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已经建成,祝如意满意地看着那几间大屋,虽然现在里面空空如也,但是已经能看到以后它的雏形了。
“大人,那些村民不一定会让自己的孩子来学,您这么费心费力真的舍得么?”张忠诚一向都是直来直去的,而且之前他也曾劝过祝如意。
没人比他们这些曾是穷苦百姓的人知道,他们或许并不是没有远见,只是在眼前的困苦没有过去之前,没有心情去考虑还遥远的未来。
祝如意之前并没有向他解释什么,此时却露出一个欣慰的笑来,“的确,对于百姓来说,更重要的是眼前的利益。”
张忠诚满脑子都是不解,祝大人这不是很清楚的么。
“可是,他们总会明白,送孩子上学给他们带来的好处,何况这里是官办学院,并不是以盈利为目的的,所以在就学成本上会减少很多,相信那些原本就愿意送孩子上学的人当然愿意选择这里。”
“到时,我们学院会对村里去招生,一方面在于说服那些父母,一方面也是让他们看到官府的诚意,再说,此事原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而且,在官办学院学习的学生,将给予推举上工的机会。”祝如意笑得有些调皮,一旦上学能给百姓带来好处,相信他们也不会那么顽固不化的。
张忠诚这才明白,他想的那些事情,祝大人她早就想到了不说,连解决办法也拿出来了,还地不是无的放失。
把学习与上工结合在一起,还真亏祝大人能够想出来,如果这件事情能够实行,对于滁县的那些商家来说,应该非常喜欢有学识有见识的学子们到他们的店铺上工。
想到什么,他又挠了挠头,“这滁县还是小了些,没有那么多的地方供学子们上工呀!”
祝如意却笑得有些神秘,“滁县是小,但总会发展起来,而且那些最优秀的学子,也不需要将自己的人生都安放到这滁县里不是吗?”
“对呀!”张忠诚一拍脑袋,“没多远就是京都,那里的机会更多……”
看他总算明白过来了,祝如意道:“滁县看似什么都没有,却也有自身得天独厚的地方的!”
张忠诚这下子完全明白了,祝大人把所有事情都想的面面俱到,一点也没有遗漏,想到此他又有些遗憾,这样一次才思敏捷的才女,将来就要被困在那高高的宫墙之内了。
祝如意没再说什么,眼睛里却带着笑意,希望这位直朗的将士,到时候不要太过惊讶呀!
一旁的王师爷一直没有提出过自己的疑问,心里却一直都在为祝大人的做法打鼓,此时却如豁然开朗般,原来还可以如此,祝大人打破常规的想法让他为之惊叹。
想到自己以往的懈怠,他突然觉得不是这小小的滁县不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而是他没有能力为这条件优渥的滁县带来改变。
毕竟他的公务内容就是县令的幕僚,而不是一个只会听话办事的提线木偶,他原本可以有机会提出自己的意见,就算县令不予同意,也算是自己尽力而为了。
而自己做了什么,不说在只是师爷的时候,就算代为管理滁县的那段时间,也没有做出什么成绩,那是多么好的机会,明明可以一展抱负的。
看着王师爷那懊悔的面容,祝如意觉得自己可能在无意之间,改变了一位以混日子为目标的幕僚人员。
“王师爷,接下来的任务就交给你了!”祝如意像是委托重任的拍了拍王师爷的肩膀,一副事情就倚仗你的表情。
王师爷接过祝如意手里的图纸,看起来与现在桌椅不同的样子,没有任何花纹,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十分简洁实用的设计。
这位祝大人,真是有才呀,“是!大人,小人一定让木工按照这些图纸来做,一丝一毫都不会差!”
此时,他已经与那个以前的王师爷不同了,祝如意将他一直以来隐藏起来的事业心,给激发了出来。
“那就请王师爷多加费心了!”祝如意勉励道,她不是迂腐之人,对于为自己办事的人,从来都是给予最尊重的态度。
这让张忠诚与张师爷俱是一愣,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古人,自小受到的都是尊卑有别的教育,自然有些诧异祝如意的话。
“怎么了?”祝如意有些好笑,这两人又在想什么了。
“大人,您太客气了!”张忠诚率先道。
“大人,此事是小人应该做的,无须如此客气!”王师爷有些不好意思。
祝如意却摆了摆手,“《三字经》有言:君则敬,臣则忠。意思两位应该明白,连天子都应该做到对尊敬下臣,本官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道理他们都明白,《三字经》也不是什么生僻的书,只是从来没有人会真的如此做罢了,而且尊卑的差别越来越大,怕是大家早已忘了,原来的天子的权利也没这般大,原来的阶级之差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大人之心一片澄明,小人佩服!”王师爷拱手一礼,他从未如此诚心的向一个人施礼,从来都是习惯性的受制于礼教所做出的行为,现在却如此心甘情愿。
只因为,事情是双向的,不是他自己卑微的膜拜对方,而是别人尊敬在先,这种被人尊重的感觉可是前所未有的好。
张忠诚现在是算是皇上的人,所有才能不用像王师爷一样见谁都矮三分,可他也曾经历过一段灰暗时光的,那时他空有一身武力无处施展,总是被人称做莽夫。
“祝大人,您真的和其他人不同。”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从被皇上派到祝如意身边,他从一开始的只是职责所在,到后来的心生佩服,变化可谓之大。
两人的话让祝如意越来越明白,底层工作人员需要被重视,毕竟他们是最直接面向百姓的,他们得到重视才会极好的服务于民,在这方面,她还虽然做到很多。
祝如意在滁县的这一年,做的事情比其他人在此五年任期还要多。
期间,她的兄长祝吉祥也曾过来几次,看向她的眼神也从一开始的不屑变成了后来的感兴趣,这种感兴趣不是以前的那种感兴趣,而是对祝如意产生了好奇,对她为官为人的方式感到好奇。
在她的影响下,他不再混沌度日,而是终于下定决心苦学,尽管有些晚,他还是夜以继日的学习,不曾放弃对自己的要求。
在学习的过程中,他了解到如何明辨是与非,与祝家父母的观念产生了极大差别,不再把父母的话当作圣旨一般,而是劝起了他们,让他们不要再去找祝如意的麻烦。
可是祝家父母会那么容易改变么?
他们看到儿子的改变还是愉悦的,只是,他们相比而言还是看重祝家的实际利益,如果祝吉祥能够早一些学习,或许他们还会对他抱有一些希望,现在却着实是太晚了。
父母的观念没有那么容易改变,祝吉祥也无可奈何,曾到祝如意这里,恳求她,如果祝父祝母做了什么事,希望至少给他们留一条命。
他是父母对祝如意抱有多大的恶意的,他们原本就打算在祝家人在朝中站稳之后,把祝如意的身份揭露出来,以祝如意的聪明,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祝如意当时什么话也没有说,她无法无限的给出宽容,只能看到时祝家会怎么做,如果对方能够放弃那些想法,她还是可以饶过他们一命的。
不过死罪能免,活罪他们还是要受的,谁让他们一家对于祝如意,太过让人心寒了呢,祝如意的死可以说是他们一手造成的。
听到她的答案,祝吉祥并没有为难她,只是整个人都有些颓废,他觉得自己很没用,撑不起祝家的门楣才会让父母打起祝如意的主意,在事情越多越不可收拾的时候也无力解决。
在祝如意不知道的时候,祝吉祥却悄然行动起来,他振作之后,决定拿到祝家的掌家权,既然无力改变,那就摧毁它,不破不立,这也是他在书中学到的。
他利用祝家的对头,让祝家名誉扫地,也是在向祝如意谢罪,他已经知道祝如意是皇上的人,他想要祝家一家老小活下来,唯有这么做。
就算祝如意心怀仁慈放过祝家,皇帝却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就别说父母还打着祝如意的主意了,他宁愿走一步险棋,让祝家留得青山在。
淳帝一直关注着祝家,发现了祝吉祥的行动也未阻止,他倒不是同情祝家,而是想让任务快些完成,这样九儿才能有很多时间放在自己身上。
那什么祝家的一点也不重要,只要不打扰两人的生活就好。
因此,祝家一时间从风无两,到现在低调至极,不过一夕之间。
祝如意得知此事,也只无奈笑了笑,祝吉祥为了祝家得以存活,还真下得去血本,她在感觉到祝如意的郁闷消失之后,整个人也轻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