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很痛苦。
他瘫躺在地上,脚趾头不断的抽搐,如同被打断了麻筋一般。
但他又真实感觉得到自己的双腿正在抖动。
鲜血从张三的口中喷涌而出,他从未想到过,原来那根被寨子里的大爷们喊做生死棍的玩意儿,原来威力如此之大。
张三也颇练过一些拳脚功夫,不然如何能够打家劫舍。
可对比一下自己所练的拳脚功夫,可能连这一棍子都不如。
汩汩流出的,是张三的鲜血,后脑勺流到前下巴,又流到地上一滩。
脑门上的一下子,让张三直接倒在了地上。
张三如何知道,自己脑袋里竟然有这么多血。
在张三的眼睛,不,他已经迷糊不堪,正在骂骂咧咧的牢头,在他眼前已经成了四五个人,那些从他几张嘴巴里爆出来的声音,他一句也听不到。
就像耳朵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
牢头一棍子将张三打翻在地,张三连一丝丝抵抗的能力都没有,脑袋上的血,流了一地。
但牢头并没有停,这才是刚开始。
第三棍子,打在这痞子张三的身体上,第四棍第五棍依旧如此。
他可知道,这棍子要是继续往脑袋上招呼,这家伙可真要死了!
但牢头并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反而,是折磨。
一棍一棍打在张三的身上,即使苏三是个傻子,也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
苏三不敢回头,第一怕看到张三,第二怕看到张三的样子,第三怕看到张三的心。
苏三不知道这样能够让自己得救,但此时的她,别无选择。
苏三的双腿在抖动,只是在肥大的囚裙下,完全看不到罢了。
牢头正在暴打张三,十几棍子都打在张三的身上,现在的张三,只有意识知道自己在干嘛,而外界却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看不到牢头的样子,也不知道苏三的位置,但他内心也深知,这点痛度过了,也就好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话儿他似乎在偷主持地里菜的时候,听主持说过这么一句。
“我……我这也是……救人一命吧?”
张三在心中问自己,死前行个善,但他也不信什么西天神佛,不信天庭地府这些东西。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张三的双眼迷糊,渐渐感觉不到痛觉,但牢头可知道现在的情况。
这样的事情,一年来不了几回,但二十年总能来个二十回,打也是打出经验来了的。
张三蜷缩在地上,但牢头趁着将他打得无力,便用手上的水火棍捅开张三的双腿,再将他的身体在地上摊平。
这是最后一下子了,有经验的牢头都知道,这一下子下去,什么样子的牢犯,身强体壮,还是身体羸弱的牢犯,都必死无疑。
做这种事情,牢头从来不用思考,在这大牢里面,他说了算。
大牢的狭窄通道,是个生死门,知县知道,牢头也知道,外面那些捕快们,自然更加知道。
好心的捕快在带这些犯人进来之前,总会提醒一句:“但凡什么事儿,多担待担待,过了就过了,可千万别寻牢头的晦气。”
这话儿,张三虽然没听过,但做土匪的,能不知道自己该有的报应?
没被抓,就欢天喜地的天天喝酒吃肉玩娘们,被抓了,得认命,还不许将其他人给供出来,这不仅是规矩,还是土匪们的“良知”。
“嗬,嗬——忒!”
一口浓痰,吐在张三的脸上,顺着脸颊流到耳朵里面。
赵娇娇伸手,牢头也伸手:“见你的阎王去!”
一棍子锤到张三的心口上,他的双眼顿时崩出眼皮子,七窍流血,原本抖动的双腿,也松开了。
“呼,幸亏我手快,怎么样,没痛苦吧?”
“这……这是哪里?”张三的灵魂站在赵娇娇的身边,他对身边的一切,茫然无知。
“这!我的身体怎么在这里!啊,我,这是,我是鬼了?真的有鬼?真的有天庭?”
张三的灵魂,不知是喜,是惊。
张三连忙问道:“鬼差大人?鬼差大人这么年轻?哦不,不是,鬼差大人,这,我死了,是要下地狱吗?”
赵娇娇没有急着将张三拉进伏魔袋中,她还有事情要问,还有事情要看。
“张三,我问你,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怎么做?”
“喏,”赵娇娇指着地上,“你为什么要朝着牢头吐痰?这样能救苏三吗?”
赵娇娇脸庞稚嫩,但吸多了阴气,自然一点也不像平常的孩子,她唯一的威严,便是煞白的脸庞。
“鬼差大人有所不知,”张三灵魂说道,“死刑间只供给俺们这些罪无可赦之人,一般会带到菜市口斩首。”
“可为何带到菜市口斩首呢?正因为菜市口人多,而且又是午时斩首,那时候太阳最大,人间的阳气足,加上正午的阳光,将犯人斩首,那么便不担心这死了的人化作鬼魂了也。”
“并且因为要有个刽子手斩首,所以死囚也要蒙头,必然让他看到了刽子手,死后来寻仇。”
“不过也正因为这个样子,所以大家都觉得死刑犯怨气很重,大家便更怕。”
“因此在大牢里便有了个规矩,一旦大牢死了人,那么必定要找高人找大师来念经,念七天七夜方才可以,而且这段期间,也就是七天之内,不会再处决犯人了!”
“小的也希望苏三大姐能够早日跟巡按大人有情人终成眷属呢!”
说罢,张三看向赵娇娇,却才发现她竟然哭了!
“这……鬼差大人,不知道当问不当问,鬼也有感情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