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学里怎的就来了偷儿?”听一人低低说道。
原来是抓贼的!
“都是天潢贵胄世家子弟,更有世家护卫保护,太学之外十丈是不为外人靠近的,你说着偷儿岂敢在此行窃?”
“好偷不偷偏偏偷了宫家女的珍藏书籍,我说这偷儿倒是个雅客!”
宫家女?就是那个倾心与卿痕知的女人?若仪抬眸看了卿痕知一眼,卿痕知也正低头看她,若仪轻笑一声,“果然是桃花不败,青春常在!”
读懂了她口气中讽刺,卿五郎却眉飞色舞,眉毛一挑,头靠低了一些,下颚正抵在若仪的额头上,触及到她光洁温润的肌肤,卿五郎伸舌一舔,低语道:“吃味了?”
若仪脑门一顶,撞向他下巴,卿五郎‘丝’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嘟嘴不瞒道:“疼——”
若仪看着不远处的斐玉,见那行人只是象征性地找了找,好在斐玉被树枝遮挡住了,不然若是被发现了,本是该在书院里禁足的二人恐怕又得被禁足了。
其实禁足也不错!便不用见到那些不想见的人了!
不过想起父亲,父亲临行说的那番话,“不求吾儿聪慧过人,但求儿静以修身俭以养德,学之妇道妇德,为卿家亦为墨家添彩一笔!”
她这刚来一天便被禁足,还谈何‘添彩’?也不知父兄听了此事如今是何等感想?
等那一行人走了,若仪便从他身上爬起来,滚了一地的杂草树叶,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若仪拍拍身上的灰尘,衣袍被树枝划出了一道道的小口子,她疾步走向斐玉那边,抛开树枝丫见斐玉依然沉睡,便转身看了卿五郎一眼,道:“解穴!”
卿五郎抖了抖衣衫上的杂草,衣袍也有被弄脏弄褶皱的地方,只是此时天生的绝代风华,饶是在地上滚了这么多圈,男色依然不减,那略显凌乱的长发配合着他很似天真的眼睛倒是给人一种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表象。
若仪就知道,斐玉怎会如此轻易地睡着?当她触摸到斐玉的脉搏时她便知晓了,有人隔空点穴。
她本以为是不安好心的人,闻着那一股熟悉的香气,她便知晓了来者何人,上阳园里他点穴的手法诡异奇特,没见他出手便被点了穴,还以她扭伤了脚为由抱着她走了几个院子,这种手法,她很熟悉!
卿痕知闲庭若步,手里把玩着一根树枝,若仪见之便道:“你一个评判,不在府中好好思考着明日的考题,偏跑到这里来!”
卿痕知侧脸,那绝色的脸始终含笑,嘴唇一勾,邪魅妖娆,道:“你在,故我在!”
若仪被他这无敌的答语给震了震,看着他琉璃般的眼睛又是一愣,侧过脸去避过他直直看来的目光,拂袖挥掉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道:“赶紧解穴!”
她可不认为宫家那位小姐是掉了什么珍贵的书籍,掉了本书籍就漫山遍野地找,蠢人才会这样做,无非就是发现了禁足的二人不在院中,便以此为借口,名为抓贼实则找人!
想着今早上伯颜所说的昨晚的事情经过,若仪便是冷笑一声,这个宫家小姐好心急,她才刚来,她就有些迫不及待地要把她赶出去了。
卿痕知见她目光淡然,眸子里冷意迸射,便道:“我送你们回去!”
“嗯?”若仪不解地看向他,道:“不用,你让她醒来,我们自己回去!”
“王小主中了毒,怕是暂时醒不过来了!”卿五郎淡淡地说道。
“中毒?”若仪一惊,诧异地看向卿五郎,卿五郎对她一笑道:“只是小毒而已,很快便能康复!”说完他一个响指打响,从树林里蹿出一个身形矫健的黑衣女子,女子身形修长如竹,黑衣剪裁得极为合身,她行走如飞,显得干练无双,没几步便飞了过来,躬身作揖道:“公子!”
“送王小主回院,切忌不可惊动他人!”
“喏!”黑衣女子一把扛起斐玉便轻松地闪身而过,转眼便不见了踪影,若仪暗惊此女功力非凡,卿五郎的护卫武功竟如此高强,卿五郎伸手拉过她的手,缓身道:“回吧!”
若仪想要挣脱,无奈他拽的紧挣脱不掉,只好僵硬地跟着他走着。
他掌心温和柔软,将她的手完全包裹在他的手心,身侧男子身上的淡淡幽香扑鼻而来,扰得若仪心中又是一阵猫抓似的痒痒的。
“斐玉是中的何毒?”打破这尴尬的气氛,若仪关心斐玉的身体,一直想着这一路翻墙钻洞可没有遇见什么奇怪的事,她怎么会中毒?
卿五郎缓步走着,他走在前面,将前方的挡路的树枝都踢在了一边,道:“她被荆棘伤身,那荆棘是仪瀛常见的一种毒物,沾血便入体!”
若仪恍然大悟,斐玉拉她出洞时是被一根荆棘上的刺给划破了手腕。
“严重吗?”若仪有些焦急地问道。
卿五郎停步转头看她,眸子里流光溢彩,笑道:“这种毒物很是常见,也算不上毒,中毒者昏睡上一日便可自愈!”
好在不会出事,若仪松了一口气,斐玉是王家嫡女,王家是仪瀛的第一公卿,她要是出了事,自己还真不知如何跟舅舅舅母交待。
一路下山,走的却不是若仪先前来的路,斐玉带着她翻墙钻洞几经波折才来到后山,却在卿五郎的带领下越过一道茂密的树林,再穿过一道精致的水榭,当若仪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院子时,嘴巴都可以塞上一个鸡蛋了。
卿五郎闲暇似笑般对着那水榭遥遥一指,道:“此道直通后山,须臾便到,费不了多少时间!”说完,他的目光在若仪身上打量了起来,若仪急忙把浸透了山泉水涂上了泥浆的袍角往一边一拉,心里嘀咕着,原来近道就在眼前,她们却跑了这么远,最后还搞得满身泥污,疲惫不堪。
“去吧!”卿五郎松开了手,指了指前面的院子,道:“王家小主已经回了她的院子,身体无碍,切勿担心!”
他长身玉立,站在水榭廊桥之上,四处假山林立,水榭流水汩汩,他着着雪白的衣袍站在那山水之间,美玉一般的手指轻轻地上抬,指着前方,唇角轻扬,眸子含笑,优雅无双,美得如画中仙。
前方似有匆匆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接着便是拍拍的敲门声,若仪疾步跨过廊桥,目测着那院前的高度,转身看了一眼卿五郎,点头一笑,“多谢!”
说完,纵身一跃,从院前上翻了过去!
卿五郎站在那边,眼睛一弯,酷似一轮弯月,随即想着刚才那女子翻身过去前嘴唇微动,用口型说着‘多谢’,他轻轻摇了摇头,转身采下身侧的一支盛开的晚梅,轻嗅一下,享受地闭上眼睛,喃喃出声,道:“果真是难以驾驭啊!”
若仪一跃而下,翻过了院墙,听敲门的声音越来越急,她冷笑一声,疾步穿过花圃,从窗户翻进屋去。
“谁?”伯颜惊呼,听见屋里发出的声响,立马从外室跑了进来,扒开帘子,见到是若仪,立即扑了上来,抱着若仪便是一阵低泣,“小主可算是回来了!”
若仪被她扑了个匆忙,伯颜哭得眼眶儿都红了,道:“小主未归,伯颜便不敢开门,可是那书院廷尉说是来了偷儿,盗了一本珍贵典籍,如今正全院搜查着,非要伯颜将门打开!”
“你不曾打开?”若仪扶起伯颜,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不怕,我在!”
“伯颜哪里敢开?小主又不在,若是被人问起,伯颜愚笨又恐露了馅,所以不敢开!他们这是来第二次了,好像人比上一次要更多了些!”伯颜有些惊恐地看着门外,身子微微发着抖。
若仪唇角一勾,道:“替我更衣!”
院门外来了不少人,太学廷尉带着护卫们将院子门口围了个结实,外围还有不少的太学女学生,正低语着说着什么,声音不大,嗡嗡嗡嗡的叫人听不实在,此时上前叫门的护卫怯怯地退后一步不再敲门,退至廷尉长面前低声道:“属下惊恐,先是搜了王家小主的别院,已经惹怒了王家;此处是墨家嫡女的住宅,若是三番地再三打扰,墨家若是追究起来,太学恐无力承担,廷尉长请三思而行!”
廷尉长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脸色不怎么好看,沉思了一番,低语道:“吾已思之,如今太学上下连景小王庭院和王家小主那边都搜查了一番,仅剩这院子不查如何服众?”说完叹息一声,目光瞟过外围的众家少女们,暗叹着今儿个出门未卜神灵,今日当值委实倒霉!
回廊里人头攒动,站在最前面的自然是宫汝嫔,此时的宫汝嫔一脸平静,只是手心中渗出的微汗将手里的丝绢都浸透得滑滑的,旁边的白雅一个劲地劝慰着,“宫姐姐稍安勿躁,那典籍固然重要,但宫姐姐身体更要紧,姐姐已经跟着忙碌了大半日了,不如早些回去歇息?”
宫汝嫔不曾看她一眼,只是淡淡地说道:“不必!”
身后的花铃屏住呼吸,看了看触壁的白雅,再看了看宫汝嫔,若有所思地垂下了头,良久才轻声道:“宫姐姐,此事须谨慎处之!”
你能搜出自然最好,你若是搜不出,以你宫家势力难敌墨家,若是墨家追究下来,你宫家绝对没有好下场!
宫汝嫔侧脸看了花铃一眼,花铃比白雅心思更为缜密,处事也谨慎,她深知宫家势力不如墨家,如此若是惹怒了墨家必将殃及到她的身上,她踌躇了半响,手里的丝绢紧紧拧在了一起。
“齐廷尉!”宫汝嫔突然开口道,身侧嗡嗡的低语声立即消失了,安静如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