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三日月一起呆在这个空间里并不是真正通往he的选择。
如果真的耗到金十月老死, 那么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就会被判定失败, 三日月仍旧留不下他,金十月会脱离这个世界,被投入到补充任务世界当中, 继续他的任务。
金十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也并没有真的打算永远留在这里, 虽然和三日月的重逢确实让他感到难以自持,但好在他还保有最基础的理智。
他曾经做出的选择让三日月无法再次相信他, 他也只能先安抚对方, 再想办法带他离开这里。
金十月也不知道这个安抚需要多长时间,但现在的三日月,大概也只是需要他的陪伴吧。
金十月便在这个黑洞洞的, 空无一物的空间里, 安静地依偎在三日月的身旁。
三日月抱着他,只觉得无比安心。
他们两人就真的在这个空间里, 停留了将近十天。
在空间外的池田屋二楼, 短刀们惊惶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三日月也终于从美梦中惊醒。
金十月是个实力强大的审神者,身负灵力,冷兵器战斗也不在话下。
但他毕竟是个人类,在这种荒芜黑暗的空间里, 他是没有办法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活个七八十年的。
只需要十天半个月,就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会让他虚弱的死亡。
在察觉到金十月呼吸渐弱时,三日月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
这个空间已经不是他从前开辟出来的那个神隐之所了。
曾经的他, 即便是遭到了背叛,心中充满了失望和愤怒,但他仍旧记得世界的美好,他的空间之中有花有草,有世间一切生灵,他和金十月可以在那里生活很久,没有其他人。
但是现在,被暗堕之力侵蚀过的他,已经不记得外面的样子了。
这里什么都没有,金十月当然也无法生存下去。
三日月低下头,发现怀里的金十月已经面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了。
三日月怔怔地看了他半晌,心想,是不是就让他死在这里就好了?这样他就永远没有办法离开了……
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金十月的脸颊。
这一次,你确实选择留下来了,是吗?
三日月静静地看着金十月,直到他真的无法再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他伸出手,搁在金十月的鼻尖。
没有呼吸了。
他死了。
当这个念头闯入脑海,三日月突然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他感到恐惧。
他没有得到他,金十月没能留下来,是他把金十月推开了,他不应该死在这里,他不能死在这里!
三日月一把抱起金十月,抬脚便跨出了那个漆黑的空间,外面仍旧是夜晚,弄丢了审神者的短刀们仿佛失去温暖的幼兽,挨挤着躲在角落里,不敢离开一步。
三日月踏在地板上的声音惊醒了因为长时间紧绷神经而变得昏昏欲睡的短刀们,在看见三日月怀中的审神者时,短刀们屏住了呼吸,仿佛在暗不见天日的深井中猛然见到了光芒,生怕这只是他们的一场梦境。
三日月大声问道:“回本丸的传送器在谁身上?”
乱一惊,连忙拽着另外几个短刀站了起来,簇拥到三日月身边,回答道:“在我这里!”
短刀们这才意识到三日月竟然出现了,而且审神者的状态看上去很不好。
五虎退强忍着眼泪说道:“主人……主人他”
乱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传送器的按钮摁了下去。
刺眼的白光过后,一行人重新回到了本丸的后院,大概是因为等待了太久,又或者是被上次审神者半夜回归却没人发现提了个醒,即便是半夜,后院中也有刀剑在等待。
看见被三日月抱着的金十月的一瞬间,骨?械耐?酌偷匾凰酰?盟?畲蟮纳?艚泻捌鹄矗骸吧笊裾呋乩戳耍荷耍∫┭校 ?br>
因为审神者的长久未归,本丸里没有哪个刀剑是能安心睡觉的,都等着审神者回来的消息,骨?械纳?粢幌炱鹄矗?就枘诘姆考涠悸铰叫??亮恕?br>
因为与外界切断了联系,连电灯都开不了,大家都点的蜡烛,不断听见太刀和大太刀在黑暗中磕碰而发出的痛呼。
三日月才往手入室走了两步,天生速度就比太刀快,夜间视力也好的药研就已经穿着睡衣,光着脚,借着月光将三日月手中的金十月抢了过来,大步朝手入室跑去。
三日月有一瞬间想要将金十月抱紧,但是只是一瞬间而已,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得松了手,任由金十月从他怀里离开。
少年体型的短刀抱着一个成年人快速奔跑的姿势看起来有些可笑,但是没有人能笑的出来,刀剑们忙碌着,准备手入室需要的东西。
本丸内还存着一些电,一直没有使用,陆奥守对这些还算熟悉,动作迅速地将点接给了手入室,药研借着灯泡的光,给审神者挂上了点滴。
刀剑们层层叠叠地围在手入室门外,探头探脑的样子,活像是审神者在里面生孩子一样。
三日月走在最后面,他的状态并不算好,虽然没有像小狐丸一样在山野中流浪那么久,但最初失去意识,又没有躲藏起来的时候,他也和时间溯行军之类的敌人进行过战斗。
注意到他的人并不算太多,除了几个三条家的之外,也只有部分短刀胁差发现他回来了,大多数刀剑都心系审神者的情况,还有一部分大太刀和太刀,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在夜晚的时候,他们好像什么都要慢一拍似的。
三日月借着手入室漏出的灯光,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又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和当初并无二样的明月,蓦然涌上一股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无措。
“你回来了。”
三日月回过头,发现是小狐丸。
他们两个关系不错,一起晒太阳吃点心喝茶,有时候还能聊上几句,小狐丸大概是把他当朋友的吧,不然当初也不会为了阻止他,和他一起失落在时空的罅隙当中。
三日月点了点头,那双美丽的眼睛在月色的映照下似乎也恢复了当初的神采:“你还好吧?”
“我么?”小狐丸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叹了口气,丧道:“要养很久才能恢复当初的光泽呢……”
三日月失笑:“抱歉,是我拖累你了。”
小狐丸道:“不止是我哦,听说在主人醒过来之前,整个本丸都被暗堕之力笼罩,大家都多多少少中了招呢。”
吵着要找主人的,恨不得醉死的,咕哝着要杀人的……简直像个神经病院了。
小狐丸想着那样的场景都觉得可怕,仿佛当个一年的野生狐狸也不是什么不可以接受的事情了。
“这样么,确实挺对不起大家,接下来要好好道个歉才行啊……”三日月这样说道。
小狐丸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说道:“不过要是再来一次,你还是会选择这么做的吧?”
三日月笑了笑,没有否认。
他是活了千年的付丧神,与人类或是其他刀剑都没有太深的羁绊,三日月宗近这家伙,虽然看起来温柔可靠,但其实并不是什么老好人。
他的世界观其实非常冷酷,可能还停留在那个人命如同草芥一般的年代。
他和金十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也有些相似,就如同金十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目标是回家一样,三日月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也只有金十月。
所以即便再来一次,知道大家会被暗堕之力侵蚀,他也依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毕竟我只是个老古董嘛,”三日月哈哈哈地笑道:“有些事情,想要改变还是太难了,多多担待啊。”
“真是太危险了,”小狐丸抱怨道:“你就不能像以前那样,把这一面好好藏起来吗?即便是忍不住会说出‘暴尸荒野也就结束了’这样的话也总比现在这样好。”
三日月笑了笑,低声道:“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嘛,那时候的我,差不多已经被逼到绝境了吧。”
小狐丸看了他一会儿,说道:“主人怎么了?”
“被我关了十几天,”三日月说到这里的时候,脸色有些苍白:“没有喝水,没有进食,不见阳光,会枯萎是正常的事情吧……”
小狐丸皱起眉。
三日月静静伫立半晌,轻声问道:“他会死吗?”
小狐丸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是主人是很好的人,我不希望他死掉。”
“如果他死了会怎么样?”
小狐丸愣了一下,眸光黯淡道:“如果主人真的没有救回来的话,我们大概会被当做暗堕刀剑处理掉吧?也不一定……现在本丸已经和外界失去了联系,主人如果不在了,维持本丸的灵力也会消失,我们大概会慢慢变回原来的样子,在这方天地中腐朽成泥吧。”
三日月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大概等不了那么久,如果他再一次离开我,我大概会忍不住折断自己。”
“动了感情真的是一件非常折磨人的事情,”三日月笑了笑,说道:“特别是在赌输过一次之后。”
小狐丸看了他一会儿,说道:“我跟主人说过了,如果你威胁到他的安全的话,尽管将你折断,没有人会责怪他。”
三日月眨了一下眼,轻轻笑了:“他不会的。”
小狐丸无奈:“……这不是挺好吗,你明明知道主人很在意你。”
“是啊,我上一次也是这么想的。”三日月笑道。
小狐丸不说话了。
半晌,手入室传来药研的声音,金十月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但是需要容易入口和消化的清淡食物,还有水。
会做饭的刀剑们连忙摸着黑去了厨房,三日月也终于松了口气,整个人一下子放松下来,脚下一个摇晃,差点没有站稳。
小狐丸扶了他一把,对他道:“你身上脏兮兮的,快去洗个澡吧,不然主人醒了嫌弃你怎么办。”
三日月笑了笑:“嗯,我知道了。”
小狐丸又道:“你可以休息一下,我会帮你照看主人的,如果他醒了,我就去叫你。”
三日月点了点头,这才慢慢地往自己许久未曾回过的房间走去。
金十月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还在想三日月什么时候才会愿意和他一起走,并不是不愿意开口劝三日月和他一起离开,而是他知道,一旦他先开了口,三日月多半又要钻进牛角尖,只好不说话也不动作,少消耗一些力气,多撑一段时间。
不过即便是金十月,作为一个正常人,也不可能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坚持那么久的,还是系统一声不吭地帮了忙,所谓呢呼吸停止,也只是假象而已。
好在三日月确实还是在乎金十月的,他还抱着要和金十月在一起的决心,并不愿意就那么自暴自弃。
在被三日月带出那个空间的时候,金十月有一瞬间恢复了意识,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他明确的感受到了三日月从未变过的感情。
他确信就是这个人了,带着不会被忘却的爱,和他共度余生。
他们的目标是一样的,需要解开的,只是当初那个不够完美的选择造成的误解。
一定没有问题的。
金十月睁开眼,淡淡的米香正萦绕在他鼻尖。
天已经亮了,除了有内番和远征任务的刀剑之外,大多数刀剑都留在手入室附近,不大的房间里横七竖八地睡了一地短刀,还有不少刀剑躺在门外。
金十月睁开眼睛的时候,一直苦苦守候的长谷部激动地大叫了一声:“主人醒了!”
因为审神者的灵力就在附近而睡得格外香甜的刀剑们纷纷一个激灵,爬了起来。
骑在椅子上就睡了的药研差点没直接扑到地上,醒过来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检查审神者的状态,发现审神者恢复的不错,这才板着脸把一干刀剑轰出门外,连自己的兄弟都没有漏下。
长谷部倒是留下了,他的任务是给金十月喂饭。
“这是我亲手为您煮的粥,喝一口吧?”长谷部满心期待地看着金十月。
金十月恍惚了一阵儿,眼神才渐渐对上焦,他看了一会儿长谷部,才反应过来对方刚刚说的是什么。
他睡得有点久了,一时恢复不过来。
长谷部将勺往他跟前送了送,说道:“主人,喝粥?”
金十月眨了眨眼,声如蚊呐:“三日月呢?”
长谷部一愣,只觉得心都要碎了,审神者的眼里只有三日月啊……不过走失了那么久,又花了那么长时间才带回来,稍微牵挂一下也挺正常?
长谷部纠结了一阵儿,正要搪塞过去,金十月刚才提到的主角便挂着温柔的笑容,出现在手入室门口:“啊呀,主人醒了?”
分明是得到了消息才来吧!这家伙……长谷部板着脸,走到门口把碗和勺塞给他,恶声恶气地说道:“好好照顾主人,他为了把你找回来废了多大的力气呢!”
三日月眸光微暗,轻轻点了点头,走到金十月床边坐下了。
药研帮忙把金十月扶起来,对三日月道:“主人不能一下子吃太多,半碗就好,过一段时间再喂一遍。”
三日月只看着金十月,眼也不眨的点头。
药研感觉三日月的状态不太对劲,皱了皱眉,正要说什么,金十月却道:“麻烦你了,药研,一晚上没有睡好吧,快回去休息一下。”
药研正想说自己没事,看见金十月的眼神之后又不知不觉改了口,沉默了一下,才道:“那我先离开了,如果不舒服的话记得来叫我。”
金十月笑了笑:“放心吧。”
药研点头,出了手入室,顺手将门也带上了。
长谷部的粥隔半个小时就跑出去热一次,现下还是温的,三日月尝了一口,便舀起一勺递到金十月嘴边。
金十月的嘴紧闭着。
三日月眨了眨眼,将汤勺放下,正想问他是不是在生他的气,便听见金十月说:“你先亲我一口呗?”
三日月愣了一下,问道:“什么?”
金十月的脸有些发烫,他又说了一遍:“你先亲我一口,我再吃。”
三日月呆了一会儿,在金十月忍不住想要改口的时候,凑上去,在他苍白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他们鼻尖挨着鼻尖,三日月看着他,问道:“你是在哄我开心吗?”
金十月忍不住笑了,他说:“不,我在哄我自己开心。”
三日月心中发烫,好半晌,他才退开来,重新舀了一勺粥,喂到金十月口中。
这回金十月乖乖的吃掉了。
两个绝口不提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就好像金十月从来不曾丢下过三日月,三日月也从来没有改变历史,试图囚禁对方一样。
三日月平时很少把什么事情放在心上,看上去就好像特别迷糊,真像个记性不好的老年人一样,但当他专注一件事时,任何细节都不会错漏。
他只喂金十月喝了半碗粥,便将碗放到一边了,结束的时候,无师自通地又亲了金十月一口。
金十月忍不住笑了,正要说什么,便发现手入室的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大包平正站在门口,长大了嘴,傻不愣登地看着他们俩。
金十月:“……”
三日月回过头,对大包平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大包平“啊”了半天,结结巴巴道:“他他他他们说主人醒了,我我我我来拿我自己……”
金十月无语地从被子里摸出大包平的本体,他被送回来的时候似乎情况十分紧急,根本没人想到要给他换个衣服什么的,大包平的本体陪着他在床上躺了一夜。
三日月也想到这点,脸色不怎么好看地从金十月手中接过大包平的本体,走到门前递给对方。
往常的大包平是非常看不得三日月的,每每遇到他,一定要酸不溜丢地说几句自己被发现的晚,又或者也有人说他才是最美的刀剑之类的话才行,三日月都是哈哈哈地笑着假装听不见,又或者直接说好好好算我输也行之类的话搪塞过去,免得对方纠缠他。
但是现下这个情况,大包平就是再傻再二,也知道不该和他攀比了,接过自己的本体,眼神也闪躲着不敢看他,灰溜溜地跑走了。
三日月又看向金十月,金十月连忙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大概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笑有多心虚。
虽说大包平只是个误会,其他的攻略世界也不是啊……
这么想着,金十月便乖乖地不敢说话了。
他们两个并没有得到更多的相处时间,大包平前脚才走,后脚五个短刀们便结伴来了。
金十月正想问他们是不是想吃糖了,五把短刀对视一眼,便纷纷用切腹一样的气势跪趴在金十月床边。
金十月愣了一下,还未说话,五虎退已然忍不住哭出了声儿,抽泣道:“对不起……我们,我们太没用了,把主人……呜……对不起……”
五虎退一哭,乱也忍不住了,可怜兮兮地哭道:“我还说过要保护主人的……呜呜呜,乱太弱了啦……”
也是,审神者被当面儿掳走,过了十几天才回来,还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短刀们都吓得够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