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藏王菩萨消失于天地之间,就连灵魂也在陆压火焰的燃烧之下消失无踪。
便在这转瞬之间,世上许多地方有人惊讶地回头眺望。
佛界雷音寺,如来正在座上高宣佛法,便在此刻停下所有话语。殿中观音菩萨询问探究。那如来便高宣佛号,下达了一个令众佛摸不着头脑的命令,“从今天起,佛界闭关百年,不问世间事。”他的目光扫过大殿的一处角落,“若有出雷音寺者,便与我佛界再无瓜葛。”
坐在那角落处的,是一个正在打瞌睡的猢狲。
如来挥一挥衣袖,那打瞌睡的猢狲,便化成了一根猴毛模样,而真身早已不知去向。如来深深一叹,“我佛修无心,你又何必去蹚浑水。”说完这话,如来便不再言语,径直挥了挥手掌。刹那之间,大雷音寺门扉紧闭,佛光暗淡,渐渐消失于氤氲之中。
天界凌霄殿上,玉帝正在修剪天界凌霄花,只是他手掌一抖,手中剪刀歪了一寸,便将那朵已经盛开了的凌霄花剪落了下来。那凌霄花落在浮云之上,瞬间变成了一团彩色霞光,追随云霞而去。
玉帝看着那霞光远去,低头不语。他随手一挥,那手中金色剪刀便自己飞回了墙上的刀鞘之中。与此同时,门外已是有卷帘大将呼喊,“西王母到!”
话音还未落下,西王母已是推门进来。
玉帝扭头去看,便见到西王母脸上那万年寒霜,露出了惊恐的“裂缝”,“玉帝!那地藏……”
玉帝摆了摆手,“我已知道了。”
西王母看到玉帝这种淡然的模样,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那我们……”
玉帝对侯在门外的卷帘大将说道:“去把李靖叫来。”
阴间边境处,黄飞虎正在为他的坐骑五彩神牛洗刷身上血污。他刚刚舀起一瓢清水,那手臂便定格在半空之中。
黄飞虎脸上皆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回头望向酆都方向。他正想挥手召唤战将前来,却看到十殿阎罗其中五人奔入他营房之中,“大人!敌军增援突至,方才发动猛攻。”
黄飞虎咬紧牙齿,脸颊上肌肉紧缩而起。他将手中水瓢往手边水缸之中重重一扔,“来得还真是时候!”
酆都之中,鬼差办公楼中,崔判就和往常一样前来查看阎罗王的情况。他刚刚走到床边,不过是低头之时,便见到阎罗王猛然张开了双眼。
崔判先是吃了一惊,随后眼中遍布喜悦。可不等他张口说话,阎罗王猛得抬起手掌,将崔判的手腕死死捏住,“快……快去……”阎罗王大口喘息着,咬牙切齿地说道:“快去十八层地狱!地藏王菩萨……他,他已魂飞魄散。”
崔判如遭雷击,整个人在原地愣了许久,直到阎罗王再次晕厥过去,他才回过神来。下一刻,崔判飞也似得转过身去,跌跌撞撞地向门外狂奔。
十八层地狱深处,陆离跪在地上。他的两个灵魂不再挣扎,两个灵魂皆是愣愣地看着地藏王菩萨消失无踪的地方,就像是不愿意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陆压捻动指尖残留的那些金粉。他抬起手掌,将指尖上的金粉放到眼前观察,“凡人说过,千百年后,不过都是一捧黄土,这话还真是有点道理。”陆压说完这话,便鼓起腮帮轻轻一吹。他那指尖上的金粉飘落下来,滴滴点点地将要消散于空中。
陆离伸手去抓,却只能任由那金粉从指缝之间划过,随后消失无踪。陆离痴痴傻傻地看着自己空空荡荡的双手,面上只剩迷茫。
“好了,闲散人等终于驱逐干净了。”陆压拍着手掌,像是拍去手掌上还残留着的什么脏东西。他走了几步,就这么蹲在陆离面前,“我愚蠢的弟子,这里终于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陆离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驱壳,就这么睁着无神的双眼抬头看着陆压。当他看清楚陆压脸上那似笑非笑的嘲讽之时,他那半边青铜身子剧烈颤抖起来。
“我杀了你!”青铜那半边挥拳攻向陆压,可是金火那边动也不动。他整个人就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跌倒在地,他的拳头距离陆压的面孔,依旧有着几寸的距离。
陆离匍匐在地上低喘,陆压便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面孔,“你看看你。”陆压伸手拍了拍陆离的脸颊,“这像是什么样子。连站都站不稳,为师以前就是这么教你的?”
陆压向上一抬手掌,陆离整个身子便离开了地面,悬浮在半空之中,“我们毕竟是父子一场,师徒一场,我也不想闹成这个样子,毕竟啊,我们之间还是有这么多年感情的。”
青铜陆离听到那话显然是怒火中烧,他半张面孔都扭曲了起来,偏偏受制于另外那个身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那嘴唇蠕动的模样,看起来更加可悲。
“不要着急,不要生气,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陆压歪歪斜斜地站着,眯眼看着空中的陆离,“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将功补过。只要你能完成这件事情,为师就不追究你上次出卖我的事情了。”
“你为祸天下,不只是东方神界,就连西方神界也被你搞得不得安宁。当年我若不阻止你,难道要看着世间血流成河?师傅,我最后叫你一声师傅,不要再错下去了。”金火陆离控制住了说话的口舌,将这话淡然无奈地诉说出来,可是他话音刚落,那青铜陆离又占了上风,用那因为愤怒而扭曲的面孔对着陆压怒吼,“你害死了婵儿!我与你不共戴天!我与你不死不休!”
陆压微微一笑,似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他突得挥动手掌,隔空一巴掌扫在陆离脸上。陆离立即被他抽得转过脸去,口中离火喷涌。
“陆离,难道要为师提醒你吗?”陆压冷冷笑着,“真正害死你那婵儿的,是你自己的啊。你的手掌,沾满了婵儿的鲜血。”
陆离愤怒大吼,“那是你用邪术控制住了婵儿!是你!”
“不不不。”陆压摇了摇手指,“在天界安危,与你那婵儿之间,你选择了前者罢了。呵呵,这就是你所谓的爱?连为她背弃世间万物都做不到,你也配说爱?”
陆离脸上表情,又变成了沉寂的模样,“你又懂什么是爱?”
陆压哈哈大笑,“没错,我不懂爱,我也不需要懂什么是爱,我将成为天,天并不需要爱。”陆离面上表情便在狰狞与沉寂之间转换,却是说不出话来了。陆压挑了挑眉毛,“言归正传。”他回头看了一眼无边无际的远方,“有些人也该赶过来了,现在还不到和他们正面冲突的时候。我们时间不多,不如你听听我给你的机会?将功补过的机会。”
陆离就要张嘴,陆压抬手在那虚空之中一捏。陆离嘴上便被蒙上了一层黑色的火焰,让他开不出口来。
陆压保持着抬手的姿势,一边看着自己另一只手的指尖,“事情很简单,你去把剩下的封印全都解开就行了。”
陆离说不出话来,他的两个灵魂却是在此同时达成了一致。他们用相同的眼神回答陆压,他不过是在痴心妄想。
“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倔。你这孩子……”陆压又如那慈父一般摇了摇头,随后他将目光投向了远处,那品莲台。陆离见到陆压的动作,顿时整个人浑身一僵。
米果与陆压的眼神一触,就像是碰到毒蛇一般,全身上下皆能感受到那湿滑与阴冷。她下意识地向后蜷缩着,坐在莲台的尽头,尽量远离陆压的方向。
“你就是婵儿的转世?”陆压身形一晃,突然就出现在了米果身后。
米果吓了一跳,惊呼了一声,手脚并用地向前爬了几步,哪怕是远离陆压几步,她也觉得心里会安心不少。
陆压盘着双手,笑眯眯地打量着米果,“果然没错呀,我这徒弟倒是痴情。他这都是追了你几世了?当真是记不清了。我要是你没记错的话,你第一辈子应该是一株杂草。哈哈,野火和杂草在一起,当真是滑稽的很。”
米果吃惊地看着陆压,又扭头望向陆离。
“这天道还真是无情,你说是不是?”陆压就像是聊家常一样和米果说着话,“他追了你这么多世,结果次次不得善终,你俩啊注定是有缘无分。不过……”陆压朝米果眨了眨眼睛,“你放心,等我成了天,就让你们两个长相厮守在一起。说实话,我还是挺满意你这个儿媳妇的。”
“你……你胡说什么啊。”米果羞红了脸,却是不敢抬头去看陆离或是陆压了。
“你看看,这还害羞了。”陆压笑着望向陆离,“小离,看来你媳妇倒是挺希望我成功的,你看是不是。”
陆离猛得抬起头来,“够了!”他咬牙切齿地看着陆压,“你有什么招式全都冲我来!所有的事情,都和她无关。”
“怎么会呢。”陆压微微一笑,“我倒是觉得,一切的钥匙,都在她的身上。”陆压说完这话,便将手掌按在莲台之上。
那莲台迅速枯萎了下去,对米果的保护也消失无踪。米果惊慌失措的想要后退,可是陆离身影一晃,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背后。他的手掌稍稍一触米果的后颈,米果便晕厥了下去。
“放开他!”陆离身上两股力量都在此时沸腾起来,陆压给他设下的禁制,竟然出现了崩塌的征兆。
陆压并不在意,他甚至没有再去看陆离一眼,就这么带着昏迷了的米果冲天而起。
陆离身上的禁制消失无踪,他从空中掉落下来,重重摔在地上。此刻,除了喘息,他没有气力做任何事情。
陆压那得意的声音从虚空之中飘荡而来,“我给你一个月的事情,这一次,希望你不要选错。”
陆离挣扎地望向虚空,那里已是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