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斗笠人来到李叔面前,一派熟门熟路的样子,对李叔嘻嘻一笑,躬着身子说道,“谢谢。”
李叔不知所谓,他怔怔地看着斗笠人。
那人却因为弓着身子,脸被斗笠遮着了,根本看不到面孔,不免有些遗憾。
说完了“谢谢”,斗笠人便不再言语,只是朝李叔再次躬身施了一礼,然后,径自拉着女孩的手,转身就朝人群间退去。
女孩刚刚苏醒过来,还有点迷糊,就被斗笠人紧紧拽住了手腕,感觉有些疼痛了,才重新认真看了看斗笠人,然后就惊恐地大叫道:“放开我!放开……”
听了女孩的尖叫,李叔也跟着一惊,看着斗笠人拉着女孩渐渐远去的背影,他赶紧朝身后一招手,嚷道:“阿丁、阿昆,别让那人跑了!快追。”
此时,马常发已领着他的‘淮一队’跑得远了,加之观者众多,又十分地嘈杂,根本就没听见李叔的喊叫。
衙门内的家丁年轻一点的只有阿丁和阿昆了,听了李叔的话,尽管他们没有一点功夫,但还是硬着头皮追了过去。
被绑着的三个打手也循声望去,他们虽然痛得龇牙咧嘴,并且还嚷嚷着要找狗官算账,但一看到那个斗笠人飞遁的身形,竟也着急上火乱哄哄地大喊起来。
“就是那人,快,抓住他,抓住他!——”
“对,还有那个女孩!”
“快啊……”
顿时,衙门内外一片混乱。
阿丁和阿昆也只是象征性地追了一段路程之后就无功而返了,让他们为了一个不相识的人去冒风险,才不呢。
李叔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只得作罢。
倒是那三个打手急得跳脚,却又因为腿上的划伤让他们疼痛难忍,又叽里呱啦的乱叫一通,但还是被人押着往监房里去了。
围观者这才作鸟兽散。
“越秀楼”外,有两个衙役装扮的打手拦在门口,很光棍地将柯寒老爷挡在了外面,尽管他们都知道,来者就是淮县的第一号人物,可依然还是不鸟他。
真县令就这么被假衙役挡着,也他妈的太衰了。
看来,这“越秀楼”的背景果然就不简单啊?但是,如果就这样退缩了,还真不是柯寒的风格!
“小瞧爷了不是?”柯寒心头想道,但还是很随和地笑笑,盯视两人,再很直白地说道:“呵呵,两位还挺忠实的嘛?可惜,站错位置了,这样,对你们的前途不会有什么好处啊!”
打手依旧不予理睬,见柯寒笑着说话,就更加无视,心里暗骂开来。
——你握权在手就脾气暴戾了是么?可你经得住咱的拳头吗?能架住何师爷拆招吗?!
——在那些家丁仆人面前,算你狠,可估摸着人家也压根就没当你是回事!为什么?人家是看中你手中的一点钱养家呢。可就你那一点薪水,够什么呀?自己花销未必能够!还偏偏养了那一大堆丫鬟佣人,都赶上知府大人的排场了!
——我日!!不知道那钱是何师爷从“越秀楼”的经营中分出来的啊?只吃不拉的东西,真他妈的是个累赘!
——你以为你是谁啊?真当自己是县太爷?操!有谁真心去去拜你了?这淮县的大小财主、商贾,有点事还不都是来咱“越秀楼”鼓捣?都进贡谁呐?师爷啊!
——你那破衙门也早该趴窝、歇火了,老实说还不如那破庙招人喜呢!能给你个空壳显摆一下算是照顾了,还他妈的敢来捣乱?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花钱买来的乌纱帽能戴多久?哼,给我们当猴耍还嫌侮辱了我们的智商呢!鸟你?我呸!
——我们的正主子何师爷都快要取代你这狗官了,为了办你,私下里都和咱们的老爷商量过好几回了,你还有什么好横的?到时候,还不知道你怎么个死法呢?切!……
到底是下人,太沉不住气了,他们的表情就露了相了。
“闪开!不要惹爷坏了好脾气!”柯寒收敛了笑,将右手的拇指在鼻翼与上唇间横着一抹,瞬间就夸张地吸了一口气,惜字如金地说道。
那二人就仿佛聋子一般站着。
柯寒见二人动也不动,果真就不再废话,他蓦地腾空一跃,直接一脚踢飞一人后,不等另一个人有所反应,就又潇洒地一个旋子回转,又将另一人踢飞出去。
两个打手防不胜防,没想到这昏官竟然如此牛掰?都后悔自己小看了这县令,各自喷了一口鲜血后瘫倒地上。
看热闹的百姓和“越秀楼”里的玩家、小姐都为亲眼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县令而目瞪口呆了,那些宿在“越秀楼”里的闲杂人等都慌得四处躲闪。
众目睽睽之下,柯寒大摇大摆地走进大厅。
“狗官,你不要欺人太甚!”谢老板站在楼梯口看得真切,他含着烟斗,一步一步小心地跨下楼梯,咬牙切齿地大喊道,“我‘越秀楼’向来是守法经营。谁料,昨晚竟遭贼人纵火,损失惨重,善后事务还在进行之中。你,作为淮县的一个父母官,接案不破,偏偏又来滋事扰民,真可谓让我‘越秀楼’雪上加霜,试问,你居心何在?”
“哈哈、哈哈,谢耀生,谢大老板!”柯寒爽朗大笑,高声道,“贼人纵火?怕是你谢老板做事太绝,惹得仇家报复了吧?你们的事情,老爷我也早有耳闻,也早该过问一下的,只是碍于身子偶染小恙,延误了一段时间。当然,我还是幻想‘越秀楼’能有所顾忌,稍稍低调一点,最终能转行搞些实业啥的。可惜,据我所知,你‘越秀楼’却越陷越深,以至于现在还竟然私藏兵器?纵容嫖赌?贩毒吸毒,使多少人成了‘越秀楼’的瘾君子?更甚是,你还公然让这楼里的打手假冒官差,诋毁师爷?损我淮县名声?哼哼,如此营生,何来守法之说?!难不成让淮县的爷们都成为你们‘越秀楼’的嫖客?让淮县的姑娘都成为你 ‘越秀楼’的‘刺玫’?这楼,脏了你谢耀生一家事小,坏了我一县事大!若是老爷我再坐视不管的话,焉能对得起我的顶戴花翎?对得起朝廷的俸禄?对得起天子的重托?对得起淮县的乡亲父老?!”
不擅演讲的柯寒能说出这么一番牛掰的话,还真费了老劲了!不过,贵在真诚,他说的都是大实话,所以也特能打动人。
门口,跟过来的百姓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都唏嘘不已,随后,又响起了一阵阵叫好声和鼓掌之声。
这一刻,就有人疑惑地小心而又小声地议论起来。
“昏官不昏嘛?!”
“看不懂了,衙门内的那个师爷可不是这样唠叨的。按理说,师爷应该是知县的传声筒呐。”
“呵呵,这里面的水,深不可测啊!”
谢耀生气急败坏,他朝一群握着菜刀和棍棒冲过来的一群人大吼一声:“还愣着干什么?关门,打狗!赶紧的……”
然而,门外的人竟然一起拥挤过来,不让握刀持棒的家伙关门。
柯寒则撩起长衫的下摆,很光棍地对曾经交过手的‘越秀楼’的护卫队阴笑道:“一起来吧!不过,史老兄,你就免了吧,看好你的冬梅啊!”
众人不免一怔,烂命鬼?史骏博更是惊骇,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一干人等都迟疑着,昨晚上的事情还让这些人心有余悸呢,便轻易不敢上前。
正在这时,门外又传来马常发闷雷似的的一声呐喊:“老爷,常发和您的‘淮一队’救驾来迟!还望老爷恕罪!”
门口很自然地闪出一条路来,就见马常发和他的弟子们飞也似的冲了进来。
柯寒将双手往前一挥,他想起穿越以来自己就一直被这谢大阉人伙同何师爷架空了,便火气冲天,他大吼一声道:“马大帅,你来的正好,快快将这万恶之人连同他那刁妇一起拿下!‘淮一队’听令,你们两人一组,给我仔细搜!所有赌具、烟具,现银、账本,以及‘刺玫’,一律清查,点数,收押至县衙,等候发落!……”
“淮一队”的小伙子很现代的齐声应答:“是!保证完成任务。”
随后,勇猛如鳄的队员们自动分成五组,一阵风似的分散四处,在楼上楼下搜查起来。
谢耀生被马大帅缠住了双肩,一下子急了,喷着口水嚷道:“狗官!驴头!你怎么不安规矩执法?……”
柯寒大怒,他跨前一步,拍了拍谢耀生的嘴巴,顺手一把扯来台子上的一块肮脏的抹布,狠狠地用力塞进他的嘴里,虎着脸笑道:“省点力气吧!老爷我从来不乱说话。告诉你,在淮县,老爷我的话就是章法!给我记住喽!”
谢耀生甩头闪躲,却被马常发一把拽住了头发,死死地摁住了,再将他的双手反剪着捆了起来。
邱八走过来,一脚踹在谢耀生的屁股上,也小小地欺负了一下,瞪着眼道:“老实点!”
谢耀生踉跄着跌向远处,他刚要站起,却又被围观的人趁乱打了黑拳,接着,便是一口浓痰黏住了他的一只眼睛。
谢耀生的老婆也被人揪着,从楼上押了下来,她早没了脾气,看不到一点泼辣样。
柯寒迎上前去,盯着刁妇的眼睛,低吼着问道:“前两天刚刚骗来的‘刺玫’在哪?”
刁妇以为自己抓住了柯寒的一根软肋,突然间歇斯底里地哈哈一笑,还轻蔑地抛了一个媚眼,用高出柯寒两个八度的音调回答:“原来县太爷的目的竟是那个‘刺玫’?还假装清高地大动干戈?你也是凡人肉体,脱不了俗的!”
“不要说我没给你悔过的机会!”柯寒轻声一笑,摇摇头,再盯着刁妇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很遗憾地将手一挥,对押着她的队员下令道,“带走!”
这时,淮一队的“鳄鱼”们稀里哗啦地一通乱翻乱找,竟也捣腾出不少宝贝呢。
“刺玫”们有的披撒着头发,有的衣衫不整,她们在“鳄鱼”的催促下,依旧是懒洋洋地踩着碎步钻出房间,很散漫地集中着朝大厅走来。
有几个“刺玫”竟不忘自己的职业习惯,很故我的对“鳄鱼”们频送秋波。可惜,这些家伙在马大帅的调教下,不敢越雷池半步。尽管此刻,他们的内心像猫抓似的难受,却还要压抑着,大庭广众之下,装装样子也是应该的,更是必须的!
癞痢头的颈项间挂了一串串的金银首饰,两腋下夹着刁妇的百宝箱;他的双手也没闲着,左手捏着一扎银票,右手握着大概是谢耀生用过的烟枪,烟锅里还“嗤嗤”有声、闪着红光。
癞痢头的脑门上映着油光,脸色涨红,很显然,他兴奋至极,竟哼唱起了《小媳妇过门》的调调,很惬意地喷吐着白烟;他的腰间别着一把从墙上摘下的短剑,手腕上也多出了两个亮豁豁的银镯。
“头,我们发了!” 癞痢头兴冲冲地跨步下楼,一面跑一面冲马常发叫嚷。
众人侧目观望,怎么看都觉得这位癞痢头先生跟土匪没什么两样!
柯寒朝这不争气的秃子投去犀利的目光,却对马常发吼道:“马大帅,告诉我,?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是怎么说的?!你没教会他们?”
癞痢头傻愣愣地原地踏足踏了,他心虚地避开柯寒带刀的目光,乘隙偷窥一下盯视他的众人,嗫嚅着,自以为是条汉子的他也不免有点害怕了。
瞅着愠怒的柯寒,原本吵闹的大厅里竟然慢慢静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