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细雨绵绵,水珠顺着屋檐,像一串串珍珠顺流而下。
李世民站在御书房窗边,静静地看着外面的雨幕,呆呆地出神。
长孙皇后从门口走了过来,太监宫女们刚想施礼,长孙皇后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摆了摆手,众太监宫女心神领会,马上匆忙退下。
李世民今日心情有些烦躁,这些下人们正胆颤心惊,现在见长孙皇后过来了,他们一个个如释重负。
长孙皇后悄悄走到李世民的身后,李世民竟然仍旧没有发现她。她将一个披风轻柔地披在了李世民的身上,轻声娇笑道:“陛下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莫非是在想臣妾!”
李世民轻声失笑,摇了摇头,随即转过身来,却将披风取下,反而披在了长孙皇后的身上:“这还下着雨,你怎么过来了?”
长孙皇后一脸狡黠道:“陛下不想臣妾,可是臣妾想陛下啊。”
李世民轻轻地刮了一下长孙皇后的鼻子,略带歉意道:“朕最近有点忙,忙完这段时间就陪你去宫外面逛逛。”
长孙皇后笑道:“臣妾知道陛下忙,可是据臣妾了解,最近不正是秋试刚过,天下人才尽为大唐所用,陛下不是应该高兴才对,怎么看陛下闷闷不乐呢?”
李世民叹了口气道:“今年多地闹饥荒,沧州尤为严重。沧州今年旱灾又有蝗灾,基本颗粒无收,赈灾的事宜我早已催促户部去办了,只是这天气逐渐转凉,赈灾如果跟不上,又有很多百姓挨饿挨冻了。”
长孙皇后柔声安慰道:“陛下你也不用心急,户部的齐祥瑞一向协事细心谨慎,不会有差错的。”
李世民却仍旧一脸担忧道:“赈灾向来是国之大事,不容出错,而赈灾款却嘬容易被各地官员克扣,所以马虎不得,朕已经派六扇门的人,协助齐祥瑞,只是六扇门最近却没有任何消息,赈灾情况到底如何,朕甚是担忧。”
长孙皇后一脸感叹道:“那个纪渊还真是没有说错,陛下真是一个明君。”
李世民微微不满地“嗯”了一声,长孙皇后马上醒悟过来,立即补充了一句:“嗯,更是一个好夫君。”
李世民开怀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那刘公公却匆忙奔了过来,然后说道:“启禀皇上,户部尚书齐祥瑞求见!”
“齐祥瑞?”李世民笑容顿敛。
刘公公欲言又止道:“正是,他说有紧急事务。”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互相对视了一眼,二人一脸担忧,李世民沉声道:“让他进来!”
慈恩寺大雁塔里,当纪渊把吴大志留在安宁草堂的药方展示在众人面前时,众人异常的反应,让纪渊略微吃惊,他意识到是手里的药方有问题。
他马上把药方拿到面前,看着上面的白纸黑字,纪渊也是大惊失色,因为这药方上面的笔迹虽然工工整整,苍虬有力,但是纪渊却看得明白,这笔迹和齐麟那篇游记的笔迹完全不一样。
也就是说如果这是吴大志的笔迹的话,那么齐麟那篇游记就根本不是吴大志写的。这怎么回事?纪渊一时之间也有点懵了。
林英悄然走到他的面前,轻声道:“这笔迹和匿名信是一致的。”
也就是可以确认,那三封匿名信确实是出自吴大志之手。
纪渊不甘心,马上把药方拿到陈小菱的面前,沉声问道:“小菱姑娘,你看看这真是吴大志的笔迹吗?”
陈小菱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道:“没错,这就是吴大哥的笔迹。”
这一下纪渊彻底懵了,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齐麟哈哈大笑起来,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他大摇大摆地来到纪渊面前,刚要开口说话,突然马蹄声响起,有一骑冒雨奔了过来。
马上之人奔到跟前,立即下马,神色慌张地直奔齐麟,口中喊道:“公子,大事不好了!”
齐麟脸色微微一变,示意侍卫放行,侍卫便没有阻拦,那人奔到齐麟面前,神情焦急地在齐麟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齐麟听完之后,一脸的难以置信,脸色铁青,他马上朝房玄龄施礼道:“房大人,家里突遭变故,学生需要赶回去一趟。”说着也不怠房玄龄答应,便匆忙和那人离开了。
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正不知所措,又有一骑再次冒雨奔来,而这骑是冲着房玄龄而来的,那骑在房玄龄耳边低语了几句,房玄龄也是脸色微微一变,他马上宣布今日的雁塔题名暂时结束,然后竟然也要急匆匆地离开。
林英和纪渊上前,马上拦住房玄龄,林英轻声问道:“房叔叔,出了什么事情?”
房玄龄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二人,然后说道:“就在刚才,户部尚书齐祥瑞进宫面圣,告诉皇上此次沧州赈灾,自己监管不力,误信谗言,导致赈灾款被沧州刺史陶文轩私吞,而这陶文轩为了掩盖罪行,杀害朝廷命官秦儒,并大肆镇压沧州难民,如今沧州已经发生动乱,情况甚是严重。皇上龙颜大怒,当场罢了齐祥瑞的官,宣我立即进宫,商量对策。”
纪渊和林英又是一脸震惊,今日早上林英才把陈小菱的事情告诉李靖,没有想到李靖还没有上报李世民,户部尚书齐祥瑞却先一步禀明了情况。
房玄龄叹了口气道:“齐老儿这次算是完了,竟然会犯这么大的纰漏,不过这老家伙一向精明,这次竟然主动承担责任,还真是难得。”说着拍了拍林英的肩道,“这样的话,那齐麟自己那边自顾不暇,应该也不会找你们俩算账了。”
纪渊心里乱乱的,他茫然四顾,却发现陈小菱在低头抽泣,孙宁在一旁轻声安慰着,显然她们听到了房玄龄的话,看着她们二人,纪渊突然全身一震,脑子瞬间清明,他神情哀伤道:“原来如此!”
七日之后,纪渊从林英那里得到消息,齐祥瑞被罢官,沧州刺史陶文轩事情败露之后拒捕,并企图谋反,被唐军斩杀在刺史府。此次涉事大小官员十几名,撤职的撒职,下狱的下狱,而新的赈灾粮款很快运到沧州,沧州的动乱迅速被平息,沧州百姓终于得救。
当天,纪渊独自一人走入朱雀客栈,亮出自己的无字号令牌,并朗声说道:“我要见皇上!”
又过一日,长安城的东郊一块不起眼的墓碑前站着一个姑娘,看着眼前吴大志的坟茔呆呆出神。
这姑娘自然就是吴大志的未婚妻陈小菱,此时她一身素缟白衣,气质清丽,神色平静,她的身后还站着两个年轻的男人,二人神态恭敬,一脸肃穆。
陈小菱给吴大志烧了香之后,竟然跪倒磕了三个响头,才站了起来,长叹一口气,对身后二人道:“我们走吧,就让吴大哥在这里安息吧!”
三人一转身,就看到了纪渊提着一坛酒,慢慢地踱了过来。
陈小菱神色微微一变,却沉默不语,另外两个年轻人神色戒备地看着纪渊。
纪渊拿出酒杯,斟满了酒,放在了吴大志的墓碑前,嘴中念叨着:“吴兄,这是我特地从红叶山庄捎回来的红叶酒,这杯是敬你的。”
将酒杯摆好之后,纪渊转头看向陈小菱道:“陈姑娘,今日你们就要回沧州了吗?”
陈小菱点了点头:“这些日多谢纪公子的照料,小菱感激不尽。”
“陈姑娘......嗯......”纪渊轻轻叹了口气道:“应该叫你秦姑娘才对,既然你都打算走了,难道就不打算把你那张真的药方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