下的吞呑吐吐的话语中听出,山下并非对小娇无情意,只是性因此受连累怕蒙民大队因此不侉任他。喜鹊想起山下耐心传授医护知识,决心要促成他们的好事。因此拦住包凤阳说包会长,小娇主动投奔我们,应该把她收下,我腿脚不好,一个人给山下同志当助手也忙不过来,让小娇和我在一起吧。”
这对于小娇和山下都是求之不得的,二人多么希望包凤阳立刻答应呀,可是包凤阳心中对花月娇还有很多疑问,当然不能轻易表态。为了不使他们三人伤心,又不暴露想法,包凤阳虚晃了一枪:“喜鹊提的建议很好,但是这事要和金大队长他们商量,别着急,听信儿。”包凤阳急于去见刘介州,说完便抽身走了。
队部内,只有刘介州和白银花二人,包凤阳进去时,听见白银花正在介绍金成祥的情况,有关证据也摆在了桌上。
刘介州招呼包凤阳坐下之后问:“你看这事应该怎么处包凤阳沉默一会儿:“我想听昕您的意见。”
刘介州一笑:“白科长的意见是,为防万一庥铉考虑撤销金卫山的夭队长职务”
白银花更正一句:“不是考虑,而是立即撤职!”
包凤阳停了约一分钟,觉得还是应该向领导说明情况。他就将金成祥主动卖牛买布以及车老板讲述的情况,向刘介州详细讲述一遍,还针对其中某些环节,包括花月娇来的过程,指出存在的漏洞,谈了自己的看法。最后说:“根据以上情况,我认为金成祥的投敌,还不能最后断定,应进一步调査核实。在问题没搞清的情况下,就更不能株连对革命忠心耿耿的好同志。”
“包凤阳同志,确凿的证据已经摆在面前,为什么还固执己见呢?”白银花又转向刘介州,“军权事关重大,不容有半点含糊,犹豫不得,拖延不得。”
刘介州对金卫山是比较信任的,但银花摆在面前的证据又难驳倒,思索一下,搞了个折中方案:“我看这样吧,在金成祥的问题查清之前,金卫山暂时调离蒙民大队,到旗支会做军事股长,蒙民大队长职务,由罗胜同志代理。”
白银花没有反对,算是默许了。
但是,刘介州又说:“这项决定待我请示地委吕书记之后,就立即执行。”
“怎么,还要请示地委?”白银花又不满地皱起眉头,“如果吕书记不批呢?如果在请示期间发生问题呢?严重后果谁来承“白银花同志,“刘介州感到她的认识有些过激了,“请示地委我会尽快办在此期间,我们只要加强对部队的控制,我想还不至于出问题。”
“刘政委,希望您不要放松瞥惕,一旦发生不测事件,给党的事业造成损失,我们都要成为革命的罪人。”白银花又说,“如果地委不能正确及时处理这个问题,我将向自治区军事部反映。”
三人会议,在不太融洽的气氛中结束了。他们三人不欢而散。山下、花小娇和喜鹊三人却消除误会,彼此了解和信任了。喜鹊在知道了花小娇的身世后,对她更同情了,两个人也更亲热了花小娇本来对母亲没有好感,现在有了喜鹊这个知心姐姐,也不管能否批准她参加蒙民大队,就硬是和喜鹊一起住宿,不肯再回花月娇那里对此,花月娇是求之不得,没有女儿在眼前,她就可以放心地等待与吉木色幽会了。吉木色能否来,她拿不准。但总还抱有一线希望。
花月娇这次平安地之行,并非本心所愿,而是无可奈何,自从洞房花烛夜,齐墨林被刺险些身死,她认定这个靠山已彻底倒塌,就另寻主顾,与杜先勾搭上了。谁料奇迹出现,齐墨林居然从鬼门关逃回,恢复了保安团长职务。花月娇的不轨行为,自然免不了要传到齐墨林耳中。虽然并非结发,但名义上毕竟已是夫妻花月娇不守妇道齐墨林也觉脸上无光。公开报复又恐被人耻笑;闹得满城风雨反为不美。就在他难以出气之际,汪士高告诉他做好准备,近期内要调集兵力进攻解放区。汪士高部和保安团釣主要目标就是平安地和蒙民大队,汪士高要齐墨林事先做好情工作齐墨林想起海三告诉他花月娇与吉木色曾有一段鬼混而吉木色还曾供出过包凤阳,有把柄在杜先手中,不觉歹计顿生。这才让花月娇以厌烦他为名,以花小娇投奔山下为借,打了平安地。
花月娇是在锦绣丛中,酒肉堆里生活惯的,来到这穷乡僻壤不毛之地,无异于被发配一样。她知道,要摆脱这种环境,就得完成齐墨林交付的使命。因此,她盼望吉木色在夜深人静之后能暗中来相会,好给吉木色鼓劲,让吉木色到时候配合行动。可是她一直等到快半夜了,依然不见吉木色到来,花乃娇好不失望,此刻,吉木色何曾安睡。今天晚饭后,地委书记吕云匆匆来到,从他那严峻的神情,并且一改过去同战士见面时參要站下来含笑叙谈几句的习惯,可以猜测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夜之后,胜告诉他,形势紧张,要加强警戒,村增设流动哨,决定让他头半夜带班査哨。吉木色看见队部里灯火通明,几个领导人都在屋内,象是在召开紧急会议。吉木色立刻想到,花月娇曾说保安团近期将袭击平安地,莫不是有了紧急军情?现在,这件事他太关心了,因为这将逼他做出重大抉择。望着屋内那晃动的人影,看看在跨院院门站岗的替卫排小战士,他走过去亲切地告诉小战士回屋休息一会儿,他代替站一会儿,排长替岗,小战士自然乐得接受。等战士一走,吉木色就悄悄踱到正房门外一侧,仄楞耳朵屏住呼吸偷听。
“形势紧迫,刻不容缓,金卫山的职务必须立刻撤下来!”吉木色听出这是白银花的声音,不觉一怔,心说金卫山怎么了?“我看还要慎竄,金成祥的情况还不清楚,即是真的投敌了,就应该株连一个好同志吗?”这是包凤阳在说话。吉木色明白了原委。
“我的意见也是不能太草率了。”刘介州倾向包凤阳的观点。
大家不要再为此纠缠了,“这是吕云发言了,”白银花同志的建议,刘介州同志关于调动金卫山工作的想法,都可以考虑,但是,在敌人即将大举进犯解放区的前夕,不明不白地撤换指挥员,会影响战士的情绪,我的意见是暂时不动,待这次战斗之后处理为了预防万一,白银花同志和金卫山同志一起共同指挥蒙民大队。就这样决定了敌人明天就将大举进犯,我们赶快研究迎敌计划吧。通知金卫山、罗胜、都格尔立即来参加军事会议”
吉木色听到脚步声,赶紧抽身躲开,刚迈下三级台阶,包凤阳已走出门。
吉排长,你这是?”包凤阳隐隐发觉吉木色方才似在偷听。吉木色只好止步,回身有些不自然地说:“哨兵有事,我替他一会儿。”
“你不能只呆在院里,各个哨位都要出去勤检査。”
“是,我这就去查。”
包凤阳急于去找人开会,没再多说什么吉木色找回小战士,便查哨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