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韩尚书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从前都是我糊涂,如今见到孙女后,才发现自己这么多年来,都做了什么样的糊涂事!”
韩尚书脸上的愧疚之色愈发浓郁起来。
“文峰,为父也不奢望你能原谅我,只希望你们一家三口,从今往后能和乐幸福。”
韩尚书由衷的看着韩文峰。
这是这么久以来,父子俩第一次认真对视。
听到韩尚书这些发自肺腑的话,韩文峰脸色也十分复杂。
多年来,他多希望能得到父亲的疼爱?
能得到父亲的正视?
哪怕只是正眼看他一眼、哪怕对他像是对韩文都有十分之一的疼爱与看重,韩文峰心里也会好受得多。
当年他娘亲过世后,乳母接连病逝,幼小的他独自一人居住在那破烂的老院子里,多希望韩尚书能来看他一眼?
每每他偷偷跑出老院子,去前院时,都能看到韩尚书与韩夫人,带着韩文都吃香的喝辣的、带着韩文都玩得十分开心。整个尚书府里,都充斥着他们一家三口的欢声笑语。
那会子,韩文峰还不会看人脸色,经常会跑到韩尚书与韩夫人面前去,试图想要加入他们。
谁知,最后都会被韩夫人一脸嫌弃的推开,将他狠狠地叱骂一顿。
韩文都就更是过分了,每次都将他欺负的哇哇大哭,引以为乐捧腹大笑……
韩尚书非但没有阻止,甚至直接命人将他关进了老院子里。
看向他那陌生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野孩子罢了。
天知道,那会子韩文峰做梦都能梦到,韩文都那嚣张的模样,在梦里都会被吓得哭醒。
可惜,娘亲不在了,乳母也不在了。
韩文峰独自一人,蜷缩在冰冷的床板上,瘦弱的身子被吓得瑟瑟发抖。
后来他终于长大了,也终于发奋成为了别人嘴里夸赞的对象,却还是没能得到韩尚书的正眼相待,没有得到韩文都的愧疚道歉。
韩文峰对尚书府的人死心了。
更是因为他们对苏宁静的为难,才让韩文峰心里压抑多年的仇恨,终于爆发。
与他们断绝关系,已经是对他们的仁慈。
韩文峰已经做好了,一辈子与他们老死不相往来、哪怕韩尚书与韩夫人病重垂危,他也不会多看他们一眼的打算。
谁知今日,韩尚书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莫非,当真是因为,韩静好的缘故?
韩文峰坐在一旁没有言语,但眼眶已经明显的红了起来,放在身侧的双手也紧握成拳。可以看得出他此时内心压抑隐忍的痛苦,正在竭力强忍着不哭出声来。
苏宏伟见状,对韩文峰更是心疼。
有这样一个懂事上进的儿子,真不知道韩尚书是怎么狠得下心,如此对他的!
瞧着韩尚书也双眼微红,苏宏伟便站出来打圆场,笑着说道,“如今既然韩尚书想要悔过,想要得文峰的谅解,自然该拿出诚意来!”
“不知韩尚书,可给我的乖外孙女儿、你的孙女儿韩静好,准备了见面礼?”
冷不丁听到苏宏伟这话,韩尚书一时有些错愕。
回过神来后,忙笑着点头,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只木盒来,“听闻宁静产女,早起我便特意去金银铺买了这对小镯子。”
“原本该量身定做的,但宁静产女的消息我也刚刚听到,实在是仓促,便只得买了现成的。”
说着,韩尚书打开木盒,眼神慈爱的盯着那对小镯子,“等日后,我得亲自盯着,让人给我孙女儿重新定做一套才是!”
没想到,韩尚书还真的有备而来?
韩文峰眼神诧异的看着他手里的木盒,好半晌才伸手接过。
看着那对小小的镯子,韩文峰心下更是复杂,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父子俩之间的嫌隙,这一时半会儿也接触不了。
韩尚书深知自己给韩文峰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因此这会子也不指望着,一对镯子便能抵消父子之间,这么多年来的怨恨。
于是,他转过头去,与苏宏伟谈论昨晚的事情。
苏梁一直低声与百里瑾说话,虽说他只是偶尔应一声,或者微微点头,但苏梁知道他就这性子,仍是继续说着话。
瞧着这两人就这样交流,居然看起来还挺和谐?
走到门口的苏宁夕,忍不住对方玉招了招手。
方玉不明所以,提着裙摆走到她面前后,只听苏宁夕小声说道,“你瞧瞧我家王爷跟大哥,像不像是一根木头桩子、与一只聒噪个不停的麻雀?”
苏宁夕眼神好笑的盯着百里瑾与苏梁。
方玉本来还没想到这么一茬,听到苏宁夕的话后,瞬间被逗得捂嘴轻笑起来。
“原本我还没觉得呢,可你这么一说啊,还真像是如此呢!”
两人嬉笑着坐了回去。
这时,管家进来说摆午饭了,一席人便站起身去膳厅。
想着韩文峰也没有提出挽留他用午膳的事儿,韩尚书老脸有些尴尬,便提出告辞。
谁知,被苏宏伟硬是拽去了膳厅。
用完午膳后,韩尚书又去看了一回韩静好,只觉得这丫头当真是越看越可爱……
直到黄昏时分,韩尚书才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韩府。
韩夫人离开时,已经乘坐马车走了,眼下韩尚书也只得步行回去了。
好在韩府与尚书府也距离不远,加之方才在韩府用过晚膳了,这一路上步行回去,也权当是散步消食了。
韩尚书心下满足,心情极好的回了尚书府。
哪知道,尚书府大门紧闭,任由他敲得手都痛了,嗓子也喊哑了,都没有人来开门!
韩尚书心下狐疑。
看着门外行人来来往往,神色各异的瞧着他,韩尚书更觉没脸,便继续踹门,“开门!一群混账东西,都死哪里去了?!”
这时,门后才小声传来一道声音,“老爷,奴才知道是您回来了。”
“但是,夫人已经下了令,说老爷回来后,谁敢给老爷开门,夫人就砍了谁的手……奴才,奴才实在是不敢啊!”
“什么?!”
韩尚书顿时目瞪口呆。
他怎么忘记了,韩夫人这个泼辣婆娘,一发起狠来六亲不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