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进入二月,迎面吹拂的风依旧凉沁沁的。
初春的气息拂在风中,冻土初融,泥土芬芳,勤快劳作的村民已经换下了厚厚的棉袄。
河边的池塘终于开始动工。
胡家新挖的这方池塘是准备给翠珠的嫁妆,消息一出,村民又热议纷纷。
有赞叹胡家大方的,有羡慕翠珠嫁妆丰厚的,也有妒忌村长家捡了大便宜的。
胡长林和胡长贵赶完了作坊最后的订单,第二日便开始召集村民开挖池塘。
河边的这块地足有十二亩,凌显勘察过后,提议分挖两方池塘,沿着河堤开挖,修筑两道水渠,一道用于引水,一道用于排水。
两方池塘间修筑堤坝,留出空地,修建一条青石路,等年底丰收的时候,方便车辆运送。
这块地的面积比胡家宅子里那片池塘可宽多了,还得修筑堤坝与青石路,要干的活就多了起来。
初春,村民多在田间劳作,抽空打散工的人不多。
挖池塘的工钱与建宅院的工钱一致,十四文一天,不包饭食。
因着两边的工程都要赶工,珍珠也不好单独把这边的工钱提价。
罗巢与罗宣两位护卫头领主动请缨,要领人过来帮忙,胡家人哪里肯让他们下地挖池塘,上次帮忙翻松土地,虽说速度不慢,可胡家人也看出来了,他们从前定是从没下过地耕种的,扶犁牵牛的动作都十分生疏,适应了一两天后,速度才快起来。
这次,说什么都不敢让他们动手帮忙了,再三推辞才打消了他们的念头。
进入农忙时期,散工不好招,胡家正商量着要不要去隔壁村招一批帮工。
结果,村长赵文强领着十个壮劳力来了。
来的都是村里赵姓人家的汉子,也就是村长从族中协调而来的亲眷。
赵繁茂也位列其中。
想来是得知,这两方池塘是翠珠的嫁妆,以后也算是他们老赵家的池塘,所以,赵文强特别积极的帮着胡家找来了帮工。
这种时候,大家族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几十户赵姓亲戚,抽出十个壮汉,他们家的农活由各家平摊着帮忙,就影响不了春耕的播种,即能挣了工钱,又能全了亲戚的脸面。
村长打的算盘,大家都心知肚明。
当然,胡家面上还是感谢的。
招齐了人手,便开始动工了。
凌老先生的图纸方案已经画好,工程由胡长林与翠珠负责。
胡长林负责实地监工,翠珠负责核算与发放工钱,当然,王氏会在一旁陪同。
两个池塘种上莲藕,然后在藕塘下养鱼,两样可以同时兼顾,有利于开发更高的经济价值。
胡家的池塘里,就这么做的,最近几年的效益一直不错,凌希管理着池塘,已经积累了不少经验。
等河边的池塘修建好,可以让凌希先帮着把藕种下,后续的管理工作嘛,珍珠瞥了眼站在河边,笑容满面的赵文强。
村长家这么积极,就让他们先跟着凌希学着管理藕塘吧。
罗璟从城外的军营驾马一路回府,脸上的表情冷如冰山。
可惜,再高冷的姿态也阻挡不了贵女们热情地围追堵截。
“罗郎将,你什么时候回的嘉晋城?”
“罗郎将,你休假那么长时间去哪了?”
“罗郎将,今天东城的马市开集,陪我们去看马吧?”
“罗郎将,……”
罗十三头疼地看着被围困着动弹不得的少爷,明明他们特地绕了道,还是被这些闲得发慌的贵族姐堵住了,一个个的,能把这份心思用在对抗外地上,鞑子也许早被打得抱头鼠窜了。
边城各家的姐基本都是马背上的好手,围堵起人来,更是配合默契,罗璟几次想驾马冲出包围,可惜没有成功,而且,都是同袍府上的千金,也不好武力硬闯过去。
叽叽喳喳的少女们,瞧着罗璟沉静如水的脸,相互看了几眼,都没有退让开来。
罗氏兄弟在嘉晋城内,是出了名的冷漠,少有对女子和颜悦色的时候,她们来之前便商量好了,不能被他的冷脸击退,如果不是仗着人多势众,她们哪有胆量敢堵截于他。
李钰姣驾着她的红鬃烈马立在罗璟最前面。
她今天一身胭脂红彩绣嵌白狐裘夹袄,腰身收得极为贴身,衬得她的身段曲线起伏玲珑有致,边城的二月,寒风依旧冷冽,她这身衣裳明显抵御不住寒冷,不过,为了彰显她苗条的身段,她咬牙穿了出来。
李钰姣抿着涂了口脂的红唇,眉目含情,眼角含春,她心仪罗璟很久了,可是,罗璟却似根木头般,任她如何明言暗示,都无动于衷。
四皇子回了京城,父亲护送四皇子妃跟着去了,母亲说,他们家也要做好启程返京的准备。
回京城当然好,可是,李钰姣不甘心,她仰慕已久的人,已经是四品的武将了,无论是官衔还是品行外貌,都是她最理想的人选。
就算回了京城,也很难找到似罗璟这般,俊朗英挺的少年英雄了。
她今天,鼓动了一群少女在此拦截,就是想多接近他一些,如果她单枪匹马而来,那罗璟铁定一转眼就绕路而过了。
罗璟,就是个不解风情的榆木疙瘩。
李钰姣咬咬牙,眼中的哀怨浓得快要滴下来。
“诸位姐让一让,罗某家中有事,不便奉陪。”罗璟寡淡着一张脸,拱手施礼。
“罗郎将,别这样嘛,你才刚回嘉晋城,还没去过新开的马市吧,很热闹的,与我们一同去看看吧。”说话的是一个长相俏丽的少女,卫指挥佥事府上的姐。
“就是,就是,罗郎将,你总不和我们一道,是不是瞧不起我们呀?”另一个圆脸大眼的少女叉腰瞪着他说道,她是指挥同知家的姐,性格向来大胆泼辣。
边城民风开放,未婚的少年男女一同结伴游玩很是平常。
罗十三眼角抽搐,虽然在边城待了不短的时间,但是,对于这些作风大胆,行事凶悍的贵女们,他还是很不适应。
“诸位姐,罗某是已经定亲的人,需束身自修,洁身自好,就不便与诸位同行了。”罗璟说到这,冷漠的脸上带上了丝丝柔和。
未婚的少年男女可以结伴出行,定了亲后,就得注意避嫌了。
他的话似惊雷般,在众人耳边炸开。
罗璟居然定亲了!?
怎么以前没有听说过?
是最近才定的亲么?
李钰姣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父亲去年盘敲侧击的问过罗璟,可曾婚配,当时,罗璟是摇头的。
怎么放了一趟长假,回来后就定亲了?
众少女一脸失望地面面相觑,围堵的队形不免开始散乱,罗璟趁机从夹缝中,驱马离开。
“罗璟,与你定亲的是哪位府上的姐?”李钰姣不死心,追在他身后问道。
罗璟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无论她是谁,与姐都没有关系。”
说完,扬鞭策马,绝尘而去。
一群少女风中哀叹,罗璟定亲了,边城世家的贵女们,少了一位最佳的夫婿人选了。
女孩们三三两两散去,只有李钰姣骑着她的红鬃烈马立在寒风中,白着一张脸,久久不肯离去。
晚间,罗睿回到府中,径直去了罗璟的院落。
“今天好多人问我,你是不是定亲了?消息是你放出去的?”
罗璟正给大灰喂食,大白回望林村送信,三天了还没回来,大灰的精神有些不好。
“嗯,是我说的。”
想起珍珠说,要给大黑与大花配种,大白此时估计正沉浸在温柔乡里,不愿返回。
罗璟怜惜地摸了摸蔫蔫的大灰。
“哎,你这不是把城里的世家姐都得罪了么?你可是嘉晋城里,最受她们欢迎的夫婿人选,哈哈,这下好了,她们的愿望落空了,都驱使她们的父亲跑到我这来询问,与你定亲的是谁家姐。”
罗睿拍拍他的肩膀,无奈摇头。
“大哥,你可别把珍珠透露出去,管她们作甚,一个两个的都太闲得慌,等我去了潼临城,事情就过去了。”要不是她们吃饱没事干,就去围堵他,他犯得着把定亲的事情说出去么。
“你真决定去潼临城驻守?”罗睿眉头皱了起来,他怕没人在潼临城镇着罗璟,他会冲动行事。
罗璟重重地点头,“大哥,我会心的,我媳妇还在家等着我回去迎娶呢。”
罗睿失笑,忍不住揍了他一拳,“你这臭子,有了媳妇很了不起啊。”
是很了不起,只要想起她,他就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干劲。
鞑靼的查干巴拉和瓦刺阿木尔都在荆县,潼临城与荆县之间还隔着良山镇,良山镇已经回归夏国监管,不过,那里城墙低矮,防护简陋,根本抵挡不住鞑子的攻击,只能作为两地之间的缓冲地带。
罗璟想先去良山镇探查一番,鞑子频繁的出入是为了寻找什么?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他想借着这次交战的时机,立下显著的战功,为罗家洗雪冤屈,恢复名誉做足准备。
这样,才能光明正大,风风光光的迎娶他的新娘子入门。
罗璟脸上不由泛起了甜蜜的笑意,看得罗睿的眼角都抽动起来。
胡家姑娘就那么好?
竟让他这弟弟百炼钢化为绕指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