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嫂子高中就和我哥就一个班,听说当时我嫂子立誓我哥去哪她也去哪,后来就一起去留学了。”
我哥去哪她去哪……江慈和高誉高考结束的时候,也曾这样计划过。
江慈直生羡慕,念了句:“真好。”
“好什么?要是有个我不喜欢的女人跟着我,我得疯。”戚和堂拿着圆勺小口地喝他面前那碗马赛鱼汤。
“那你哥哥一定喜欢你嫂子。”
“他不喜欢!”
戚和堂把勺子一放不喝了,一副不想再说的样子。
江慈自然没有多嘴到继续追问原因。
他们的座位靠窗,餐厅的灯光是昏黄色,窗外已经是黑夜中的车水马龙。
昏黄的灯光映着盛着白葡萄酒的酒杯,江慈伸出手指磨了磨,捏起杯身抿了一口。又望着窗外发了会儿呆。
戚和堂顺着江慈的视线望出去。
他们的餐厅在大厦的顶楼,城市的繁华一目了然,形形色色的车在暗道里疾驰,车里的人都是有目的地的,目的地总该是温暖的吧。
对面的大厦在夜空里最是亮眼,液晶广告屏里是国产的知名手机,屏幕里手持手机的代言人微微勾起嘴唇的,正是当红的男演员髙誉。
虽然看不见屏幕底下聚了多少人,从他们的位置望去只是黑压压的一片,想必不少人是驻了足在拍照的。
江慈又喝了一口酒,戚和堂也拿起酒杯,说:“从前就你成天把他带在身边,也没觉得他存在感有多强啊,现在真是走到哪儿都能看见。”
江慈“嗯”了一声,依旧是出着神。
他比以前更瘦。
虽然江慈和娱乐圈的人没打过什么交道,但女演员们为了保持身材而对自己苛刻的事迹在网上也看到过不少。
男演员也大抵是一样的道理,再瘦其实在镜头前只是刚刚好而已。
而他在镜头前那么好看。
江慈看过网上的一个对他外貌的评价为“全脸无死角”,无论是眼睛,眉骨,鼻梁,嘴唇,单独拿出来也都是极好看的。
江慈认为最好看的是他那要命的下颚线,说是“美到极致”也不为过,他个子又高,仰头的时候江慈就会趁机去看他的下颚线,忍不住的时候,还会色眯眯的伸出手去摸。
髙誉总是被她吓一跳,低头的同时推开她的手,冷冷呵责:“你干嘛?”
江慈这会儿笑得最贼,说:“好看。”
两个人都喝了酒,戚和堂是开车来的,所以叫了代驾。
戚和堂把江慈送回住处,江慈下车前问了他要不要上去坐坐,戚和堂摇头:“我待会儿佳人有约。”
江慈白了他一眼:“你才来多久就有佳人等着你。行了,那我走了,有空再联系。”
“你明天会回北京吧?”
“本来是没这个打算。”
“但是为了我的盛情邀请,你决定回去了?”
江慈微笑默默点头,戚和堂达到目的,心满意足的离开。
今天江慈接到的两个电话都让她足够意外。
晚上,她正打算看回北京的机票,就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是江慈的爸爸打来的。
江应维说江慈很久不回去了,如果今年也不回来,他计划带着妈妈和爷爷来S市一趟,一来看看江慈,二来旅旅游。
“哦……爸,天很冷啊。”整年整年的不见面,联系也不多的家人,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今年也不回来过年吗?你妈和爷爷都想你,爷爷老了,你也真不懂事,该回来了。”
过年。
江慈一直以来都羡慕回家的人,他们的家里一定有温暖的家人在等他们回去。
江慈的家人呢?她回去之后面对的都是尴尬的冷脸,再不复曾经的亲密与毫无保留的爱。
爷爷、妈妈最是漠然,她一边羞愧,一边后悔,可又一边念着高誉。
“我知道了,爸。”江慈心里湿润润的,想必时间过去太久,家人终于开始释怀。
“对不起啊,小慈。”
漆黑的房间里,江慈哭的接不上气。
她一瞬间有飞回北京的冲动,回到她二楼的小房间,无数无数深夜里,她也想家。
她捂着心的位置,那里真的一抽一抽的疼。
回北京的机票所剩无几,江慈好不容易看中一班的商务舱还有剩余,于是连夜收拾行李打车去机场。
江慈在路上给妈妈发了短信,略带几许不确定,还是发了:“妈妈,我明天回来。”
她握着手机等了几分钟,没有收到回复短信,有些失落。
飞机在凌晨三点到达北京,江慈并不打算回家。
凌晨回家,是对安睡的他们的打扰,还不如等到白天回去,什么事情都有秩序的进行。
江慈在首都机场附近订好了酒店,她一下飞机就打开手机,一个未接电话,一条短信,都是来自妈妈。
未接电话的时间要比短信早些,可惜那个时候她已经关了机。
短信说:“几点到家里?我让林阿姨准备了很多菜,吃午饭来得及吗?”
江慈在出机口牢牢握着手机,紧紧的,眼泪不断冒出来,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这是她久别的故乡。
她看着凌晨的机场大厅,有不少坐着酣睡的人,和红着眼睛等待的人。
她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我回来了。
“回来”,来之不易。
她打了一辆车去酒店,一路上江慈都扭着头看着车窗外,黑夜里路灯十分明亮,她很想漫步在这样的街道。
这一刻,她觉得幸福。
江慈到达酒店后先洗了澡,再看手机已经是早上5点半,这个点给妈妈回个短信显得不那么唐突。
她告诉妈妈她应该中午就能到家。
其实已经没有什么睡意,她躺倒床上看英语报,看着看着才又困了起来。在临睡前定了个闹钟,定在9点。
这才安然睡去。
不到九点,她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
揉了揉眼,摸到了手机,来电显示是戚和堂。
“你到北京了?”
江慈在出发前给戚和堂发过短信,告知她的航班时间。
“唔,是啊。”
“现在在哪里?”
“我在睡觉。”
“机场睡觉?”
“没有,我找了个酒店睡觉。”
他那里有步子匆促的声音:“我来接你。”
江慈看了看时间,8点40,想了想又不对,他不是昨天晚上才和她分开的吗?
戚和堂说:“没约到佳人,我比你早到。”
挂了电话,另外还有一条短信,是妈妈在早上发来的,她说,“下飞机了记得说一声。”
她心里暖暖的,打字的速度飞快:“和堂来接我了,很快能到家!”
江慈洗漱好,东西简单整理,门铃便响了起来。
她去开门,门外站的却是两个人。
江慈快惊讶到说不出任何话。
貂皮大衣的女子先说话:“坏姑娘,居然才回来!”
江慈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虚虚地叫:“程程……”
冯程白皙的脸上因为外面的冷风,被吹得通红。这一声“程程”,听得眼睛也泛红。
“嗯嗯嗯,你还记得我叫程程啊。”
江慈先是愣在原地,后是愣在冯程的怀抱里。
冯程无止尽的念叨:“你有良心没有,怎么可以走那么久,怎么可以都不回来看我!”
无声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江慈的肩膀止不住的颤抖,冯程抱着江慈,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而江慈竟然伸不出手去抱她。
江慈依然记得,她决定要去S市的时候,冯程毅然决然地说,“你去那么远干什么?逃避有用吗,你要疏远他们,连我这个朋友也要疏远吗?”
那个时候江慈摇了摇头,说不会的。
冯程没有回应,只说,你走,我不会去送你。
冯程果然没有在江慈走的那天去送她,而是去找了髙誉。
她找到髙誉的家里,却被高誉的母亲拒在门外,说什么也不让冯程进去。
冯程心中生了疑,在门口给高誉打电话,电话铃声却从高誉母亲的口袋响了起来。
于是冯程在楼下很大声喊,问髙誉:“你知不知道江慈要走了!”
冯程喊了好多好多遍,一直被高誉的母亲推搡,让她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她仍旧歇斯底里的喊:“高誉,我不怕丢人!阿姨,我不怕丢人!怕丢人的是你们才对!他们两个人有什么错,如果你们不阻止,意外就不会发生!谁都能过得好好的,是你们不让他们两个人过得好好的!”
高誉终于从阳台探出来,隔得远,冯程看不清高誉的表情,只一眼,高誉就回去,冯程再也没有力气,瘫倒在地。
她知道,这个点,江慈的飞机已经在飞往S市的路上了。
最后是谁把她带回去的?
是戚和堂来了。
可冯程却没有告诉过戚和堂,她要去找高誉。
戚和堂把她从高誉的家门口扶起来,说,“高誉叫我来的,他说他都听到了,让我向你代他说声谢谢。”
“‘谢’,是什么意思?”
“‘谢’就是你做的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最后,冯程仍是不甘心的朝楼上喊了一句,声音大得几乎让她觉得喉咙要撕裂。
她说:“髙誉,你舍得?我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