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焰枭连着昏迷了三天。
陶染没日没夜地守在他旁边,每天都提着一颗心,但竟然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这天早上,陶染刚吃了饭,一进门就看见墨焰枭忽然睁开眼,恍惚地朝她看来。
她不可置信地僵站在原地,好半晌才缓缓走到床边坐下,趴在他胸口,嗓音发颤。
“墨焰枭,你终于醒了,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你就这么一直睡下去……”
头顶被一只大手轻轻揉了几下,墨焰枭的嗓音带着几分沙哑,“我醒了。我知道你在等我,所以我醒了。”
陶染原本憋回去的眼泪因为他这句话瞬间狂涌出来。
墨焰枭等她哭过这阵,才沉声问道:“老人家……都安葬好了吗?”
陶染一愣,泪眼模糊地看向他,“都安葬好了,管家爷爷的墓地就在附近。”
“我原本想报警,但我知道,这件事不能捅到警方那边,否则墨家和墨氏都要乱了。”
兄弟争财产,而且还闹出人命,这是非常致命的丑闻!
而且按照墨宇轩的个性,他很可能还会将墨焰枭重病的事捅到媒体那里,这对墨氏的打击巨大,所以这件事只能按下不提。
老管家的仇只能留着他们以后向墨宇轩讨回来!
“你考虑的很对。”墨焰枭艰难地坐起身,说道:“我想去探望下老人家。”
即使下葬的时间仓促,但该有的都有,老管家走得并不寒碜。
墓地就在别墅的后山,这还是老管家自己一早就选定的。
墓碑前,陶染侧身看向旁边的人,只见墨焰枭凝望墓碑上老管家的照片,大半天都维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她有些担心地摇了摇他胳膊,“墨焰枭,你在自责吗?”
墨焰枭侧身看她,她这才发现他眼圈竟然红了,听他沉声说道:“老人家是跟着我母亲陪嫁到墨家,他照顾我母亲直到病逝,又因为放不下我,所以一直守在我身边。”
“我知道,他一直待我如亲孙子一般。我本想让他在这安度晚年,没想到害他走得这么冤枉,他为我和我母亲操心一辈子,到头来命都搭上。我再自责又有什么用?”
陶染忽然绕到他跟前,双手紧紧圈住他腰,依偎在他怀里,说道:“墨焰枭你别自责好不好?”
“管家爷爷一定不希望你自责!你自己也说他待你如同亲孙子,那你就该知道,爷爷是不会觉得被孙子连累了的。”
陶染仰头,定定望着他,“你还记得管家爷爷最后叮嘱你的话吗?他希望你永远不要放弃自己,所以你好好活下去,就是在成全管家爷爷最后的心愿,是不是?”
她温柔至极的嗓音,如同最轻柔的手,抚平墨焰枭心头极其罕见的失意。
墨焰枭低头凝望她柔美的一张脸,她一双美眸晶晶亮亮,看他的目光专注坚定,温柔而具有力量。
他心跳漏了一拍,将她紧紧圈入怀中,下颌抵在她额角,“好,我听你的。”
山路有些陡,回别墅的途中,陶染忽然一脚踩滑,整个人滚下了一个小坡。
地上都是积雪,所以她完全没有摔到,一转头却见墨焰枭忙不迭跑到他面前,“怎么样?有没有摔到?”
“摔到了,好疼啊。”
陶染原本是想逗一逗他,好帮他驱散一下沉重的心情,没想到墨焰枭对她的话完全不怀疑,直接走到她面前蹲下,“上来,我背你回去。”
“这怎么可以?你现在还病着,我不能让你背我!”陶染赶紧解释,“好嘛,其实我是骗你的,我根本就没有摔到。”
墨焰枭蹙眉看她一眼,坚持说道:“上来,我背你。”
陶染失笑,显然墨焰枭现在才觉得,她是在说假话骗他自己没有摔到。
她正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墨焰枭竟然直接一把将她捞到背上,二话不说背起她就往山下走去。
陶染趴在他后背上,察觉到他每走一步都十分小心,应该是怕摔到了她。
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她听见他鞋踩在枯树枝上的声音,感受到他坚实的后背,那么让人安心。
眼角忽然就湿润了,“墨焰枭,我真希望能这样赖在你背上,一辈子都别下来。”
墨焰枭脚步一顿,却还是什么都没说,接着往前走,只是走得更慢了。
到了别墅门口,墨焰枭才将她放下来。
陶染猝不及防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想去白云岛,找白家人帮忙解你的毒。”
“不行。”墨焰枭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她。
他拔脚就要往里走,陶染却硬是拦下了他。
她神色无比坚定,“而且我准备明天就动身。”
“不可能……”
墨焰枭话没说完,陶染忽然踮起脚尖,双手吊在他脖颈上,用自己的唇硬生生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墨焰枭极其罕见地僵在原地。
她努力诱导他回应,却被他一把推开,他眸底蕴着怒意,“白云岛有多凶险你不是不知道,我不是没派人去过,但直到现在都没人进得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墨焰枭,我有预感白家人一定有办法解你身上的毒!我一定要去试一试!”
陶染直直盯着他,神色坚决无比,“我原本是想瞒着你,但我知道肯定瞒不久,所以还不如直接跟你坦白。”
“墨焰枭,你不让我去,那你要是真的死了,我就跟你一起去死!”
自以为非常坚决地撂下了这句狠话,陶染拔脚就往里走去。
然而……
她刚一回别墅就被墨焰枭让人关进了房里,一关就关了三天。
这三天里墨焰枭都对她避而不见,陶染见不到他人,不知道他病情有没有加重,一颗心始终吊着放不下来。
这天她再也没法忍受了,决定自己逃出去。
因为右手又出问题了,她无法简单粗暴推倒墙,推倒门什么的逃出去,只能从窗户想办法。
这天白天她用了好几张床单,拧成了一股结实的绳,到了晚上就将绳子的一头绑在衣柜的脚底,另一头系在了自己腰上。
站在窗口往下一望,她有些心虚,这里是二楼,高度不高不矮,万一……
万一中途摔下去,后果还是很严重的。
她咬牙爬上了窗台,刚准备往下跳的一瞬间……
“咔嚓”一声,门好像被人推开了!
紧接着,“陶染你做什么!”
听到这一声骇人的怒斥,陶染顿时腿都软了,一转头就对上墨焰枭阴鸷的目光。
“下来!”他朝她冲了过来。
“墨焰枭你别动!”
陶染紧张得声音都发着抖,冲他大吼一声,“你再动我就跳下去!”
然而……
墨焰枭竟然像是根本就没听见她话似的,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揪住绳子,将她硬生生从窗台上拽下来。
同时在她快摔到地上的一瞬间,一把将她捞到了怀里。
陶染惊魂未定,好半晌才回神,没好气地拎起拳头不轻不重地捶在他胸口。
“墨焰枭你吓死我了!你简直太过分了!你就不怕我刚刚真的跳下去吗?”
她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抬头只见墨焰枭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面色好像有些茫然。
“墨焰枭你怎么了?”
然而墨焰枭只是牵住她的手,拽着她就往房门外走去,“看来我必须亲自守着你。”
陶染忽然顿住脚步,用力甩开他的手。
“墨焰枭你是不是听不见了?”
墨焰枭转身看向她,依旧答非所问,“听话,我不许你做这么危险的事。”
陶染双眼酸涩,蹲下,头埋在膝盖间忍不住轻声抽泣起来。
看来墨焰枭是真的听不见了……
正如他之前说的那样,他的五感正在逐渐丧失……
良久,一只大手强行将她的头抬起,迫使她和他对视。
只是对视了一眼,墨焰枭已经猜到,她知道自己听不见了的事。
“至少我现在还看得清你这张脸,不是吗?”
陶染心疼得一抽,失控地吼道:“可再过不久你就看不清了!”
她忽然朝他一扑,因为没控制好力道,直接将他扑倒在地。
墨焰枭刚要坐起身,陶染却忽然用力将他的双手往身后一扣,用床单拧的绳子绑在他手腕上,还结结实实地打了几个结!
墨焰枭显然已经猜到她想做什么,怒斥:“陶染你放开!你就算把我绑了,小五他们还守在楼下,他们不会允许你离开!”
陶染紧接着又绑住了他的双脚,把他扶到床尾,让他靠得更舒服一些。
“陶染……”墨焰枭怒不可遏地叫她的名字。
陶染却只是双手捧住他的脸,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
墨焰枭看到她红唇微启,极其缓慢地做着口型。
三个字:我爱你。
“墨焰枭,我爱你,只要有一丝生机救回你的命,哪怕可能牺牲我自己的,我也愿意尝试!”
陶染唇角勾出抹笑,手轻柔地抚摸他的脸,虽然他此刻脸阴沉得吓人,她还是想将它牢牢刻在脑子里。
毕竟有可能这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
但为他冒险她也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她走到门口,回身的瞬间不由僵住,只见墨焰枭竟然倒在了地上,看样子是头又开始剧痛。
他嘴里还在呢喃,“小染,别去……”
看着他现在这幅模样,陶染心痛如绞。
她怎么能不去?眼睁睁守着他这样一天天地毒性发作,再眼睁睁看着他死去吗?
陶染捂住嘴,逼退泪意,“墨焰枭你一定要好好等我!”
狠下心来,她拔脚就往楼下冲去。
“陶小姐你不能走!”
小五当然第一个拦住了她,“之前我违背过少爷的命令,带您来找他,这次我不能再违背他。”
陶染眸底迸发果敢凌厉的锋芒,“我当然要离开,白云岛我必须去!而且你也要跟我一起去!”
【作者题外话】:宝贝们,还记得被冷九母女支配的恐惧吗?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