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完整本册,又折了两页纸的右上角。加上前面的三个和赵英豪,一共有六个了。
翻完整本黑名单,陈风稍坐了一会,就起身去休息了。他已经决定了,从今晚起,要改变作息习惯。
既然是下山去闯荡江湖,总是白天睡觉、晚上活动怎么行?怕见人,那样还闯荡个什么江湖?又不是做贼。
陈风不知道,就在他已经睡觉的时候,柳影的房间窗户里还亮着一盏油灯,静谧的夜里,整座白云山上只有她这一间房子的窗户里还有灯光亮着了。
房间里,如豆的灯光下,柳影正低着头在桌子上裁剪一块野狼皮,桌角上还堆着两堆狼皮,一堆已经裁好了,一堆还没有裁。
旁边的线球上插着两根专门缝制皮衣的粗钢针。
现在夜已经深了,但看她的样子,一时半会儿根本就没有休息的意思。
柳影这里还没睡,葛璐那里虽然已经早早地上床躺着了,但葛璐一双灵活的大眼睛却在黑暗里转来转去,心里想着什么,都午夜了,都还没有一的睡意。
沈姿今夜也没有睡意,葛离早已经睡得沉了,她却睁着一双明净的眼睛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树叶婆娑。
沙沙的树叶飘动声也没能把她催眠。
这一夜对白云山上的很多人来,都是一个不眠之夜。比如还有刘福和童金锁。
刘福拜入葛离门下已经差不多二十年,从去年开始他鬓角的头就渐渐花白了,如今他已经到了不惑之年,四十几岁,近二十年来,一直在葛离的门下,一直到今天才等到葛离他可以下山历练去了。
他平日里虽然总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是五毒教内公认的老好人。但他既然选择了学武,心里自然也是有一份抱负的,否则做一个平平安安的富家翁难道不比做别人的徒弟来的强?
这些年来,他也知道论资质,他在同门五个人里是最差的,武功别比不了二师弟陈风,甚至连三师弟童金锁都在几年前就过他了。在同门五人里,他这个大师兄居然只比四师妹柳影和五师弟柴虎强一。
在一个武林门派里,武功不行,他这个大师兄也就不得不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一团和气,否则他这个无能的大师兄,肯定会经常被两个师弟借口挑战,到时候他迎战会输,不迎战会更丢人。
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却是知道他的性格之所以这么和气,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的武功。年轻的时候,他也是一个有脾气的人,要不然他也不会练武,但这些年来总是用笑脸对人,时间久了,他居然渐渐的成了所有人眼里公认的老好人。有时候,他想硬气一的时候,却已经表现不出来了。
但现在转机出现了。
躺在自己的床上,刘福暗暗捏紧了拳头。对他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来讲,这次下山历练的机会可能是他这辈子最后的机会了,如果再蹉跎几年,他这辈子也就这样定型了。
童金锁此时也没有入睡,他半靠在床头,心里转着自己的心思。
“陈风最近的气势越来越强了,我和他的差距也好像越来越大,看来只练五毒教的武功,是很难过他了,也许……也许这次行走江湖,应该弄一两种厉害的武功来练……”
夜越来越深,大概凌晨两钟的时候,葛璐终于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又大概半个时后,沈姿轻叹一声,也安静地闭上眼睛睡了。
不久,刘福和童金锁也先后睡了。
但一直到天际破晓,第一缕晨光从东方洒向大地的时候,柳影窗户里的灯还亮着,她的身影还被灯光映在窗户纸上。
房间里,柳影专注地用粗大的钢针缝制着已经快要成功的皮斗篷。只有两只袖子还没有缝了。
桌沿上放着一只铜盆,盆里有清水,有毛巾,那是她困的时候用来擦脸的。
陈风一早天还没亮就醒了,毕竟他以前一直是白天睡觉、晚上活动的,晚上本来是他精神最好的时候,却睡了半夜,自然早早就醒了。
当窗外亮起第一缕晨曦,陈风就起床了。
洗漱后,简单地弄了吃的吃了,就收拾了一只的包袱,带上新订制的淬毒双钩和那把顺手牵羊来的宝剑就下山去了。
他原来的双钩,那次和葛离、童金锁、柳影去山下县衙大牢救刘福和柴虎的时候,被那个神捕营的总捕头的宝剑刺断了。这次陈风带着下山的宝剑,就是那个总捕头刺断他双钩的那一柄。
陈风独自一个人下到山脚的时候,柳影才终于把手上的皮斗篷完全缝好,扯断线头,抓着斗篷的衣领将斗篷一下抖开。
斗篷又阔又长,明显是一件给男人穿的,整件斗篷比柳影的身高还要长。
斗篷全部由狼皮缝制而成,狼毛全部在里面,外表淡黄色。
仔细看了两眼,柳影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当下把斗篷叠好,拿起旁边铜盆里的湿水毛巾擦了擦脸,就怀抱着这件斗篷出了房子,往陈风的住处去了。
一路上,她的脚步很快,几分钟后就到了陈风住处的院子外面,张嘴想对院子里喊陈风的时候,她却有些紧张了,嘴张了几次都没有喊出声音来,脸也红了,使得她脸上那些因为修炼千蛛万毒手而密布的红疹越的红亮了。
“二师兄?二师兄我可以进来吗?”
咬着嘴唇深吸一口气,柳影终于鼓起勇气向院里喊陈风。
喊完了,她等了好几秒都没有听到陈风的回应,她的脸色便更红了,心里以为二师兄不理她呢。
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皮斗篷,她还是鼓着勇气又喊了两声。她不知道陈风这个时候已经到山脚下了,所以她自然是不可能听到陈风让她进去的。
又喊了两声,依然没有听到陈风让她进去,她的脸已经红透了,低着头望着自己做了一夜的皮斗篷,眼眶渐渐红了,脸上失望之色怎么也掩不住。
最后抬起头对着空空荡荡的院里苦涩一笑,黯然地转身走了。
她不像葛璐,没有听到陈风的准许,她不敢轻易进入陈风的院子。她怕,怕陈风会因此厌恶她。
柳影走后大约半个时,葛璐也来到陈风的住处,和柳影不同的是,她进入陈风的院子之前只是喊了一声“风哥哥,我来看你啦。”就推开陈风的院门蹦蹦跳跳地进去了。
“风哥哥,你到底打算哪天走啊?你悄悄告诉我好不好?好不好啦?”
葛璐嘴里叽叽喳喳地喊问着,先进了陈风的堂屋,没看见陈风,就推开陈风的卧室门,进去找了一圈,还是没看见陈风,就出来把院子也找了一遍,等找遍了院子都没有找到陈风,她脸上的笑容就全没了,当下就向着白云山的四周不住地大声喊“风哥哥”,结果,白云山上所有人都听见她的喊声了,她还是没听见陈风的回应。
这下,葛璐急了,立即冲出院子向院子外面眺望了几眼,没看到陈风的人影,就又立即跑进陈风的屋里到处找。
最后,她终于现陈风的双钩不见了。
拉开陈风的衣橱,现衣橱里已经没了陈风常穿的几套衣服。
这下,她再笨,也猜到陈风已经下山去了。
如果是柳影,可能会就此打道回去了。但她是葛璐,一出门就拔足往山下飞奔而去。
下山的山道上,她一共遇到了三个上山的仆人,她赶紧问了两句,那三个人都告诉她不久前看到了陈风下山去了。
这三个的回答和她的猜测完全相同,于是,葛璐往山下奔跑的度就更快了。
追到山脚下,又看见一个买菜上山的仆人,葛璐赶紧把那人呼喝过来打听,听陈风往几十里外的大庸县城去了,就立即夺了那仆人的劣马,一翻身上了马背就往大庸县城飞奔追去。
在大庸县城找了大半个上午,能找的地方读找遍了,最后却还是没有找到陈风的人影,当日头偏西,当那匹劣马开始口吐白沫、双腿软一下跪倒在街心的时候,葛璐终于揉着眼睛、嘤嘤地哭出声来。
回到山上,她就飞奔着冲进书房里,完全无视沈姿就在一旁静静的看书,眼睛通红地撅着嘴一把扑进茫然抬起头的葛离的怀里,边哭边用粉嫩的拳头往葛离胸口啪啪地捶着,带着哭腔的声音不迭地埋怨着“都怪你!都怪你!风哥哥走了、风哥哥走了!都怪你……”
听见动静,沈姿抬起平静的目光望过去,忽然听见葛璐陈风已经走了,沈姿的神情立时就有些些微的变化,长长的睫毛不自然地抖动了一下。
但她并没有一句话。
此时,柳影已经在自己的房间里默坐了一整个上午,到现在还没有吃早饭,午饭也完全忘在了脑后。就那么默默地捧着那件早晨才完工的皮斗篷怔怔地坐着。
“二师兄,你为什么连院子都不许我进了……”
委委屈屈的声音细如蚊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