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后那平静的喜悦让婧芝和梁靖升都十分享受。
两个人坐在板凳上,一边休息,一边聊着天。还是老样子,两个人虽然靠得还算近,但中间总是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梁靖升拿起他的水杯,喝了几口水,先打开话匣子,问婧芝:“看了刚才的比赛,现在你的心情怎么样,坐在我身旁的这位‘女性朋友’?”
婧芝噗嗤一笑,感叹道:“这么精彩的‘中德大战’,看了可真是心潮澎湃啊!”
“嗯,是挺惊心动魄的。”梁靖升放下手里的水杯,“来英国之后,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激烈的比赛。”
“恭喜你!”婧芝伸出大拇指,“赢得了刚才的比赛!”
看到婧芝那心满意足的样子,梁靖升紧紧攥着毛巾的手,很快松下来。他本想着赶紧把额头上的汗珠用毛巾擦掉,却被婧芝那一双向上翘起的丹凤眼勾去了魂魄;她不经意间对着自己露出的那灿烂的笑容,让他在汗水快要流进眼眶时仍没想到要眨眼。他想要用自己的眼睛,和所有的精神,记住此时此刻这攫取他魂魄的嫣然一笑。
“Gee说得没错,她真的是一个美丽的天使。”梁靖升在心里问自己,“若是她身后长着翅膀,那她终将飞向哪里去?是离我更远,还是更近呢?”
婧芝看到梁靖升手里拿着毛巾,正准备擦汗,却以一种非常奇妙的姿态盯着自己看,连忙把手伸回来,摸摸自己的脸蛋,难为情地问:“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没有……”梁靖升立刻低下头,魂不守舍地用毛巾擦着汗,“没有,什么也没有……”
“哦!”婧芝轻松地把手从脸蛋上拿下来,继续称赞梁靖升:“Frank球技高超,又有勇有谋,你能战胜他,可真是了不起!”
“哈哈!”听到婧芝这赤裸裸的赞美之词,梁靖升很是开心,“老实说,我们两个人的水平一直都在伯仲之间。我今天能险胜,只是因为今天的运气比平时好一些。”
“怎么这样说呢?”婧芝不同意梁靖升那自谦的话,“你是凭借自己的实力才在比赛中获胜,哪能说是靠运气呢!”
婧芝的话让梁靖升很不好意思。他把擦汗的毛巾从脸上移开,憨笑着解释说:“哈哈,你这么说,我怪不好意思的。其实,几年前的那场比赛,我并不是冠军。”
“你不是冠军?”婧芝好奇地问,“你们刚才打的那场比赛,不是一场之前打了一半,还没分出胜负的比赛吗?”
“是啊,”梁靖升点着头说,“之前在美国的那场最终决赛,比赛到一半的时候,我弃权了。”
“你……”婧芝瞪着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弃权了?”
“对,我弃权了。”梁靖升的语气很平和,没有自责,没有悲愤,没有后悔。
“为什么?”婧芝略显激动地说,她的上眼皮疯狂地拍打着下眼皮,飞快地眨着眼,迫切地想要梁靖升赶快解释清楚。
“当时的情况很特殊。”说着,梁靖升叹了一口气,“唉,我们谁也没有想到,Frank在比赛到一半的时候,脚受伤了。具体伤得怎么样,我不太清楚,但我知道,肯定非常严重。我记得当时,校医坚持他立刻去医院接受治疗,说他已经不能再继续参加比赛了。”
“那既然这样,”婧芝眨眼的速度更快了,她非常疑惑不解,“照你这么说,他受伤了,应该是他弃权,退出比赛。你怎么会……”
“因为Frank坚决不肯放弃比赛!”梁靖升继续解释说,“我很了解他,他是个倔脾气的人,如果没把他打晕的话,他说什么也不会退出比赛的。他不是一个会主动放弃的人。即使他有伤在身,也不会。”
婧芝似乎明白了梁靖升的意思,微微点头,说道:“所以,你不忍心Frank带伤比赛,觉得即使赢了这样狼狈的他也不光彩,所以你就……”
“是啊……与其胜之不武,不如提前放弃……”说完,梁靖升低下头。
这个时候,梁靖升心怀感激,因为,坐在他身边的这位被他的朋友称为“angel(天使)”的姑娘,没有因为他之前的“愚蠢行为”而嘲笑他的无能,反而理解他,让他更加真切地体会到婧芝那独特的温柔与善良。
遇见婧芝之前,有许多世人眼中绝佳的女子向梁靖升抛出橄榄枝,想要成为他的另一半,却被梁靖升一一拒绝。理由很简单,他从未真正对谁动过心,也不愿勉强自己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许多人觉得他眼光太高,太挑剔,又或者太追求完美,让他一个人独孤地度过了这么多年。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想要的,不是在草丛中争相绽放的花朵,而是能融化冰雪、驱走严寒以及温暖大地的暖阳。
现在,他找到了,既得意,又失意。得意的是漫漫人生路能遇上如此称心如意的知己;失意的是即使现在他们坐在同一个长凳上,中间却还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他苦笑着,抬起头,发觉婧芝已经从板凳上站起来,站在自己对面,正在做着简单的准备活动。
“你还好吧?”婧芝笑嘻嘻地说,“我见你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就自己先站起来活动几下。”
“我没事……”说完,梁靖升把毛巾叠起来,放进包里。
他站起身,走过去,站在婧芝面前,仔细端详着婧芝那张独具东方女人魅力又略带着孩子气的脸,微笑着说:“走吧,一起去打球。”
听到梁靖升的话,婧芝真是又喜又忧,问道:“一起?你要一起吗?你不再休息一会儿?”
“不需要……”梁靖升摇摇头,“看你这么有精神,我的那一丢丢疲惫感啊,早就烟消云散了!”
“是嘛!”婧芝拿起球拍,仔细检查着球拍两侧的胶皮,“那我们再来场比赛怎么样?”
“好啊!”梁靖升也来了精神,“输赢怎么算?”
“咱们还是七局四胜制吧!”婧芝想了想,继续说,“若是谁输了……就……”
“就怎么样?”梁靖升调侃道,“难道要以身相许不成?”
婧芝“又羞又怒”,真想踮起脚、拿着球拍好好敲打几下梁靖升那颗漂亮的“榆木脑袋”。
“想哪去了!我们现在是在二十一世纪,没有穿越到几百年前!这又不是比武招亲!”
婧芝的话说得铿锵有力,颇具当代独立女性的风范。
“哈哈!”梁靖升淘气地笑起来,连忙给自己打圆场,说道:“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别当真,别当真!”他又故作镇定,继续问,“说真的,要是你输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答应你一件事!”婧芝毫不犹豫地回答,“只要不……”
婧芝还没说完,梁靖升便捂着嘴笑起来。
“只要不违背江湖道义,也不是要你去死,之类之类的,对吧?就像张无忌答应赵敏三件事那样?到了你这里,缩水了,变成只有一件事,对吧?”
“……”婧芝愣住了,迟了好几秒,才说:“算是吧。不过,你的要求不能太过分,也不能是……”
“也不能是什么定亲、结婚又或是让你给我生孩子这种跟‘以身相许’有关的事,对吧?”
“……”婧芝再一次愣住,还没反应过来,梁靖升又接话了。
“放心吧,若是你赢了,我答应你一件事,若是你的要求我不想或者不能满足,没办法做到,就告诉你,让你再换另一件,直到你想出来的那一件事我能舒舒服服地做到,好吧?反过来,若是我赢了,也是一样,好吗?”
婧芝没想好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算是“诚惶诚恐”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