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微风轻轻的吹,青松翠竹枝叶一起晃动,发出只有夏日独有沙沙声响,正午已过,阳光不再刺眼,逐渐变得和煦而温柔。
清风之中,夹杂着幽幽树香和午后的清爽,越过不曾闭合的门,吹入屋中,有说不出的恬静之意。
原渊缓缓抬头,像是从沉痛与万分惊恐中,醒了过来,毕竟现实是无法逃避的,这就是他的命,当初在末日秘境之中如此,今天依旧如此。
他站起了身来,向着门外望了一眼,一轮烈日俯照大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威风,吹动着紧贴在地面上的重重树影,一阵摇摆,斑驳阵阵,竟带着一丝隔世的荒凉。
一缕光线顺着屋檐而下,射入了房中,照在脸上,传来丝丝暖意,原渊愕然了一阵,伸手整理了一下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衣衫,这才发现,睡梦中,不知是谁给自己换了一套衣衫。
一袭月白长衫,干净而舒爽,左臂之处,绣着一把长刀,在日光之中,修长且透着亮芒,栩栩如生彷佛真的刺破长衫,飞出来了一般。
他出神了片刻,正待走出房外,却见刚才急匆匆而去的月水儿,此刻又满脸焦急的赶了回来,脚步匆匆,一脚踏入房中,险些与他撞了个正着,原渊连忙闪躲。
两人险而又险的错了开来,原渊有些尴尬,正要开口道歉,不料,月水儿身后,慢慢的又现出了一个身影。
原渊定睛望了过去,只见那是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男子面色古红,剑眉长髯,相貌庄重严肃,自然而然的透着一股威严。
原渊还未开口,男子看了他一眼,眉头轻皱,随后点了点头,道:“我叫刀烈,是这刀宗之主。你醒了?”
原渊沉默了一下,只觉刀烈随便站在那里,却有一股可怕的压迫缓缓传出,彷佛与这周围和谐的融到了一起,他有些气喘,低声道:“恩,刚醒不久!”
刀烈也不客气,径自走入房中,挑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又看了原渊一眼,问道:“你是何人,一年前怎么会昏迷在林子里?”
原渊抬头,偷偷的瞄了刀烈一眼,只见他端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却不怒而威,原渊一阵紧张,握了握拳,道:“我叫原渊,一年前的事情,我醒来之后,记得不太清了。”
刀烈紧皱眉头,面上已有怒容,停了许久,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走去了。
原渊在他身后,有些惭愧,但经历了那么多,如今情况又不明朗,他又如何敢轻易地相信他人,再说了,一年前发生的那些事情,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算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刀烈几步走到了门口,他的步伐缓慢,彷佛期待着什么,最后,缓缓摇了摇头,在走出门口的那一刻,他身子稍微停顿了一下,淡淡道:“你重伤未愈,这些天就不要出门了。”
原渊身子一震,再次抬起头时,刀烈已经缓缓地消失在了夺目的阳光中了,房间里,只剩下了他和从始至终一声未吭的月水儿,四目相望,不知所措。
场中逐渐安静了下来,只有房外不知名处,有低低虫鸣,不绝响起,回荡在天地间。
寂静无声的冲了上来,将一切吞没,原渊大口的喘息着,彷佛周围死一般的寂静,比方才刀烈身上散发出的威压更为浓烈,许久,原渊惨笑一声,打破沉默,道:“能和我说说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吗?”
月水儿愣了一下,耸了耸肩膀,感觉面前,近在咫尺的半大男孩,就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被他这一问,她完全摸不着边际。
但她生性活泼,也没放在心上,上下打量了原渊一番,左看看右看看,还不住的轻轻点头,最后,不知为何竟“噗嗤”的笑出了声来。
原渊凝望着她,只见她眉目清秀,脸庞精致,透着不尽可爱,站在那里,彷佛整个房间都亮堂了不少,此刻,不知怎的,她竟笑弯了腰,整个庭院里回荡的都是她清朗笑声。
原渊老脸一红,大是尴尬,他也算接触了不少女子,没想到竟然在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面前,如此的束手束脚,当下,轻叹一声,微怒道:“有什么好笑的。”
月水儿盯着他,终于停止了笑声,摆摆手,道:“没什么!就是感觉你这人好笨,这都不知道。”
原渊面色更红,心中却是一轻,先前的颓气也去了不少,缓缓道:“这一年来,我彷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醒了,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月水儿肩头抖了一下,神情逐渐严肃起来,微微地,彷佛倾诉一般的诉说着。
岁月如梦,彷佛过往的记忆,慢慢流逝。
不知不觉已到了下午,日头逐渐西沉,远远地望去,那一片高高的苍穹上,一轮通红夕阳,挥洒着最后的光芒,天边数不清的云朵,尽被染做了火红之色,彷佛整个燃烧起来了一般。
原渊站在庭院之中,仰着头,望着远方天际,火红光芒挥洒之下,将他的脸庞,璞玉中透着些许红润,他的眼光深深,彷佛刺破了遥不可及的天穹,探索着那里最深沉的秘密。
今天可这是复杂的一天,最起码对原渊来说是这样的,他断然没有想到,再次醒来之后,呈现在眼前的竟是这幅景象。
他应该庆幸,还是应该感觉不幸?
他还活着,可是,却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可人儿、冰美人、小尤物等等,他的家人,他的朋友,都在哪里?
这是他内心中最深的疑问,他不能回答,同样,也没有人能够回答!
今天,从月水儿口中得知,这个世界叫末日大陆,末日大陆神州浩土,茫茫没有边际。
而这里,是不落帝国边城的一个城镇,城镇有一个充满古风的名字,古石城。
古石城虽为小城,处于不落帝国与汐月帝国的交界处,各方势力龙蛇混杂,明争暗斗不在少数,几乎每天都有势力被人连根拔除,没有都有新的势力入驻其中。
刀宗一来实力稍弱,二来素以淡泊名利著称,不喜加入势力仇杀以及争夺战,故刀宗世代隐居于此。
相传,刀切崖有一个闻名全城的典故,当年有一狂人,四处拜师求艺,终于大成,途经此地,见此处山势险峻,山顶常年积雪笼罩,而半山腰处,却四季如春。
他大喜之下,举起手中长刀,一刀劈落,硬生生的将山脉劈了开来,形成了如今地势,山崖从中劈开,切口光滑如壁,整洁万分,且经年累月下来,不但没有岁月而风干粗糙,崖壁之上,更是藓苔不长,日益整洁。
那一远古狂人,欣喜若狂之下,定居于此,并创下刀宗,从此之后,刀宗代代隐居于此,无数岁月以来,已不知历经多少代了。
原渊慢慢抬起头来,一点点的,直到面对了漫天星空,夕阳早已退去,深邃的黑暗从高高天穹上,无声的冲了下来,带着无声的咆哮,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不一会,便将他淹没了。
他轻叹一声,低下头,转过身去,回到了房间里,没有点灯,一个人蜷缩在大炕上,躲在黑暗最深处的角落里,怔怔的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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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园里的另一处,一座宽敞的大厅里。
整个大厅出奇的大,就算两百个人进去,也不觉地拥挤,只是,大厅里却十分空旷,除了四个角落,以及中央处,各点着一盏明灭孤灯之外,便再无长物。
此刻,大厅之中,最深处,几节台阶延绵而上,在往上便是一张古拙的檀木椅子,而这时,椅子之上,正端坐着一个人影。
从四周传来的昏暗灯光,隔着灯罩,幽幽的传来,朦胧飘渺了许多,惨淡光芒穿越中厅,腾然而起,照在他的脸上。
那是一张稳重成熟的脸,约莫三四十岁,剑眉虎须,隐隐散发着威仪,正是刀烈。
刀烈之下,右手边处并排站着三个人影,这三人须发皆白,脸上皱纹深深,如一刀刀刻了上去,微微动容之间,根根竖起,无不述说着时光无情,岁月蹉跎。
刀烈的左手边,出奇的只有一个身影,柳叶弯眉,脸庞犹如粉雕玉琢,竟是月水儿。
刀烈望着几人,黑暗中的面容,彷佛笼罩了一层薄薄面纱,有不尽神秘,他沉默了许久,忽然皱眉道:“一年前,水儿救下的那个少年,今天中午醒了过来。”
此话一出,他身下,除了月水儿之外,其他的三个老者,神色几乎同时惊动,互相对望一眼,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出惊愕之色。
三人之中,离刀烈最近那人,神色变了又变,转过头去,望着刀烈,神色颇为恭敬,轻笑道:“那小子还真命大,当初救回之时,他全身出血,心脉几乎停止,没想到昏睡了一年后,竟然醒了过来,当真是奇事一件。”
刀烈点了点头,微微皱眉道:“是啊!当初我也以为他活不过来了,没想到今天…”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继续道,“今天我问起他的来历,他竟支吾不言,当真是气煞我也。”
那三人脸色又变,那个老者又道:“这小子还真有意思,他什么都不说,该不会是其他势力派来刺探我刀宗虚实的吧?”
刀烈眉头更紧,沉默了一下,道:“我也有此怀疑,所以将你们唤来,商讨一下,这件事应做和处理?”
三个老者最下首的那个,凝眉思索了一阵,沉声道:“宗主,我看不像,记得当初将他救回之时,宗主曾亲自探查过他,你可还记得此事?”
刀烈点点头,面色稍舒,道:“不错,当时我探查之下,发现他并未丝毫修为,且资质一般,因为受伤又重,形同废人。”
下首那老者又道:“既然如此,会有势力派出这样一人,来探查我宗虚实吗?再说了,老祖创宗之时,立下严规,严令我等门人,要时刻接济他人。”
刀烈点了点头,道:“不错,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处置?”
那老者深吸一口气,道:“我看不如这样吧!暂且将他留在总内,待他伤势康复之日,是去是留,就让他自己作出决定吧?”
刀烈没有说话,转头望去,见其他两人也未做声,沉默了一会,沉声道:“好吧!此事这般处置也算圆满,就这样吧!”说完,冲着三人挥了挥手。
三人知趣,对着刀烈鞠了一躬,缓缓退了去,不小片刻,便消失在了深沉的黑暗中。
场中寂静了下来,刀烈转过头去,凝望着月水儿,望着自己唯一的女儿,沉沉的目光逐渐温柔了起来,道:“水儿,你认为如何?”
月水儿调皮一笑,道:“他那人好有趣呀!木讷的就像一个大傻瓜。”
刀烈一窒,见月水儿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甚,不由的轻轻摇头,不再说话……(未完待续)