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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寒暑春秋,有片荒山野岭总有浓浓迷雾于夜暮时分弥漫,难分东南西北,论地理位置,非误打误撞,想进入这片荒无人烟且周围常有恶兽出没之地,性命堪忧,九死一生。然而,半年前有一帮不怕死本事高强的外来人士入驻后,这片本由恶兽主宰的山岭变更换主,而且这些人有个习惯,像草原上的牧民,每日在一定时段就会放出一群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绿毛怪物出来晃荡,让它们自己去追杀那些让人畏惧的凶残恶兽作为盘中餐。此外,住在山上的人每过段时候,便有数十人外出,待他们归来之时,总会带上好些活人,这些活人在他们山上那些人口中唤作“引子”。
今晚有点稀奇,山上那些人可没有按往常一样将豢养的绿毛怪物放出来觅食,取而代之的,是有一人静立于光秃半面的山岭之巅,其人周围浓雾厚如千层,伸手五指模糊,可他头顶上却有一方圆的明朗夜空,他在抬头望夜,过了许久,只听一声道:“是时候了。”
一声落下,即如令下,山中数不清的道道人影朝四面八方赶去。
之后又有一人朝山巅这边走来,那人拄着一根蛇杖,面色阴翳,生得一副尖嘴猴腮脸,肤色偏黑,长有块块斑痣,脖颈挂着一圈贝壳骨头,在他肩头似是只蜥蜴趴着,而其人右眼与常人不同,无瞳有珠,左眼则汪汪水盈,清澈无邪。再瞧他年纪将近花甲,声色却如壮年,只不过听起来异样十分,似如娘们做作捏腔说道:“终于快到那一天了啊。”
依然望夜的暗袍人不动声色。
右眼无瞳有珠之人闭上双眼,张开双臂,很是享受深呼吸,“酒池肉林,无数鼎炉,人生快事,无尽滋补啊!”
仰望夜色的那人藏于暗袍双袖中的双手探出,两丛幽蓝火焰于其掌心腾烧,随之轻轻将火焰托浮上空,再而双手靠于背后,对于无瞳有珠之人的言语置之不闻,过了许久后,暗袍人方才淡淡问道:“此次花柳节和百家武道相临千载难逢,五路数以万人计,你何须乎能圈套下多少?”
这山上的人似乎都喜欢摆架子,那花甲怪老人听到之后并没有急着答复,贪婪地享受深吸那抹感触,低声喃喃自语:“真好。”
随后他转过身,露出阴险笑颜,偏暗红的舌头舔舐了一下嘴唇,道:“漏网之鱼不过千人。”
暗袍人轻轻点头,旋即问道:“那漏网之鱼,你打算欲擒故纵?”
外号何鬼夫的何须乎眼睛瞪大,似是惊吓却又如惊喜,怪异笑道:“欲擒故纵?哈哈,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暗袍人这回终于转过头正视何须于了,意思很明了,何鬼夫别卖关子了,说吧,你葫芦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没去看暗袍人的何须乎轻轻抚摸着手中心爱的蛇杖,继而道:“得先让他们吃吃苦头,然后像小孩子一样哭着回家跟爹娘诉说‘爹娘,孩儿被别人欺负啦!’,接着呢,他们爹娘会很愤怒,问他们孩子‘谁欺负你了?!爹娘给你报仇!’,结果他们一家人倾巢而出,跟欺负他们的人打的你死我活。哈哈哈,想想都觉得乐呵,宝贝儿蛇杖啊,你说是不是?”
暗袍人看着何须乎良久,追问道:“你准备怎么个栽赃嫁祸法?”
仿佛听到天大笑话的何须乎捧腹大笑,笑到肚子疼得跪伏在地,在暗袍人淡然视之的目光下笑够后,站起身摇头摆手,戏谑道:“赵匕啊赵匕,你怎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们找不到罪魁祸首,到头来会怪罪到谁身上去?百家武道参加的江湖人士,可不止南青的江湖人而已,还有两国和其他一些王侯邦土的哩。”
最后一个“哩”字拖音极重,若是其人声色正常也就算了,可一个花甲老人有着几分娘娘腔的腔调,真的是不堪入耳了。
司空见惯的赵匕没多大感触,抱胸,单指敲臂膀,他在思量。
突然何须乎浑身难受,挠痒不停,宝贝蛇杖掉在了地上。
暗袍人惊鸿一瞥,淡道:“最好克制住你的恋女癖,免得误了大事。”
一听大事,何须乎吓得一颤,颤抖的双手急忙从怀里揣出一小瓷瓶,倒出一颗小丸服下,这才好过些,呼吸紊乱,旋即恶狠狠道:“他娘的,前些时候用魔晶石倒映了一下,发现有座山上一身黄衣的少女美得真不像样。啊,如果能把她抓来,少活几年都没事啊,而且,我看她的体质有些特殊,想必用作上好鼎炉再合适不过。”
赵匕嗤笑道:“怎么,我特地派人抓回来的女子还不够你享用?”
何须乎没有回话,自个儿在遐想,口水直流。
赵匕默默转回过身,最后望一眼夜空,顺便看了看漂浮在空中的两丛幽蓝火焰,片刻后离去,没多说一句话。
何须乎呆在原地,微微看了看离去的那道背影,嘴角微微翘起,溘然即逝,他之后就地盘腿而坐,闭目养神,等待时机,他坐的位置,正处于两丛幽蓝火焰下方。
七天前。
柳苑城西南靠城墙一带的那间流浪乞儿们居所新凑进了一位老头子,人有点疯疯癫癫,大家给他取了个外号叫疯贼子。无名无姓的疯贼子无家可归,前几天夜里闯入乞儿他们的小窝,照顾他们的小笛哥哥看疯老头子可怜兮兮,便收留下了他。疯贼子不算真疯,人还不错,懂得自食其力,而且上街行乞得来的口粮钱财都会分给乞儿们大半。不过,疯贼子就是有一点不好,如若他空手而归饥肠辘辘时,会偷抢乞儿们的食物吃,实在让老大小笛拿他没办法,说骂几遍都不中用,一大把年纪了也不懂得爱幼。此外,疯贼子打从加入他们的大家庭时,就没说过话,别人问他话时,总在那儿傻笑,不言不语,大伙儿以为疯贼子是个哑巴,常常逗弄他,结果一次把人给惹恼了,这才知道是他不爱说话罢了。
今日疯贼子大获而归,不知是哪户人家好心赏给他几十两银子,还另外送了一大袋吃的,饭时一回到家里,就吆喝陆续回来的乞儿们一起吃好吃的,着实让他们惊喜交加,这样,他们就可以少去行乞几日,留下的时间用来玩耍。
疯贼子与乞儿们共进一餐后,如实将身上所有的银两交给老大小笛,分文不剩。
还是门口那个地方,疯贼子和小笛坐在那儿,就像那天夜里聂庄和她一样,不过当时二人像眷侣,此时二人似爷孙。
除了聂庄他人仍不知实是女儿身却女扮男装的凌雪笛先一个枣子一个棒,夸奖疯贼子几句,又提醒他别再去偷抢别人的口粮,罗里吧嗦一通后,可能一时兴起,转头好奇问道:“疯贼子,以前你家住哪儿的?”
疯老头子愣了一下,思索良久,破天荒坦露一回,在地上画了一座大山,似乎在说他以前住在一座山上。
“你住在山上?这山叫什么名字?”
疯贼子苦着脸摇头,表示他不记得了。
“你有亲人吗?”
他笑着点头,又在山上画了四个小人。
“他们还在吗?”
疯贼子先摇摇头,后经细细琢磨,又点点头。
凌雪笛云里雾里,随后又问:“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吗?”
老头子沉默不语。
小乞丐看到他的神情,干脆不问了,低看地上所画的那座山,顿时不禁抬头望向空中的两座大山。当初,那个“娘们”送自己下来后,特地还递过一瓶润喉丸用以祛除封喉丹的药性,那次分别过后就再没见过,想必他人现在在百家武道过的很不错吧?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
小乞丐换了个姿势,托腮思虑。
如果是他的话,勉强可以接受,而自己是不是也不用逃婚而离家出走了?说实在的,当天晚上其实过的很开心,就是自己太倔了,在他离去之前问自己好不好玩时,死拉不下面子说无聊透顶。虽然他只是一笑置之,如果自己说好玩再叫他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出去溜达,那么这些时日他起码会有一次上门来找自己吧?
凌雪笛掏出那可以让她肆无忌惮服用封喉丹变换声色的小瓶子,凝视而思绪万千,脸颊微微绯红。而这时,疯贼子拍了一下小乞丐,将其从思绪中拉回过神,笑道:“我知道我叫什么了,你想不想知道呀?”
小乞丐点头,可而后看到老头子在地上写了两句诗,没由来大翻白眼,质问道:“你的名字这么长?”
疯贼子傻笑,再次拿出他的杀手锏,笑而不语。
地上写着:落花有意水无情,纸鸳南飞情终尽。
凌雪笛还打算再聊会,可疯老头子突如其来疯癫,大喊大叫,抱头鼠窜。
“来了来了,他来了!”
疯老头子狂奔逃跑,小乞丐追上,却跟丢了,后者置身大街上,寻觅几遍无果,打算回家,路途中见到有大批羽林军急冲冲路过,赶往城南。
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七天前,杜鹃山。
山顶一面石壁内有间漆黑无光密室,其中寒意凛人,冰雾弥漫,天蓝色的晶莹冰棺摆置于室中,是为寒气的源头。棺内躺着一袭黄衣,她面容祥和,血色红润如常,仿佛一活死人。过后,密室的机关启动,一块壁石移动,光线渗入,密室光华散射,从外头走进来一位浓浓剑眉的袍衣人,他平时喜好清朴衣着,碍于规矩,只好办事时穿上独制的衣袍,不然又得让武夫子唠唠叨叨教诲一顿。
林冲将棺盖挪开一个小口,伸手探入,双指贴于黄衣少女脖颈之上,细察一番后,鼻息间有叹息声,继而关上棺盖,转身离开密室。
黑暗笼罩了密室,而冰棺却有微弱的莹光。
密室外是一片林,内设机关,唯有懂得五行八卦术方可来去自如,机关时刻不一,变换随机,形式十一种。走出密室的林冲略瞥一眼,左转右拐,回走前行,费时半刻出林。林外头是观天亭,有一人一如既往坐在那儿阅章朱批,林冲入亭,就坐于詹钦使旁,静等后者忙活完。
一叠奏章还剩最后一本时,身体稍微有些好转的詹泽天提早放下笔,问道:“元林和徐胜七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吗?”
身为天网网主职高网钦使一级的林冲没有居高临下意味,和声道:“已司其职。此外,水嵩乡那边有些情况,之前柳一翁上报的失踪之人,如今陆续安然归来。而你让我派人暗中观察的瓜铺小贩往来的人家颇多,和以前的买卖差不了多少,别无异常,据碟子说,耿湟曾去过水嵩乡两次,有一次去了整整一天一夜方才回来,而回来之后,并没有按往常那样先去华府送货,而是,先去了金府。”
詹泽天指敲桌案,细细思量,轻声道:“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那位莫逆之交的儿子前不久娶了一妻,是叫萧清儿吧?”
林冲点头。
二人相视半晌,各自沉思。
忽然,向来处事沉着镇静的林冲霍然起身,大惊不已,而此时从山下飞跃上来一位男子。
来人林东笙。
林冲朝詹泽天告辞一声,对亦察觉到异样的儿子说道:“东笙,随我去一趟!”
父子二人凌空飞行,掠往城南。
直至望不见离去二人的身影,詹钦使这才收回目光,打开最后一本奏章,上写:人在古河。
思索片刻,他在一张纸上匆匆写下几字,卷起纸张塞入桌案的小孔,随后回小屋休息去了。
那卷信纸沿着一条小管道滑下,直至深底处,有一大群人在那儿忙忙碌碌,整理文章书籍,来往匆匆,其中一人取过刚出炉滑下的信纸,白纸黑字:八日后,带人来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